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茁没答应，只因她对徐毅然，从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晚走一分，自己的危险就多一分。徐家，好的时候是笑面虎。翻脸之后，对她来说是虎狼窝。

        鹿茁回了自己那套房子，昏暗的客厅没有开灯，却有一股酒味儿扑鼻。

        借着月光，看见沙发上的少年抱膝而坐，是赵星源正在目光空洞地看着茶几。上面放着他的手机，还未熄屏，发出幽蓝的光，在夜晚显得格外静谧。

        手机屏保，是她的照片。

        鹿茁还未走到他跟前，就先闻到一股烟味儿，“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刚刚。姐姐跟他在车里封闭的空间内，都不嫌弃他身上烟味儿大。才回家，就对我百般挑剔。”赵星源起身，乖乖站到了窗口，任由夜风灌进来，想吹散自己身上的烟味儿。

        不知她今晚情绪怎么样，知道她一向讨厌这个前夫，恐自己矫情过头，正撞在她不愉快的枪口上。

        不怕被她责骂，只怕让她坏情绪蔓延更多。

        “我想做你的开心果，可是我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让你每次看见我、都很开心。我是害怕，我怕他哄哄你，你就回到他身边去了。然后和我说，叫我走，不想再看见我。”

        赵星源没想卖惨在这里演苦肉计，只是想在有她气息的地方站一站，能缓解他心内的焦虑不安。

        他知道自己没用，既不能去徐家的家宴上保护姐姐，只能像无助的小狮子，眼睁睁地看着这只森林里走失的小鹿，被鬣狗围攻，做壁上观。

        也不能阻止姐姐对这份契约婚姻回心转意，跟那个浪子破镜重圆。

        “怎么又开始敏感内耗上了？我是说过，自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可这是对其他无关紧要的男人的要求，对于你，我只希望你快乐。”鹿茁伸出手，抚上他清癯的脸颊，被夜风吹得有几分凉：

        “我若是跟他藕断丝连，不用你谴责我，我自己都会将自己扇醒。”

        回头将窗子合上，怕他着凉。转身之际，跌入他怀里，搂着他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

        “姐姐，我不是想打扰你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刚刚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决定回到他身边，我会挽留，还是放手祝福你。”前者恐惹她厌烦，后者做不到。

        感受到姐姐身体的暖，一点点融化心底的冰棱，让他有勇气、又跟她解释了一下：

        “你明明一直住在你妈妈那里的，怎么突然回来了。没听你说想搬回来住呢，连葛姨都不知道，还在那边等着照顾你。”

        “因为我们心有灵犀，我知道有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在这里孤孤单单的，所以我要领他回家。”鹿茁不光说，还拉着他的手，叫他与自己一并坐在了沙发上。

        不想一开口就是说教，已将言辞调整的非常柔和，“说好了要保护我呢？抽烟伤身体，就算为了这方面的戏做准备，也不必要亲自上阵体验。”

        毕竟以后可能会演坐牢的戏、生病的戏、刀人的戏……总不能各个都自己体验，多些观察力就是了。

        “姐姐明明知道，你如果说，你讨厌烟味儿，会让我立竿见影的再也不碰。”至于他自己的健康，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哪怕他本身就是郎中。

        “也许别人抽烟，我会讨厌。不过如果他不装睁眼瞎，不在禁烟区抽烟，我倒是没兴趣去做道德术士。只是你，即便我不喜欢抽烟的人，也会喜欢看你夹着烟的样子，喜欢闻你身上的烟草味儿。”鹿茁不愿意干涉他的自由，从来没想过、把他规训成自己喜欢的形状。相反，按照他本来的样子去接纳他，爱护他。

        “我是那个不要求你戒烟，会给你买打火机，觉得你抽烟很帅，但又提醒你少抽烟的人。”

        姐姐软绵绵的话，像在他心底满满登登塞了一片棉花糖。他原本跟她依偎着、坐在一起，不满足于这样的亲昵，顺势歪在沙发上，躺在她腿上。抬头，望着她的下颌，仿佛看见了文艺复兴时的雕刻。

        “姐姐，如果你不要我，以后谁对我好、谁关心我呢。如果你离开我，我永远都不会好了。”

        鹿茁低头，身手点了点他的鼻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姐姐，他们都说我好看。他们……就是经纪人、同行、粉丝，可是我觉得，姐姐才是真正的好看。”赵星源不许她将手抽回去，牵着她的柔荑，描摹自己眉眼。

        “原本想说，姐姐如果去拍戏，肯定比我强。不对，是比所有人都强。不过姐姐是资本，没必要去做戏子。说是艺术家也行，反正都是同一个东西。”

        赵星源没再继续称赞姐姐的外貌，因知道她不靠这个吃饭。也恐说多了，有男凝的嫌疑。

        鹿茁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两下，她才拿出来，就见少年手心朝上，“拿来，我要查岗。”

        鹿茁没批评他倒反天罡，她从前说过，她对男朋友的要求很高，其中之一就是她可以随便翻他手机，对方却不看自己手机。

        不过在赵星源这里，千万条家规都不存在，对他只有纵容。哪怕他窥探自己隐私，鹿茁先想到的不是不自由，而是他的在意，并且享受他的占有欲。

        鹿茁将手机搁在他手心，赵星源握着她指尖，用她的指纹解了锁，就看见很长的一段小作文，是女孩子头像发的：

        [姐姐你好，我是小奈，我想跟您汇报一下我的近况。

        给您的转账，是您资助我高中和大学开学时，为我置办电子产品的费用，我知道您可能不需要这笔小钱，还是望您接收。

        一直以来我和家人，都感激您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予以的帮助。现在我妈妈病好了，我爸爸哥哥努力打工把欠的钱还清了，我大学拿到了很多奖学金还兼职赚了钱。我和家人都觉得这笔钱是时候还给您了，我们生活好转了，有比我们更需要这笔钱的女孩，您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能认识您、得到您的帮助，对我是非常幸运的事。您给我的帮助不仅是金钱上的，还是思想上、人生上的。

        高中时您鼓励我的话，我报志愿时您的建议，还有和您每一次交流时，您的见解都让我受益匪浅。您不仅是我们家的恩人，也是我敬佩的的老师。

        我报名参加了今年寒假学校组织的支教活动，虽然我力量有限，但也希望能像您一样，帮助到更多的女孩子。我以后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和积蓄，也会像您当初无私地帮助我一样，努力去帮助更多求学困难的女孩。希望可以让这份女孩和女孩之间的爱传递下去，这是我能想到的给您的最好的回报。

        祝您身体健康！希望您生活幸福，实现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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