白氏瘫软在地上，她松开蔡凌玉的手，低声说道：“凌玉，娘实在是没法子了，都是我拖累了你，若是我死了，李氏也就放心了，你再回去，说不定，她们就叫你进去了.....”

        蔡凌玉心头大震，她扑在白氏的身上，不敢置信的摇晃着母亲问道：“娘，你在说什么呀？”

        “爹爹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么？”

        “你死，我跟着你一起死，休想叫我对着那李氏摇尾乞怜！”

        白氏挣扎起来，她眼中满是奇异的光，她一把握住蔡凌玉的手：“傻孩子，别跟着娘学，娘这般无用！”

        她的手带着地上的雪水，凉冰冰的：“也别意气用事，你好生求一求李氏，她知道娘死了，必定叫你进去！”

        “她只敢磋磨我们，若是你有个什么，你爹问起，她也要担不是的！”

        白氏的手颤颤巍巍的抚摸着蔡凌玉的头发，她叹息着道：“凌玉，你大了，记着娘的仇，不要轻易的死....”

        蔡凌玉怎么肯看着白氏这般，她急道：“娘，咱们回岭南去，你不是常说，岭南如何好，外祖家如何好吗？”

        “咱们回岭南去！”

        白氏苦笑着摇摇头：“傻孩子，我是出嫁的女儿，死也要死在蔡家！”

        “自从我嫁到蔡家，白家就不是我的家啦！”

        “更何况，这岭南那么远，中间隔着五六个州府呢，咱们身无分文，怎么去？”

        蔡凌玉绞尽脑汁想着主意：“那咱们去江宁府，投奔姨母去！”

        白氏叹息着道：“傻孩子，这路和去岭南近不了多少！”

        蔡凌玉急的团团转，她将白氏拉扯起来：“娘，咱们会想到法子的，不能在这里坐着不动，会冻坏的！”

        白氏见女儿坚持，只得起身随着蔡凌玉朝前走去。

        蔡凌玉一面走，一面辨认着方向：“娘，咱们去城外大营找爹爹！”

        白氏摇头道：“这时节，城门就要关了，大营离着城，还有几十里地呢！”

        蔡凌玉振奋起来：“那咱们更要快才是，晚了，可出不了城！”

        积雪化了大半，地上湿滑无比，两人拉扯着朝城门走去。

        好不容易才走到城门处，蔡凌玉和白氏忽然听到了阵阵的马蹄声。

        白氏忙将蔡凌玉拉到路边，靠墙站着：“这时节，也不知是谁回城！”

        蔡凌玉心中一动，她极力的睁大眼睛看向城外，却只能看见朦胧中，有黑压压的东西，朝着城内奔来。

        听着耳边越来越响的马蹄声，以及地面传来的微微的震动，蔡凌玉深吸一口气，将白氏往旁边一推。

        她疾步跑到路中间，张开双臂，扬声道：“停下！”

        白氏一个趔趄靠在墙上，她急忙起身去抓，却抓了个空，正要扑过去将蔡凌玉拉回来，却见为首的马匹已经到了蔡凌玉面前，见蔡凌玉站在路中间不动，她撕心裂肺的大喊：“凌玉，快躲开！”

        蔡凌玉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马，她瞪大了眼睛，心跳到了嗓子眼里，抬手紧紧的护着头。

        关键时刻，那马上的人急忙勒住马，马嘶鸣一声，马前蹄高高扬起，侧身避开了蔡凌玉。

        蔡凌玉的心刚才落下，转眼间凌厉的破空声伴着怒喝声在她耳边响起来：“你找死？”

        “啪”的一声，一道鞭子抽在蔡凌玉的身上。

        “啊-----”蔡凌玉胳膊上疼的厉害，忍不住惨叫出声。

        马上的人听着动静，“咦”了一声：“是个女的？”

        那人急忙下马查看，他身后的人跟着停住了，纷纷控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说道：“柳越，快些处置了，大人就在后面，即刻就到！”

        “这是哪家的孩子，这时节还在外面乱走？”

        “给些银子，打发了事！”

        “叫大人知晓了，小心你受罚！”

        那柳越听了，辩解道：“是她突然跑出来，拦住路中间，一动不动！”

        白氏挤了进来，一把将蔡凌玉抱住，她上下查看着蔡凌玉，急问道：“凌玉，你哪里痛，有没有事？”

        待看见蔡凌玉的脸痛苦的皱在一起，她急的眼泪都留了下来：“你受伤了？”

        蔡凌玉疼的缩成一团，她的手紧紧的抓住白氏的手，看着那群人问道：“蔡寅在哪？”

        “我要见他！”

        那些骑兵们顿时呼喝着道：“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忒没规矩！”

        蔡凌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说道：“告诉他，我是蔡凌玉，是他女儿！”

        说完，蔡凌玉的身体软了，朝后倒去，白氏顿时尖叫一声，将蔡凌玉搂在怀中，凄厉的大喊着：“凌玉，你醒醒！”

        “你别吓娘！”

        “快救救我女儿！”

        城门处顿时乱糟糟的一片。

        蔡凌玉醒来时，眨了眨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一顶绣着喜鹊登梅的帐子，身上盖着的是暖和和的被子，她身上鞭伤仍旧火辣辣的疼的钻心，耳边是母亲的啜泣声，和着爹爹的叱骂：“...这么些年，我将内宅交给你打理，你就是这么打理的？”

        “回回问起，你都说她们母女好好的！”

        李氏娇娇柔柔满是委屈的哭诉起来：“大人，您实在是冤枉我了！”

        “我哪里知道她们会冒着这么大的雪天回来？”

        “又没有提前打发人来说一声，也没有人跟着....”

        “我乍听人说，以为是行骗的人...”

        “都是门房上的人，竟然是个瞎子不成？”

        “连大小姐母女都不认得！”

        蔡凌玉转头去看，一眼看见了在蔡寅面前捏着帕子哭的肝肠寸断的李氏，她浑身珠玉闪烁着耀眼光芒，纵然生了两个孩子依旧十分貌美，而守在她身旁的母亲白氏却浑身狼狈不堪满身泥泞，与这精美豪华的屋子，格格不入。

        李氏对面的蔡寅眼中喷火一般，紧紧盯着李氏：“你还狡辩？”

        “要不是你有意苛待了她们，房屋失修，否则岂能一场大雪就压塌了屋顶？”

        “还好她们母女命大，连夜逃了出来，这般大雪，你叫人赶走她们，是存心叫她们冻死在街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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