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结束了朝会,大主宰将内务府总管韩洛、内卫副将瑶光叫来。同时,刘公公奉命急速出了宫城,快马飞驰出了京城。
当日,内务府传出职位调整,内务府总管韩洛兼任内卫大统领一职,内卫副将瑶光封为兵马大将即日起接管京城外的京畿护卫军日常防务,二太主的老丈人黄老将军封为黄州城主,即日起所有涉及人员立即赴任。
二太主的大堂内,初夏时节的京城已然有些闷热,二太主一个人靠在卧榻上,两边的各站着一个丫鬟不停的摇着大扇子,依然扇不去烦闷的心情。
“黄老将军,你觉得,真的会要鱼死网破吗?”
“对于大主宰来说,确实如此,但对于我们来说,我看未必。”
二太主依然无法平静,问道:“别卖关子。”
“您说,陈靖翎最大的仇人是谁?”
“哼,”二太主不耐烦的说:“你以为呢?京中的这几位,哪一个逃得了干系?”
“可是,不见得,”黄老将军说道:“您看,无相失踪了,也就意味着大主宰最大的秘密应该是要真相大白了,但是,谁又敢查下去呢?谁又敢当面问呢?那么接下来,所有的线索只会查到这里,更不会有人细究几位太主和内务府几位大人的罪责。”
“这么说,大主宰这次换人,只是做给京中百官看的?”
“敲山震虎,兵部尚书马震已经领命出了京城,往汉州而去,刘公公也是朝会刚结束就出了京城,奔西南而去,我猜应该是去了蜀州。”
“蜀州?方家?”二太主站起来说:“想要逼方镜就范?无上,无上......”
一名剑客模样的人从堂外飞进来,拱手道:“二太主。”
“你带几个人跟着刘公公去一趟蜀州,有什么消息,速来回报。”
“无上领命,”说完转身出了大堂。
黄老将军不解问:“太主,您这是何意?”
“必要时候,也许我们可以帮一帮方家,如此一来,方镜那边,嘿嘿嘿。”
“监察院权倾朝野,大主宰目中无人看不上他们的实力,咱们从中渔翁得利,太主这招高啊。”
“行了,黄老丈,来,这杯酒敬你,”二太主也不躬身,抬起身边一杯酒,面对黄老将军举起来,杯子还没碰上,就自己喝下肚,说:“祝你黄州之行,让父宰大人满意。”
黄老将军见惯了二太主的霸道和盛气凌人,也不介意,笑着喝下酒说:“多谢太主。”
在黄老将军前脚刚走之时,身后屏风内走出一个人,对二太主说道:“要不要派人盯着?”
“那是自然,此去黄州城担任城主一职,他手握黄州守军七八万人马,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岂不是放虎归山,”二太主笑着说:“去吧,找几个可靠的人跟着他。”
“属下听令。”
正要走出大堂,二太主叫住,道:“洪五,你也亲自去一趟永州,然后留下几个人守在汉州,老大那里的人可以撤回了,没必要盯着他了。”
“这,属下明白。”
“无相都死了,盯老大有啥用,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大太主府内,自从听说了无相失踪的消息,他着急的派人在祈州城内外四处寻找,也没找到半点行踪,万念俱灰之际,他只能依靠酒来麻醉自己,身边的璩美人也无可奈何,只能陪着他每日对酒当歌,在半醉半醒间游戏人生。
听说了大太主之事,老三倒是过来劝过一次,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与谋,话不投机半句多,老三甩一甩衣袖,从此也再未踏进大太主府内半步。
府内自从再无外人来访,大太主日益放纵形骸,初夏的夜里凉风袭来,终不至白日里那样闷热,仅披着一身薄纱的大太主,搂着近乎赤裸的璩美人,靠在长椅上月下醉饮。当靖翎自黑夜中飘落在大太主府内荷塘中,看向堂内之时,眼前的景象就是如此不堪。
有同情吗?其实也谈不上,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害死自己将士,害死数百商贾的帮凶。但他能选择吗?也许无能为力吧,别说是他,悬空寺内的那位,也只是个工具人吧?可怜他吗?更无必要,为了私下积蓄势力而通敌卖国,终究是机关算尽,害了无相自己的性命。
靖翎会第一程来到大太主府上,自然是看重他现在无依无靠,也许可以为自己所用,希望他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协助自己理清楚京中百官,为自己下一步计划打好基础。
“啪啪啪,”靖翎站在大堂门口拍了拍,“唱得不错,京城就是京城,音韵纯正,听起来果然弦音绕梁,仙音袅袅。”
“少将军?”近乎赤裸的璩美人连忙取过身边的亵衣裹在胸前,叫道:“少将军您果然没死,您还活着?”
大太主表现得要平静许多,醉眼看着来人,说:“父宰,是你杀了吧?”
在璩美人再次震惊的眼神中,靖翎没有否认,说道:“是,但是你也许可以不必死。”
“哼,是吗?这么说我要感谢你?”
“互相利用而已,不必说得那么高尚,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谢与道歉。”
大太主扶着璩美人,颤巍巍站起来向靖翎这边走过来,站在陈靖翎对面,仔细敲了敲陈靖翎,摇摇头说:“你不是他,你不是陈靖翎。”
大太主一个人摇着头,摇摇晃晃的往堂上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留下璩美人自己站在靖翎面前,也是目不转睛的瞧了又瞧,好像在仔细辨认什么艺术品一般。
而一手握着亵裤仅仅护住胸口的璩美人,却忘记了对面站着一位身经百战、正值青壮年的青年男子,此时的陈靖翎,面对璩美人,也不免多看了几眼。毕竟也是能入大太主堂内的美人,眼前此女确实身材妖娆,许是喝过些酒的原因,面若桃花,粉黛透亮,算得上此间不可多得的美女。
看出陈靖翎有些冒犯的眼神,璩美人也不躲闪,更加昂首挺胸看着靖翎,微微侧过身绕着靖翎仔细打量。侧身只见,曲线玲珑有致,肤质细腻,吹弹可破,陈靖翎自来这个世代之后,倒是第一次对此间的美女有了生理反应。
“你确实不是陈靖翎,但是人没错,也没有易容的痕迹,你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璩美人靠近陈靖翎耳边,轻声说:“靖翎哥,听到你死讯的时候,我多日寝食难安,想到再也见不到你了,我......”
说完竟有些泪痕,眼神中和内心里难以掩饰的激动,让陈靖翎心里一咯噔。如若没有感知探知能力,他都会以为这是大太主派出来,给自己演一出猫哭耗子的戏呢。
然而陈靖翎并不记得有这号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当然,他也确实没有之前的记忆。露怯是不可能的,靖翎这段时间早已学会了最基本的一招,沉默不语。
面对璩美人的低声哭诉,靖翎微微笑了笑,走向堂上的大太主,说:“等你酒醒了,我找你谈谈。”
“不用,去后堂吧,虽然本府上已经没有什么探子了。”
想到对方的借酒浇愁,想到对方此时的处境,在这京城之内确实也没有了探知消息的必要了,那些各路人马自然去处理更加重要的大事去了,这就是京城,这就是京城官场。
璩美人没有跟过来,后堂内只剩下大太主和陈靖翎。
三太主府内,听说了大主宰的几路人马调动之后,天麟被派往庆州,随时准备调动庆州人马进京护驾,作为年龄最小的太主,他有得是时间等。
看着荷塘内花苞的三太主,悠闲地喝着手中的茶,这时天若匆匆进来,四下无人,轻声说道:“主人,我们无心之举带来了意外收获。”
“哦?”把手里的茶放下,三太主漫不经心的问:“细细说来。”
“陈靖翎进京了。”
这回,三太主激动得站了起来,问:“消息可靠吗?”
“确认是他,不仅进京了,他果然先去了同窗好友那里。”
“哈哈哈,十年寒窗果然情同手足啊,只是,这手足在背后做了帮凶,不知道他心情如何啊。”三太主肆意的一阵嘲讽。
天若提醒道:“主人,我们要不要加派府内护卫人手?”
“不用了,多加几个护卫人手,能抵过他几刀?”三太主摆摆手说道:“风起都成了刀下亡魂,多几个人无非是徒增亡魂人数而已,用不着。”
“那,依您之见?”
“他就算来我府上,也不会是来杀我的,何况,我们为什么要等他来找呢?”
“您的意思是?”
“天麟去了庆州,表面上维护父宰的计划不能停,明天我们去趟老大那里。”
大太主府上后堂内,陈靖翎看着大太主说道:“这是你赎罪的机会,如何选择由你自己决定,朝中那位主宰,哦,不对,应该叫无相宗师才对,我不会让他胡作非为太久的。”
“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这可是一条不归路。”
靖翎嘴角微翘,不屑地说:“从我在祈州城外被伏击围困之时,他已经把我赶上这条不归路了,你不是也推波助澜了吗?”
“靖翎,真的,我发誓悬空寺和无相商会的活动,我是知晓的,但是他们密谋害你之事我真的事先不知,直到派出黑鹰带人前往祈州,查到老二先前从无相商会和悬空寺分别带走了不少货,我才猜到你的死与那两宗命案的关系。”
“我还有一事不明,不知你是否知道内情?”
“靖翎,从小我对你都是毫无保留的,我承认当初是想拉拢你加入我的势力,以救出父宰,重登大位,将无相赶出京城。”
“好了,我问你,赵家庄是不是你们的产业?”
“赵家庄已经被查封了,实际上严格说,是朝中那位以及他们势力的产业,我最多也只能算作从中有一些资金往来而已,说直白点,就是做些边边角角的银钱赊借生意。”
“赵家庄的案子,是谁在调查?”
“方镜,哦,朝中那位是要求方院长会同内务部一起调查,但是监察院权倾朝野,内务部主事在于内务,不叫刑部调查,反叫内务部协助,其实就是不想查下去而已。”
“哈哈哈,要的就是他不想查,我想查。”
“靖翎,赵家庄涉及面太广了,根据监察院目前调查结果看,手中的账本涉及到几乎所有京城官员,就你们陈家,多少也有些金钱往来。只不过,他们不想查下去,方镜是个老狐狸,故意称账本账目不符,领了个不察之罪就想结案了。”
“我怀疑,没那么简单。”陈靖翎其实是怀疑,赵家庄与祈州共同联合,存在私卖大昭管控资源,里通他国的罪证,当然,他不会这么直白地跟大太主说,他只能是自己一颗棋子。
离开了大太主的府上,他没有直接回家,他要的不是偷偷摸摸的回来,他想要一次一鸣惊人的出现。
次日的朝会,大太主破天荒的没有醉醺醺的出现在大殿之上,三太主看着他精神的样子,想到夜里天若的来报,看来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长兄,沦为了陈靖翎复仇道路上的又一颗棋子了,看来自己能做的可以更多,要知道,这个傻老大一定还以为自己躲在暗处呢。
大主宰瞧了瞧今天的老大,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问道:“你终于想通了?”
“禀父宰,孩儿前些时日愚钝,求父宰降罪。”
“哼,自甘堕落而已,知错能改就好,”说着看向堂下的陈兴明,“陈家现在也不来吵着讨要说法了嘛,也想通了?”
“禀大主宰,我陈家......”
陈兴明还未说完,大殿之外飘过来一个响亮的声音:“陈靖翎朝会来迟,还望大主宰恕罪。”
大殿上百官听到声音,尽皆侧目,大主宰更是眼睛瞪得斗大看着来人,接着眼神越来越冷峻,直到最后眯成一条缝。陈家的几位朝中官员,尽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又透露着一丝兴奋的表情。
陈靖翎随着声音飘然落地,而后快步走进大殿之内,屈膝半跪着说:“微臣养病两月余,今日依然痊愈,特从城外赶来参加早朝,路途遥远,稍有晚到,还望大主宰饶恕微臣迟到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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