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生跟着爬上墙头,看向外头的场景。
虞府府门前空地正趴着个人,头发微微冒烟,一动不动。
不断有人来看热闹。
“有人被雷劈了!”
“快快快,晚了看不到了!”
虞秧见此,转头看向谢迟,问:“你可以弄朵七彩祥云在我头上吗?”
方才她问谢迟能不能弄朵云在她头上。
谢迟思索了片刻,便大概明白虞秧的意图。
于是干脆带着虞秧折返,拿陆淮策做实验——
精准打击地给陆淮策一道雷。
这会,他也算找到了一点感觉,微微颔首道:“可以在你头上凝聚云,但七彩祥云怕是还施不出来,这些日子我多试试。”
姬长生扒着墙问虞秧。
“你为什么要顶朵云在头上?”
虞秧弯眸说:“我想当仙女。”
姬长生:“当仙女做什么?”
虞秧:“当仙女就可以让大家都信我。”
姬长生似懂非懂转过头,继续看着人群,并喃喃:“可能,他们真的想要个仙女,而且,我感觉他们在害怕。”
谢迟闻言跟着看向人群。
围观的百姓对着地上的陆淮策指指点点,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话,当看场面气氛可以称得上是祥和热闹。
但姬长生的感觉不会有错。
谢迟温和道:“世道乱了,而他们什么都不清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为何会如此。”
前一刻朝廷说穿越者是仙童。
如今民间又传穿越者是异世人。
朝廷又开始说穿越者是妖邪,抓穿越者。
大多人,时至今日,都还不清楚穿越者是什么,加上因着世界变化,一些人会有奇遇,如撞鬼,复苏之类的,种种异象,使得人心惶惶。
所以,姬长生是感觉到人族在畏惧。
姬长生轻点了下头,下巴搁在胳膊上,倒是没有再应话。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桓道尘的声音。
“不知方才外头是何动静?”
桓道尘听到轰隆一声动静,也不顾虞弘深劝阻,就厚着脸皮折返。
结果看到墙头三人看热闹。
进门没多久,世子就拉走虞小姐说有事,原来是来这了。
虞秧看向他,“陆淮策遭雷劈了。”
桓道尘轻功一用,立刻飞身上墙头。
在看到外头场景,以及听到百姓议论后,他心神俱震。
“真遭雷劈了?”
又是一个哆嗦,“为何?”
他狐疑地看了眼另一头的三人,又收回了目光。
想多了。
总不能这三人能作法降雷。
那可是雷,仙术,凡人哪里会那东西。
陆淮策怕是造什么大孽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不止桓道尘这么想,外头的百姓们都这么想。
就连陆淮策的心腹伍无也在咕哝。
“难道是老天也受不了公子的痴情样?”
好在公子只是焦了一点点,没什么大碍。
这一通热闹属实好看,直叫满城热议。
甚至传播得很远。
到后头,传成了老天爷看不下去朝廷捉拿穿越者,因而降雷劈人。
待客厅内。
虞弘深招待了会桓道尘,便客气道:“我家隔壁还有套宅子空着,桓公子等人近日就住隔壁宅子吧,虽条件不如王府,但也比客栈要好些。”
桓道尘彬彬有礼地说:“那就叨扰虞家主了。”
他看了眼不说话、安静坐着真跟小赘夫似的的谢迟,打了个哆嗦。
于是进退有度说:“今日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想来世子与虞小姐也有许多话要说,桓某便先告辞。”
虞弘深见此,对桓道尘多了两分好感。
“我送桓大人。”
毕竟是当官的,他还是得客气客气。
虞弘深送桓道尘到门口,就急急忙忙回厅,准备去问问秧秧当众作法事的事。
这事快憋死他了!
他怎么想,都觉得此事落不着好。
结果刚绕过影壁,就见三人正往外走。
虞秧招了招手说:“小叔,我们出去玩……”
“等下,出去玩前,你先把当众做法的事给我解释了,”虞弘深焦躁道:“为什么要提出那个要求?”
虞秧笑说:“小叔不用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源临海还有那些个穿越者,你……”
虞弘深看了眼谢迟。
唉,秧秧是穿越者这件事也算摆明面上了。
他直接道:“那些个穿越者我偷摸去看过,也都是好孩子,你现在当着全城人的面证明你不是穿越者,你让那些孩子怎么想?”
当初他意识到秧秧是穿越者时,便偷偷去源临海观察暗卫带回来的穿越者。
他皱眉道:“世人说他们是妖邪,你在此刻跟天下人说你与他们不同,岂不是寒人家的心?”
私下里为了应付天极卫,虞秧自然要说自个不是穿越者,因为他们都还没做好保护穿越者的准备。
可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证明自己不是穿越者……
这不就是寒身后人的心吗?
虞秧听到小叔的话有些诧异。
“小叔,您竟然还想到了这些。”
虞弘深没好气说:“年纪大了,心软。你先说你要怎么办?”
虞秧狡黠一笑。
“我若是任由大家知道我是穿越者呢?”
虞弘深沉声道:“那你让王爷如何自处?你在南濮,便是暴露了,咱们家提前做好准备,不是不能自保。可王爷呢?世子与你的关系传了出去,一旦你是穿越者的事情暴露出来,在京城的王爷必定被各方拿着这一点针对,连做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虞秧看向谢迟,轻挑了下眉。
小叔是在怪你刚刚冲动跑出来吗?
谢迟忙要解释。
“虞叔,我……”
“我没怪世子,”虞弘深抬手打断谢迟,“虽然世子直接出来救秧秧,是冲动了些,但我觉得很好,很满意。”
想到此事,虞弘深神情还是缓和些。
他相信世子不是不知道顺应局势,谋而后动的道理。
可他不希望,秧秧会变成计谋的一部分,变作棋局的棋子。他曾是暗卫,他每次任务都报着必死的心态去做,他心中念着“大局为重”,可在自家孩子的身上,他有私心,他怕有朝一日世子会为了大局牺牲秧秧。
即使只是片刻,也代表了危机。
因而,他满意于世子今日的冲动。
“但,”虞弘深顿了下,严肃道:“世子当时,怎么就不拦着秧秧。”
谢迟浅笑道:“虞叔,我不用拦秧秧。”
虞秧颇有些傲娇道:“小叔,世子都信我呢,我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她宽慰道:“您就莫要忧心了,我不用证明自己是或不是穿越者,神鬼之事莫测,说不得桓道尘会招来神仙,那神仙指着我说我是救世主呢?”
虞弘深愣住。
什么神仙?
他怎么感觉问题好像解决了,又听不懂什么意思呢?
虞秧踮脚拍了拍小叔的肩膀,说:“老虞啊,别焦虑了啊,你不相信你侄女,你还不相信世子吗?实在不行,世子兜底。”
谢迟跟着对虞弘深点了点头,温雅笑道:“是,虞叔请放心。”
姬长生在原地踏步走了会,也没见几人说完话。
他跟着绕到虞弘深身后拍了拍虞弘深。
“叔,放心吧,还有我在。”
虞弘深回头看了眼姬长生,慈祥一笑。
“好,有长生在我再放心不过了。”
姬长生愣住,不由转过身背对虞弘深。
虽然他没有神力,但他感觉到了,这人喜欢他!
莫名觉得头痒痒的,好像要长出花来了(????)。
虞弘深看着姬长生的背影,含笑摇了摇头。
许是年轻时手染鲜血,所以他如今对这种干净的孩子,很容易心软。
他又望向谢迟和虞秧。
“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便看看,你们会掀起什么浪。”
——
虞秧宽慰完小叔,便出了城。
云中鹤和白安卉在城外一叫太溪村的村子行医。
今日本就要去见二人,结果被陆淮策耽搁了事。
太溪村在南濮县偏僻处,要划船过一山洞,再沿翻过一山坡,才能到村子。
春光好时节。
山坡丛林间爬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花,叫人心情都跟着愉悦了。
“这地方,跟世外桃源似的。”
乘流跟在一旁,说:“太溪村多是老人孩童在家中,青壮年都出村在镇上做活,白大夫和云大夫打算驻村义诊三日。”
虞秧轻点了下头。
白安卉和云中鹤都是大夫,二人都是心善的人。
二人认识后,便结伴而行,在周围义诊。
这时代有很多村子都在山林偏僻处,他们常到这些没有大夫的地方去。
在当地开了方子后,虞家药堂就会送免费的药材来,左右虞家每年都要捐赠一大笔银两用作善事,如今能实打实做名声又做好事,也算高兴。
日头正盛时,他们过了一小土坡,看到了空地处坐落的小村落。
约莫十户人家,皆是土坯房,房与房很近,房前有溪流,房后是青翠树木,瞧着安静祥和。
就是……
“是不是太安静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虞秧奇怪道。
就算是村里人少,但这青天白日的,大家也不大可能全都待在房子里。
乘流说:“我去看看。”
他带着两个暗卫下了坡,朝村子走去。
虞秧远远瞧着他们三人敲了几户人家的门,没人开。
谢迟神色凝重了些。
“怕是出事了。”
虞秧立刻查看太阴黑簿,浅松了口气。
“他们两都还活着。”
乘流带人着急忙慌赶回。
“小姐,村子里的人,都昏迷了!”
时值正午,日照溪流,若浮光跃金。
几只乌鸦停在村中老树上,发出粗哑鸣叫,又在脚步声中展翅飞起,掠过天际。
虞秧走进敞着木门的土胚房中,外头的木床上躺着一男子,正是许久未见的云中鹤。
云中鹤没有中毒,没有生病,就只是闭着眼沉睡,完全叫不醒。
白安卉睡在里屋,跟云中鹤的情况一模一样。
虞秧又去了其他几处房子看。
村民都是一样的状态。
睡在床上叫不醒。
几人回到了白安卉所在的屋子。
虞秧:“许是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坐在桌旁,以手扶额,转头看向不远处睡着的云中鹤。
就见姬长生正在云中鹤旁边盯着云中鹤看。
虞秧说:“就像失了魂似的。”
谢迟站在姬长生旁边,“试试招魂?”
虞秧已经取出了符纸。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她走到云中鹤身边,弯腰取了云中鹤的血,默念道:“魂兮魂兮,吾欲归矣……”
没什么用。
她又去寻常村民那试了试,更安静。
虞秧挫败回到屋内,额头靠着谢迟的胳膊,“不行,感觉我这往生族也没什么用。掌生死,竟然招不来魂……”
她顿了下,猛地抬头,“对啊,招魂,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她立刻看向乘流,说:“快马加鞭去源临海,把灯烛老爷子请过来,还有他那盏烛龙灯!”
真是傻了。
华镫族就是管这种招生魂的事啊。
乘流应了声“是”,就往外跑。
好在源临海离此不算太远,他们快马加鞭去的话,大概明日中午就能将人带过来。
虞秧解决了事情,也松了口气。
她奇怪道:“怎么会突然,一个村子都丢了魂呢?”
谢迟望向门外,伸出手,顷刻间就在手里凝聚了个水球。
虞秧见状一阵羡慕。
“你神力精进了这么多!”
前两天还只是一小茶杯的水,今日竟然有足球大小。
谢迟摇头,说:“是这个村子不同。”
姬长生轻声说:“这一块破了。”
他转过身,缓缓朝外走去,一直走到了小溪前。
溪水清澈见底,轻柔荡漾。
虞秧和谢迟跟在姬长生后头。
就见姬长生蹲在小溪旁,并伸手抚着其中的水。
虞秧走过去,除了从倒影中看到了自己,旁的都没看到。
“什么破了?”
姬长生迟疑道:“说不清,就是觉得有东西破了。”
谢迟说:“可是因着昨夜那颗种子?”
姬长生摇了摇头,说:“那种子,是以我之身,借你之力,对此界干涉不大。应当是,百族的复苏。”
“百族的复苏需要汲取神力,他们汲取的是我的神力,而我的神力,融入了这片世界的山川河流中。许是昨夜有百族在附近复苏,因而汲取了这个地方的神力,使得此地失去了庇护。”
他拨弄着溪流,说:“对,就是庇护……”
虞秧跟着蹲下身问:“可谢迟凝聚的水团更大了,不是应该说明这边神力更充沛吗?还有庇护,是庇护什么?”
姬长生侧头看向虞秧。
“不知道。”
虞秧看着姬长生诚实的眼神,忍不住问:“为什么你有时候好像什么都知道,有时候又什么都不知道……”
姬长生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有的时候我莫名能说出一些东西,有的时候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虞秧无奈起身,怅然道:“唉,怪我,何必为难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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