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黎青雉反而消停了。

        说到底，她还是有点怵许知。毕竟，外头对许知的传言虽然是不受宠，但她能坐在销售总监这个位置上，甚至跟在顾母身边来往出入，起码能力是受了顾母肯定的。

        她想跟顾易深好好在一起，没必要得罪许知。

        许知撩起眼皮看她，“我可以说服范城跟你道歉，但你我都知道他这道歉是奔着谁去的。你要是觉得他道歉都不够，那这件事我就只能汇报给董事长，请她亲自下来，让范城给你道歉。”

        她累了，不想当顾易深和范城之间的夹心饼干，只能把顾母搬出来。

        黎青雉双眼泛红，话锋一转道，“许知姐，我本意也不是非要范城这个道歉，就是觉得他凭什么这么对女孩子？他要是跟易深过不去，为什么不敢直接去找易深呢？针对女人算什么本事？”

        她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我会去跟易深说，这个道歉我不要，他不会为难你的。”

        许知看着黎青雉倔强的脸，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突然想起来，她刚进公司那会，也是这样的固执。

        一根筋拧到底，惹急了一杯热水泼出去，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别的女同事出头，那会别说范城，就是范城他爸来了，也不能改变她要做的事情。

        她要公平，要绝对尊重。

        为什么变了呢？

        是顾易深跟她说，人不在高位，就没有尊严可言。想不被摸，不被羞辱，就爬到别人摸不到的位置去，没有那个能力，就低头受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坐在客户身边，看着她喝了一整瓶的酒给客户道歉，只是后来，她回家之后吐了整夜，残局是他收拾的。

        他说，“知知，我要拿你怎么办？”

        她那时候心疼坏了，也无心想别的，满心想往上爬，这样，顾易深就不会因为她这样为难。

        她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麻木，甚至站在了曾经的自己的对立面，潜意识也觉得黎青雉是错的呢？

        她这一刻才突然明白。

        原来，犟骨是可以被保护的，可以不用世故，可以不用努力爬到他身边去，他弯腰一伸手，就可以成全你得所有体面。

        她不过是黎青雉的一个剪影，他那么随意的就把她的骨头打碎，是因为知道，他爱的从来不是她。

        那声知知，我要拿你怎么办呢？叫的也不是她。

        许知轻哼一声，眼尾有点红。

        范城追出来，“许知，你他妈给老子……”

        看见许知的瞬间，他立刻闭嘴，一脸看鬼的表情，“不是，我都没找你算诓我来干着破事的账，你还委屈上了。那女的什么档次，把你气成这样？”

        许知要笑不笑地看着范城，“范城，你说老实话，为什么针对黎青雉？你想招顾易深，多的是手段，你甚至直接进公司找他打一架都行，你干嘛针对个小姑娘？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不好意思追？”

        范城直接被气笑了，“我喜欢她？这世上的女人死光了都轮不到她头上。也就顾易深眼瞎，人前人后追着跑，谁不知道她当年那点破事儿，出个国就以为是老黄瓜刷了绿漆呢，真当自己是盘子嫩菜了。”

        许知对黎青雉和顾易深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并不关心，但她听范城话里话外的意思，生怕顾易深这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没忍住问了一嘴，“什么意思？当时他俩怎么了？”

        “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呢？真把人当嫂子供着？”范城没好气，“她当时出国是觉得顾易深在顾家没前途，勾搭顾易承不行才出国了的。她真当这个圈子里没人知道呢？好巧，我当时就在易承哥隔壁房间。我好心把这个事儿告诉顾易深，他跟你似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追着我咬了三年。要不说在忘恩负义这方面，你俩还真像亲兄妹。”

        许知听得头疼，心里也知道，范城根本没有必要骗她，毕竟，他这些年虽然跟顾易深明里暗里的不对付，但是跟顾易承的关系确实还挺好的。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当初范城跟顾易深闹翻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脱口道，“你俩当时闹翻，不是因为你给人小姑娘写情书么？那个不是才是你得白月光？”

        范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许知，“说到这，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当初那封情书，是亲手塞你书包里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可以直接拒绝我，也可以撕掉，咱俩就当没这回事儿，你倒好，把东西交给顾易深。知道我因为这封信丢了多久的脸么？”

        许知：“……”

        合着当年那封情书，是给她的啊。

        她说他后来看见她就翻白眼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知道范城当年想追的人是自己，许知也没太往心里去，解释道，“不是我给的，我从来没见过那封信。”

        但是她那会上下学的书包，确实都是跟顾易深的一起，交给司机管理。

        毕竟，那会她刚进顾家，多少双眼睛看着，顾家表面上也要做出一视同仁的姿态来的。

        范城沉默了几秒，骂了一句脏话，看着许知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行，就当我欠你俩的。易承哥跟嫂子走的时候，交代我多照看你。我这么长时间，照看你一回，还给我整这死出。”

        提到顾易承夫妻，许知的眼眶又红了红。

        在顾家，如果真的算对她好的话，顾易承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全心全意的好，但是许知知道，顾母对顾易承只是表面上客气，她从最开始，选择的就是顾易深，有意无意地疏远顾易承。

        可顾易承从来没介意过，后来结了婚，新嫂子领进门，对她也很好，出门就会给她带礼物，在家也从来没让她为难过，更没因为那些流言蜚语疏远过她。

        她以为，顾易承带着妻子远赴国外，早把这家里的一切都忘记了。却没想到，他还交代了范城照顾她。

        许知觉得窝心，又莫名觉得委屈。

        假如大哥两口子在，她的处境，是不是也没有现在这么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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