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垂着头往前走,安素蛮横的挡住他的去路,把眼盯着他的脸。
苍术挪步到边上,欲与她擦肩而过。
安素扯住他的衣袖冷笑。
苍术只得停住脚步,长叹一声,却是沉默不语。
“小昭生了没?儿子女儿?大人孩子可安好?”安素开口问道。
苍术垂着双手,恭敬的回道:“回娘娘的话,生了,是女儿,大人孩子俱平安。”
“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去?”安素眯眯眼,声音变冷。
“我正要去回娘娘,打明日起,小的就过去仁寿宫伺候太后娘娘去了,懿旨想必今儿就能过来,这以后,还请娘娘多多保重。”苍术施个礼,平静的声调说道。
安素倒是吃了一惊,后退一步,摸摸鼻子:“你竟然愿意了?不怕别人闲话?这后宫可都传遍了你是太后娘娘养的面首,这名声于你可不好。”
“清者自清,小的并不怕这个。”苍术说道。
安素一脸好奇的紧紧盯着他,冷笑:“苍术,你与王执的往事我是略知一二的,可这些年你一直蛰伏在她身边,却始终没有行动过,真到看清楚了她的为人,离开她。我实在是不能够明白,是什么样的事,让你这个本来变了心的人,又恢复了本心,竟能抛弃新娶的老婆孩子,甘心留在她身边。”
“依娘娘的智慧,当真不知?”苍术抬头望她一眼,问道。
“当真不知。”安素答道。
“因为娘娘在,所以苍术不能走。娘娘的聪明睿智,是苍术最害怕的事情,而娘娘要做的事,也是苍术最不希望看到的事。
可娘娘对苍术又有救命再造之恩,苍术又不能对娘娘怎样,所以也只有守护在这里,不让娘娘的事得逞。”苍术哑声说道。
安素的心中一沉,面上却露出狂妄的笑容,重重的点头冷笑:“原来如此,本来我还一直疑惑你为什么要这样,现在倒是明白了。
你本不该在我面前多话,说的多了,我自有了把柄,使起坏来,你又能把我怎的?难道杀了我不成?”
苍术垂头不语,却握紧了拳头,关节外卡卡作响。
安素娟秀的眸中露出怜悯的光芒,叹一声,摇头道:“我明白了,你不杀我,并不是因为你感念我对你的恩情,而不过是因为我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个再重要不过的人,甚至比你还要重要的多罢?
所以你才没办法杀我,所以你才为我所制,所以,苍术你错了,我本来只是怀疑,现在却可以肯定,我若是把这件事告诉他,你猜他会高兴还是失落呢?
他可是对我说过,如今唯一能让他高兴的就是他拥有的这至高无上的身份了。”
苍术英俊的脸痛苦的扭曲着,低低的呻吟一声:“我就知道,不该在你面前多话,你这个女人,是个魔鬼,端的可怕。”
安素从他身边经过,衣袖扫起的冷风掠过他的脸庞,带着冷意,可安素的话却更是冰冷:“苍术,你因为亲情放弃了复仇,而我,却要因为亲情而开始复仇,我不能阻止你,你最好也别来阻止我,自此我们各不相干。”
苍术扭头望着那瘦如铁的背影,一拳砸在对面的桂树上,震落一树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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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蓝的身世终于有了说法,果真是吴相辅的私生女。含蓝的亲娘,那个叫朝云的女人,确实是当看吴相包养在外的外宅。
去朝云家乡的侍从回来,禀告了一切,朝云回乡后重新嫁人,如今已经死去有三四年之久,她的丈夫和儿子却都知道,当年她曾经与人做过小妾,为了生计,抛弃过亲生骨肉。
却又拿出了一块与写着含蓝身世一模一样的相府的帕子。
人证物证俱齐,再无可怀疑之处。
太后王执即可将右相大夫人召进宫来询问。
这大夫人就算有心抵赖,在这人证物证面前,也无可抵赖,只得认下这突然从天下掉下来的庶女。
”这可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幸得含蓝这些年在我身边并没遭过什么大罪,也算是老天有眼,怜惜这孩子了。“王执高兴的说道。
大夫人只得陪笑点头称是。
”吴夫人啊,这孩子的娘原是右相大人正经的外宅,非家中奴婢可比,也算是个正经纳下的妾室,故这孩子也算个出身尚高贵的庶出,因此才有这贵命做到贵妃,你说是不是?“王执又笑着说道。
吴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这话儿,便是明白了这老狐狸的心思,不过是想让右府认下这贵妃娘娘,以博个好出身罢了。
当下便笑着回道:”回太后老祖宗,可不正是这样,如此说来,也算我有福气,平白无故的便得了一个贵为皇帝宝眷的闺女,按理说,外宅小妾亡故,她们所生之子女理应交给嫡妻抚养,那便容老身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容老身认下这闺女罢?“
这话正中王执下怀,当下便推着立在身边的含蓝施礼认嫡母。
含蓝依她的话,下跪拜过嫡母。
吴夫人下座来,亲自扶她起来,倒又朝她拜几拜,笑道:”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做嫡母的有错儿,当年不能够好好看觑娘娘亲母,还望贵妃娘娘宽宥老身的罪过。“
”母亲,孩儿并不敢怪罪母亲,也是我那亲娘没福,如能活到现在,看到我们合家相认,该有多好。“含蓝说道,眼睛一闪,便流下泪来。
吴夫人赶忙拿帕子给她拭泪,安慰她莫哭,又说许多宽慰人的官话儿,含蓝方才抽抽噎噎的停止的哭泣。
王执竟然也跟着掉了几滴清泪,又命人大开宴席欢庆贵妃娘娘寻得亲人之喜。
这一闹,足足闹了三四天,仁寿宫中日日摆宴席,头一天请王妃命妇,第二天请宫中诸人,第三天请含蓝昔日的伙伴,总之是仁寿清风二宫中的人,个个脸上喜气洋洋,意气风发的模样。
安素也没捞个清闲,也得日日过去陪着奉承。她自己倒没觉着怎么样,倒是把身边的丁当和小雯郁闷到不行。
”主子,瞧她那猖狂样儿,就算是右相府的又如何?不过是个外面生的私生子,有什么值得嘚瑟的?“丁当把眼睛翻的几乎没有了黑眼珠子。
”就是啊,主子,你瞧她那作派,俨然大家闺秀出身呢,走路的姿势都变了味。“小雯也跟着起哄。
安素便笑道:”这身世既然是真的,当然有的嘚瑟了。就算是外宅所生的庶出,这出身也够高贵,比我们这起草根要强多了。
本来这后宫是不允高官之女做妃嫔的,可自皇后娘娘进宫后,这规矩似乎也可有可无了,尤其是皇上登基后,为了皇后娘娘,也只得废除这条规矩。
那自这以后,这起妃嫔里头,除了皇后娘娘,再也别想有人比她出身再高贵了,她自然可以猖狂。“
”你倒替她说话!“两个一齐喝着安素。
安素瘪瘪嘴,摊手:”我只不过说个事实罢了。“
三人正在这说闲话聊天,但见福星一惊一乍的跑进来,嚷嚷道:”主子,不得了了,听他们闲话说,皇上已经下令将左相关进了大牢了。“
”这么快?“安素闻言,不由也有些吃惊,惊问道。
”可不是这样,听说是几位新进的年轻官员一齐上表弹劾,表上说了什么也不能够知道,好像是确定了有罪。“福星又说道。
安素直了直眼,起身往外走,欲去储秀宫瞧瞧左安去。
那日,左安来求她,她好容易才将她们主仆打发走,却是什么也没敢应。她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安素,她的话,在小武跟前儿,未必就有用。
小武晚上来宿的时候,她果然是撩着边跟他提过,可小武并不有应她,只作听不见,让她也无可如何,不好再说下去。
如今才一个月不到,这事果然就出了。
安素刚走至御花园,便见小雪扶着左安顶头走了来,见了她,左安腿一软,喘口粗气,瘫坐在一边的栏杆上,面露苦色,抬袖子拭眼泪。
安素紧走两步,过去坐在她身边,拉起她的手,想安慰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小雪先开了口:“娘娘,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求娘娘给拿个主意,才刚娘娘听闻老爷被下了大牢,立要找皇上求情去,是奴婢好容易劝下了,这才过来找你出个主意。“
”事已至此,我却也没有什么主意了,我倒是跟皇上提过,可一提头,他便没过去,让我也不好说下去。今晚上若皇上还过去,我少不得再跟他说说,你们且稍安勿躁,待我问明了究竟是何事将左相下了大牢再想主意。“安素劝道。
左安方才点点头,止了哭,愁眉不展的扶着小雪回去,走至储秀宫不远处的一处花丛边,只见一个女人从花丛里出来,走到她们跟前,也不朝左安施礼,直冷笑一声,说道:“皇后娘娘,你可真是背晦了,倒找她去拿主意,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要罗织罪名将左相治罪?”
左安呆呆的瞧着那张极其熟悉,却又因为愤怒显得异常愤怒的脸,露出万分不解的神情。
“皇上此举,就是为了废除你这个皇后,另立她为后!试问,她又怎么肯与你们说情,说不定,这罗织的罪名里,就有她亲自出的主意呢!”那女人冷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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