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的日子忙碌而充实,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顾泽芝已经和兰葳葳、白萼好得蜜里调油。三人关系近了,顾泽芝才知道,原来兰葳葳是锦平首富兰家的独女,锦平城中最繁华的长宁街上的铺子,十亭里有七亭挂着兰家的招牌。而白萼,正如她所说,父亲早逝,只有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能在学费不菲的锦平女校读书,也是因为她娘兢兢业业在此操劳了数年的缘故。
不过,出身的差异并不能阻碍三个姑娘亲亲热热地一起读书、听唱片、学跳舞、分享黄妈或者白萼娘的好手艺。遇上没课的下午,三人还会一起坐着顾家的汽车,回到顾泽芝那间小小的洋房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阿芝,你爹爹待你真好。”兰葳葳靠在顾泽芝的书桌边,把玩着她的一只白玉笔搁,那笔搁莹润无比,触手生凉。最妙的是雕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小兔子的模样,两只眼睛都是赤红的石榴石镶嵌而成,可谓栩栩如生。
“做什么?堂堂兰大小姐,竟然看上这些不起眼的玩物?”顾泽芝和白萼坐在窗前下棋,闻言笑着打趣道,“你那书房,足足比我这个大两三倍,现在倒来说这些酸话?”
“嘁,”兰葳葳嗤之以鼻,“光屋子大有什么用?我爹又不会专门替我寻一只生肖的笔搁来给我玩!说实话,我猜想他连我是属什么的,都不知道呢!”
“可别冤枉了你爹爹,”白萼掩唇笑了出来,“他想来那样忙,也顾不得这些事情的。”
“再忙还能比阿芝的爹爹忙么?我看他就是不疼我!”兰葳葳气鼓鼓地在二人身边席地而坐。那地毯毛茸茸的,又被绿云拾掇得干净,倒比坐在椅子上还自在。
“罢了,别说这些事了,”顾泽芝笑着落下一个黑子,将话题带开来,“我那日路过教员室,听着密斯唐说下个月有什么文艺节,倒也没听明白。白萼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萼蹙着眉想了想,脸上又浮现出一贯云淡风轻的笑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每年新生入学,校长都说总要有个机会让大家施展一番才能,什么琴棋书画、英语诗歌、法文朗诵的,就连会书法、刺绣的,也都能出来露露脸。”
她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顾泽芝亲手调制的玫瑰露,“其实咱们不过是个陪衬,这文艺节哪一次不是要显着二年级、三年级的,不过为了她们出风头罢了!”
顾泽芝和兰葳葳听了这话都点了点头。锦平女校的学生虽然学了本领,比旁的女孩子强些,终归还是要嫁人。在学校里读上三年的书,也就到了十八、九岁该成亲的年纪,家里的大人自然不会舍本逐末。而参加学校举办的文艺节等等诸类活动,这时就成了她们为自己嫁人增添筹码的手段。
顾泽芝想起前世听沈家下人嚼舌头,说沈韫安就是在文艺节上瞧见了姚湛露。不由便冷冷一笑低声道,“什么劳什子文艺节,倒像堂子里选花魁,无非是待价而沽。”
她声音小,白萼和兰葳葳二人都没听得分明。可白萼方才的话却激起了兰葳葳的性子,“哼,我就偏偏不要去做陪衬!”
她年纪比白萼和顾泽芝都小些,又是娇生惯养,素来不让人的,“咱们三个出一个节目,必要将她们统统比下去才行!”
白萼连忙摆了摆手,“你饶了我吧,横竖我是不想着嫁贵婿的,密斯唐留的法文作业还没做好,那法文说起来我的舌头总像打了结,还想着每日多加练习的。”
“阿芝,”兰葳葳见白萼不肯兜揽,又来缠顾泽芝。难为她一个大小姐,坐在地上抱着顾泽芝的双腿不肯起身,“她不是个好人,我知道你同我最要好了对不对?”
顾泽芝本来也无心应承,却被她缠得哭笑不得,“你先起来,这像个什么样子?”
兰葳葳却是固执得很,“我不起来,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我都已经想好了,什么舞蹈朗诵,都俗气得要死,咱们就来一个琴笛合奏!”
顾泽芝笑着摇了摇头,“那些西洋钢琴手风琴的,我都不会,没得连累了你。”
兰葳葳见她口风松动了,连忙爬了起来,指着靠墙立着的酸枝木雕喜鹊登梅的琴几,“谁说要那些了,就那个,你那把虽说不是什么‘绿绮’、‘焦尾’,也是好琴了。”
顾泽芝没想到她竟然还识得琴,脸上就露出诧异来。
兰葳葳见她睁大了一对圆眼睛望着自己,愈发得意,“怎么样,既然我也不算甚俗,想来也够格跟顾小姐合奏一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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