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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节国难诸贼,上

        下午。

        沧州城中。

        知府郑居中和几个本州主要官员正坐在鱼池边凉亭中,由年少漂亮丫环伺候着,喝着美酒吃着精美菜肴,悠然闲谈。

        炎热夏风吹来鱼池中的水气,带来丝丝凉意,伴着美貌侍女身上的醉人香气,亭中这几位官员感觉舒服惬意,兴致颇高,聊得格外畅快,似乎城外百姓被辽寇肆意屠杀抢掠的悲惨灾难与他们这些镇守沧州的要员丝毫无关。

        实际上,他们对城外的事也一无所知,只有猜测。

        边关府城是要准备时刻打仗的,城外附近随时都可能成为激烈交战的凶险战场。当地百姓自不愿靠城聚居。

        官府也禁止居民靠城居住。

        否则,居民区会成为敌人方便盘踞和封堵城池的场所,拆了就是攻城的材料。大大不利于城池防御,也不利于交战。

        但内地平安已久,繁化地人口又多,百姓、商家贪图靠城的便利而聚居,久成自然,只要百姓别住得靠城太近,官府也不管。而边关城外则是空荡荡好远一大片。在城上放眼望去,视线所限,看不清远处情况。

        沧州府城中的人对外界变化无知也是封城的结果。

        辽军骤然杀来。

        有探马回报,郑居中自然比普通百姓更早获悉战争来临,清楚辽军此次动了大军正浩浩荡荡迅猛扑来,其意不善。

        这厮早早下令关闭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辽军不退则封禁不止。

        他和沧州城兵马总管石符练等文武官员都是怕死的,得知险要的边塞被辽军轻易打破了,辽军入境抢劫不再象以往那样只是牵制住边关兵力钻边关空子进来,这次直接和宋军开战,他们吓得更是胆战心惊,生怕辽军来抢富名在外的府城。

        紧急通知了府城周围的居民赶紧找地方避难,但却严禁百姓进府城避难。

        他们是怕有私通辽国暗藏民间的势力趁机混入城中到时候搞内乱削弱防御帮助辽军破城。

        沧州民风彪悍,刀枪众多,往年杀辽寇深为辽国所恨,若是大举避难城中必会给府城带来辽军仇视攻打的风险。

        这是个次要原因。

        主要是沧州人鄙视这届官府,根本不把官府和官兵放在眼里,有赵公廉执政时打下的基础,乡勇武装势力只比府城八千守军强大还敢战,不会弱半点,若是闹事,城中守军根本压不住,抗敌也不会真听官府统一调度指挥,自有主张。

        而郑居中、石符练根本没打算出城阻拦反击辽寇侵略,只想紧守城池。

        能顺利躲过这次灾难就阿弥陀佛了。

        若是乡勇看到城外家园被毁,官兵不但丝毫不敢出城维护,而且官府还向辽寇屈膝苟且以求安,一怒杀官就糟糕了。

        所以,对能惹祸,能带来危险,却不可能真打得过辽军的难管沧州人,府城坚决不让进城避难。

        在府城官员心里,你们沧州人不是团结有骨气有本事有胆量?那就别进城躲避,在外和辽寇较量高下吧。

        胜了自然最好。

        败了,被屠杀了,那是命不好,是老天让你们这些嚣张到不把官府放眼里的沧州乡勇还了辽寇的宿债。

        不要以为当官的就顾全大局心胸宽大。

        特权、高高在上,官员视百姓如牛马草芥,很多时候就会因环境和有力的公权数倍放大人性的自私无耻狭隘危害性,报复心更重,对卑贱百姓更缺乏宽容理解体谅,有机会岂会放过敢不尊重官老爷敢对抗官府的刁民。

        法难责众。

        官府平常无法惩罚不听招呼的广大百姓,这时候就会借辽寇的屠刀教训惩罚,心里恶毒喊的是:你们去死吧。

        这种心态下,郑居中这些官员岂会在乎沧州人的生死存亡。

        他们甚至巴不得这次能多死些。

        少了不服管束的沧州本地人更方便以后的统治剥削。

        至于损失的人力资源,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口,沧州这种盛名在外的地方,会有大量外地流民自动涌过来填补。

        宋朝上百年屈服在辽国威压下,官僚包括皇帝在内苟且成了真理,都习惯了买和平,至今仍然不敢招惹辽国,嘴上圣旨上说的是一回事,实际本质上缺乏坚决抵抗辽军掠夺的信念,就怕激怒辽国招来两国战争,百姓敢打辽人不是功劳甚至能成为罪责,是多事给官府和朝廷添麻烦,统治者自然也不会珍惜敢战敢招惹辽国的沧州百姓。

        总之,府城别发生战事就好。

        说到底是郑居中等从边塞军惨败清晰意识到手下军队不行,乡勇武装又控制不住靠不住,早打了和辽军苟且的主意。

        辽军若是攻城,万不得已,大不了弄钱财女色等满足辽军的敲诈勒索,买和平求辽军别打。

        而这事是决不能让和辽寇势不两立的沧州百姓亲眼看到的。

        至于府城内的百姓,几乎都是外来的淘金者冒险者,没正经好人,不算沧州人,看到官府苟且也没事。

        官方人缩城里不出,只顾死守城戒备。城里百姓更没胆子也没义务出城去查探情况,不封城也不会出去冒险。

        城上看不清,又不出去打探,结果就是府城人丝毫不知海盗早已打退辽寇。

        看到远处乡间城堡没了炊烟,府城人不知是移民了,只以为是辽人打破城堡杀光了,庆幸自己是府城人遭殃的不是自己;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轰鸣声、牛羊家禽声小孩哭声、车轮滚滚声,不知是海盗和收纳的高阳关路军队利用缴获的众多辽寇马匹和官兵军马在快速引领和保护百姓和自家亲人及战利品喜气洋洋去海边上船,还以为是辽军丰硕抢掠完的过境......

        总之,城外一切灾难和府城内无关。府城一直安然无恙。

        自从来府城耀武扬威恐吓威胁一番后,浩大而凶悍可怕的辽军再也没在府城周围出现。

        没有危险和压力,不在乎城外的死活,郑居中这帮人这才有悠然闲聊的情趣。

        他们聊的是猜测这次沧州的损失情况,讨论灾后扶民重建工作和怎么向朝廷交待。

        这些士大夫自诩是品行比不精通圣人微言大义的普通人高尚的儒家君子忠君爱国为民要员,习惯了的虚伪早已成了本性一部分,即使是在私下里,在谁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无耻东西的前提下,张口仍然都是忧国忧民大义凛然,以高明的汉民族特有的从政为官语言艺术隐讳娴熟地沟通着怎么把此次无能无为的守边罪过化为功劳应付朝廷糊弄皇帝。

        负责伺候的美貌侍女们读书少,甚至不识字,加上年少无知,听不出这些大人物话里话外包藏的对沧州百姓蒙难的报复快感,听不出不负责任还试图推罪化功,更听不出这些官爷猜测沧赵家族这次终于逃不脱辽军屠刀的幸灾乐祸和沧赵巨额财富被辽寇抢走了没落自己手里的遗憾。

        她们无知善良的心为良善敢为有为的沧赵家族毁于辽寇之手而惋惜甚至难过,却被郑居中等用道貌岸然和一套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构成的名流高官高尚风范所折服和感动,一双双美目此时格外迷恋崇拜这些大人物,伺候得越发殷勤热情.......

        郑居中等越发得意,非常享受这种迷惑愚弄人心得到的崇拜,自觉智慧广大操控了人心,一切都在掌握中,因此扯蛋的闲情逸致兴致更高涨,一边说着侍女们感兴趣的沧赵事,隐秘分享沧赵家族毁灭的乐趣,一边用手用嘴逗弄得侍女连连娇嗔娇笑,心里嘲笑这些女人愚蠢无知卑贱,安然享受着美色的温柔讨好奉迎........

        得皇帝恩宠迅猛崛起近二十年,悄然深深影响并强力引导大宋繁荣兴盛近二十年的沧赵家族这次终于毁灭了,再也没有了碾压满朝文武的雄厚基础!这个强大无比,一直压得众官喘不上气来却一直收拾不了的强势家族终于化为战火尘埃!

        这真是大快人心!

        在座要员越想越觉得解恨,心情倍爽,笑得爽朗豪迈不乏士林高人优雅风范。

        而肩负皇帝秘密使命的郑居中更是愉快到亢奋。

        赵庄灭亡,赵公廉没了可能造反的根基只能老实听摆布,他近乎完美地完成了使命,皇帝一定会高兴会格外宠信他。

        没了秘密任务,他这个高品大员就没必要继续委屈窝在沧州。

        有了镇守边关的资历,也算是知兵懂军事了,有了掌军资格,在兵灾后极可能升官返京当上总管天下兵马的枢密使。

        那才是核心大员,朝廷的骨干,位极人臣,俯视众生,连蔡京也不敢小视。来沧州前,皇帝可是委婉承诺过他。

        拍拍屁股走了,沧州这块烂摊子就和他无关了,自然不用他操半点心收拾。

        真好。

        五十多岁的郑居中高兴下酒喝得多了,发了少年狂,诗兴大发,口中不断喷出优词妙句,在一片马屁声中,在侍女的崇拜声中露出士大夫风流无耻本色,开始放浪形骸,不但脱衣解带几乎光了身子,还要当众银玩侍女。m.

        同席官员无不是自诩风流不下流的色中恶鬼,自然借酒劲欣然追随。

        这是士大夫间很常见的一幕。

        正闹得丑态百出,突然管家仓皇来报:“老爷,诸位大人,不好了。海盗来了。”

        这一声喊,当场吓得这几个老色鬼刚硬起来的小丁丁瘫软成小虫子。

        提举本州刑法的这位官员,职业所致,心比其他在场官员格外凶残刚硬,当先反应过来,惊问:“你说什么?”

        “海盗。”

        肥胖的管家抹着一脸的油腻大汗重复强调:“是海盗。”

        “全是骑兵,怕不有上万,比辽军还凶悍可怕。”

        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东城方向传了过来,吓得郑居中等刚坐起来又惊倒。

        随即又是传来的混乱惊叫喧哗声,听不大清喊得什么,但能判断必是城上守军惊发出来的。

        郑居中等官员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海盗不是在南边沿海抢掠?这有无数凶强辽寇在行凶。海盗怎么敢登岸来打府城.........”

        众官一声声惊恐疑问,郑府管家只刚刚接到守城军的紧急通报,只知道这点,能回答什么?

        他虽然仗着是高官和本府最有权势家的管家身份,平日里得到众人敬畏讨好,活得威风凛凛骄横霸道目中无人,人五人六的很有派头和脾气,但本质只是个狗腿子,此时通报了老爷就完成了任务,剩下的事怎么处理是享无边尊荣厚禄,掌管本城命运的这些大人物应该展智慧应对的,没他这个贱奴管家什么事,所以他摊了摊手表示别瞎问了。赶紧想辙吧。

        ......

        赵岳打完了辽寇,自然不会放过郑居中这批狗官恶吏。

        瀛沧百姓自愿移民的还络绎不绝没走完,赵岳也得锁住唯一能危害移民的府城军队,顺便进行惩罚。

        持续转战数日,海军陆战队也疲惫不堪,夏收计划任务完成了,伤员和顶不住疲惫的将士随移民先返回了半岛。

        赵岳带了上万人马声势浩大来到沧州城是亮亮威势恐吓住官兵,实际只留下最精锐还能坚持一下的四千人直接堵住城门,顺便就地扎营休整一下,其他的也打发返回北军。但城里守军不知道这个。

        赵岳了解郑居中和石符练的贪生怕死又无能的尿性,根本没把这的近万烂军放在眼里,自信四千人足够对付。

        来到东城门,二话不说用从战舰上搞来的类似爆破筒的弩枪轰击城门,先打破府城人自觉有城可坚守的心理依仗。

        操作手是高手,在浮动不定的战舰上都有很高准头,在陆地打稳定的死靶子是小case,上手一发就轰毁了东城吊桥,再一发轰塌城门。打完收工,干得利落漂亮,极大增加了威慑力。

        府城万没料到海盗会在这个时候来。辽军来却没真打府城。因此,没堵死城门通道。

        这一下惊天动地的轰击,震得守军东倒西歪肝胆俱裂。

        城门成了残缺破烂,杀入城中的通道大开,还无法封堵弥补,守军更惊恐万状。

        随即要命的来了。

        上千枝弩箭被骑兵射上城头。

        粗大的箭枝有的直接射穿没倒的守军,强大的势能落下,扎得城垛后的烂军惨叫一片。

        得报仓皇跑到东城查看详情的石符练也差点儿死在箭下。

        他家弄到沧州帮忙镇守又紧拍马屁而随行的几位亲信将领这下拍马屁拍的不是时候,好几个成了箭下亡魂。

        石符练的亲兵更死伤惨重。

        这位开国勋贵之后石将军看到惨状,吓得滑倒在地,一时起不了身,更不敢再露头查看。

        赵岳策马上前,把合金巨弓举起。一枝铁箭嗖地射中城上旗杆。

        石符练闪眼看到箭上带着信,自己不敢冒险取,强逼小兵取来,展开一看先是傻眼,随即却情不自禁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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