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人手中的匕首没能刺进安素的身体,而是在看到一干人走过来时,冷笑一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林哥哥!林忠哥哥!”林新跪到男人的身边,扑到他身上,嚎啕大哭,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身处何地。
李太后手扶着麻姑,王执躲在大会身后,立在哭泣的人身后几米处,一脸的冷漠甚至是气愤。
而皇帝慎正夹在一群侍卫中间,怒气冲冲的正朝这边而来。
安素依旧保持着倒地的姿势,努力的想着这倒底是怎么样的一场变故。
“贱人,我要你为你林哥哥偿命!”哭泣的林新突然暴起,操起男人手中的带血的匕首,朝安素冲过来。
她的人没冲上前,匕首却闪着亮光直冲着安素的身体而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闷喝一声,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前,来不及弄开林新,而是伸手抓住着冲向安素的匕首。
匕首在他的手中停顿,暗红的血从手掌里喷涌而出。
皇帝慎却连眉头都没有皱,反手操起匕首,朝林新的胸膛刺去。
安素扑过去,将林新挡在身后。
“素儿,让开,这种祸害,留有何用?”慎冰封一样的声音。
安素摇头,眼泪疯狂的落下。
“安素,你给朕让开!难道你想抗旨不成?”慎挥着带着深深刀伤,涌着鲜血的手掌,怒吼。
“你不可以杀她,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安素疯狂的摇头,泪糊了双眼。
慎弯下腰,一把提起安素来,将她拖到自己身后,手中的匕首猛的掷出,刺进林新的心脏。
林新努力的望了安素一眼,嘴角抽动两下,变的无声无息,变成一个死去的人。
“素儿,你没事吧?没被吓着吧?”慎将安素拥入怀中,伸手给她擦泪,手上的血抹了安素一脸。
“事情不是这样子,是我,是我和……”安素努力要推开他,努力想说出了真相。
慎却不肯听,将她埋向自己的胸膛,紧紧的抱住,下巴抵着她的头,轻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我什么都知道……”
临风架着方太乙风一样的过来,跪到慎跟前,要他先清理手上的创口。
皇帝慎方才觉得手疼,钻心的疼,抱着安素,跌座在梅树下,将还在冒着血的手掌伸给跪在地上的方太乙。
方太乙伸手接住,吸了口冷气,皇上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握住了那匕首,这一刀,几乎将整个手掌断裂。
他皱紧眉毛,这是右手,是皇帝的右手,用来批阅奏章的手,用来指点江山的手。
若因为这一刀从此废掉,不知是安素的错,还是他方太乙的错。
方太乙与他止血,求救的眼神望向一边立着的沉默如冰山的临风。
临风看懂了他的意思,转身离开。
看来方太乙对自己不自信,一个人处理不了皇上的创伤。
李作容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他得去把他弄回来。
“太乙,不要紧张,朕小时候,有一次练剑伤了胳膊,所有的太医都说我这胳膊要废掉了,只有你爹不死心,说治不好朕,他也就不活了。结果朕的胳膊就真的给治好了!
你家这祖传的医术,朕还是有信心的。”
皇帝慎慢吞吞的开口道,嘴角含笑瞧着一头大汗,紧张的手都发了抖的方太乙。
方太乙的眼圈子红了红,他明白皇上的意思,不过看他心虚,给他打气,让他安心而已。
皇上是个好皇上,千古一帝,德比尧舜。
可是,
皇上就是皇上,并不是别的什么人。
先是吓傻了,后来又惊呆了,再后来又吓傻了的太后等人,终算是缓过神来,一齐扑着慎而来。
见了他那手掌的惨状,哭声瞬间震天动地,直到方太乙清理完创口,涂了止血的草药,与他包扎好,请示他,让他回养心殿再作处理,方才罢休。
安素安静的如熟睡的猫,蜷在这个高大男人的怀里,连呼吸几乎都听不到。
终于,在慎抱着她起身,要将她的双手揽到他的脖子上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素儿!”慎一急,又用那受了伤的手去摸安素白的苍凉的小脸,厚厚的纱布顿时又被鲜血浸透,弄了安素一脸的血迹。
“皇上小心,让我来罢。”方太乙抓住他的胳膊,扳回他的手,硬是从他怀里将面条一样的安素拽了出来,扶到自己怀里。
慎从方太乙的药箱里扯过一块纱布,摁在手心里,眉头紧皱,哼了一声,咧嘴笑一笑:“走吧,你背着她也好,想她是吓着了,跟我回养心殿就好。”
一干人哭哭啼啼的跟在皇上和方太乙身后,拖拖拉拉的走出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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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已经醒过来,呆呆的眼神盯着鹅黄的恢弘的宫殿上方,整个人都似乎已经死去。
她想明白了,林新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天,她不光跟林新讲了前世的事,还告诉了她今生的秘密。
她没有说是那个故事讲的是她自己,可她心中明白,就算林新再蠢,也会猜出那个故事里的姑娘就是安素她自己。
是不是从那天起,林新就一直想做这样一件事,替她去扛这秘密,替她去死,让她解脱呢。
后宫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明月警告过她很多次,她是被情迷了眼,被悔恨埋了窍,才会那样自信的以为,她的秘密不会曝光于太阳下。
亦或,她根本就没想过后果。
她那如飞蛾扑火一样的奋不顾身,只是因为她穿越时带来的那股深的不可名状亦无法解脱的悔恨而生。
她一眼看到那个人,便以为这是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补偿对那个人的爱。
她曾经是那么有希望,那个人亦是她前世的爱人,与她一起穿越来到这异世,只是因为她的任性赴死而不愿与她相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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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忍着疼,卑职要,要缝合伤口了。“方太乙擦擦脸上的汗,哑声说道。
慎点点头,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太乙,大胆的去做,朕相信你。“
方太乙拿起银针,顿了一会儿,要开始,一只纤细冰冷的手挡在他的眼前。
”我来罢。“安素淡然的说道。
”安素不要闹,太乙正与朕治伤呢。“慎温和的说道。
”臣妾治的比他好。“安素夺下方太乙手中的针,让他回太医院弄些洋金花过来。速去速回。
方太乙把眼瞅着皇帝慎,慎微微点点,眨眼示意他快去。
方太乙起身跑出去。
安素垂着头瞧看皇帝慎的伤口。
皇帝慎垂着头瞧着安素的面庞。
安素正用一位医者的眼光在看一个外伤患者。
而皇帝慎正用一个丈夫的眼光,在看自己深爱如髓的妻子。
”素儿。“皇帝慎开口,叫了一声,声音温柔多情。
”不要动,会有些疼,我需要扯开你的伤口,看下有没有伤到筋或骨头。”安素冷淡而例行公事似的医者的声音。
“素儿,疼的慌。”慎的胳膊颤抖起来,眉头紧紧皱起,有些撒娇的声音。
他早知道她的医术了得,章儿病好的时候,他就知道。
可安素不想说,他也没有问。
他只是觉得,如果有一天,安素变的足够爱他的时候,一定会跟他说。
他一直在等待那一天。
他期待那一天来临一如当初期待早日登基成帝的心情一样,甚至,比那时候的心情还要强烈些。
虽然他一天天等的都是失望,虽然他没有办法为她散尽后宫,一心一意的只爱她一个。
可他要把自己全部的爱都给她,他的心也全部都给她,他期待,终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心思,会理解他的做法。
会愿意把他当成最亲密无间的爱人和家人,把他想知道的关于她的事都告诉他。
安素残忍的扯开他手上的伤口,看似纤瘦无力的双手使劲挤着伤口,又拿起药箱里的竹签伸进那伤口里探看。
慎疼的坐不住,立起来,吸着凉气,抱怨:“素儿,你这是借机报复么?疼煞朕了。”
“必须要看清楚,否则以后落下残疾,可不好。”安素冷淡的道,将手中的竹签丢到一边的垃圾筒里。
抬起头,瞧见慎那张浸在冷汗里腊黄的脸,方才从医者的角色里转换出来,变回皇帝的宠妃安素。
“很疼罢?你也是蠢,不知道那是刀呀,徒手就去握,若这手真的落下毛病,我可还用不用活了?”安素伏到他身上,拍着他的胸膛,轻声埋怨。
听着那如春风般舒服的嗓音,慎突然就觉得本来疼的要命的手一下子就不疼了。
“以后不准做这种蠢事,我宁愿死的是我。”安素又说道,慎感觉她的泪湿了他的前衣襟,流进他的胸膛。
“傻子,若用朕一只手换你一条命,朕干了,这买卖划算啊,傻子才不干呢。”
慎用左手抱紧她,笑道。
这一刻,真的不再想什么江山社稷。
这一刻,真的觉得,只要有她,还要什么江山社稷!
有些想法,我们一定是想过,可想过是想过,却不一定会去做。
我们爱上一个人,会让爱蒙蔽了双眼,会让心栖息在爱情里不能自拔。
可现实就是现实。
理智就是理智,当跳出情感的束缚,我们便会发现,现实永远会成为情感的羁绊。
现实是后妈,是继父,终会在你永往直前的时候,给你狠狠一击,将你击倒在地,让你彻底明白,现实和理想,究竟谁才是这世界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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