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两人回到楼上,来到姜博晨的办公室,刚刚走到外间,就听到秘书长胡国恒在大声抱怨:“姜书记,他们几个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是公然挑衅,我们必须坚决回击!”
刘梦寒微微皱眉,敲门走了进去,向屋里两人笑笑,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接过黄维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轻声道:“打铁还要自身硬,姜书记,宏宇同志确实犯了错误,给了人家攻击的口实,查查也好,免得外面人说你护短。”
姜博晨笑了笑,低头点了一根烟,一口口地吸着,半晌,才仰起头,有些痛心地道:“张宏宇太让我失望了,刚刚去了路南区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就搞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是烂泥巴扶不上墙,没办法的。”
胡国恒也跺了跺脚,怒声道:“张书记也是过分,没想到他组织观念这样差,不管怎么样,也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把事情安排好了再走,哪怕中间打个电话回来也好,他要是不搞失踪,事情也不会闹大,这个屁股还没这样难擦。”
姜博晨摆了摆手,轻声道:“算了,国恒秘书长,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明天把通报批评搞出来,下到街道一级,先把影响消除了吧。”
胡国恒哼了一声,起身道:“好吧,那你们先谈,我去找找李义满。”
姜博晨皱了皱眉,低声道:“找他做什么,不要落人口实。”
胡国恒忿忿不平地道:“姜书记,他们谁都可以炮,唯独这个李义满没有资格,当初他跟着李征阳一条道跑到黑,事后,您宽宏大量,没有和他一般计较,可他不知感恩,居然在要紧关头,又跳出来攻击您,真是没有半点的良心,这就是农夫和蛇的故事……”
“啪!”姜博晨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低声喝道:“胡国恒秘书长,请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带着情绪化来工作,这样很不好,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找李部长,干扰他的正常工作,这是原则问题,马虎不得!”
“好吧。”胡国恒叹了口气,转身来到门边,拉开房门,颓然走了出去。
姜博晨皱眉吸了口烟,笑了笑,轻声道:“老胡是气糊涂了,他平时言行还是很谨慎的,刚才有些反常。”
刘梦寒放下茶杯,淡淡地道:“可以理解,会场上的情况是不太对头,这样搞下去,班子肯定要做调整了。”
姜博晨站了起来,端着茶水走过来,坐到刘梦寒的身边,语气低沉地道:“他们这是在逼宫,希望我能够主动让步,向上面提出调离的申请,不过,我是不会上当的,就算再被动,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渤海这边,不能落入陈学志的手里,他心术不正,为了升官,能够出卖一切。”
刘梦寒端着茶杯,沉吟半晌,才淡淡一笑,点头道:“也好,渤海的事情,终归要省里做决定。”
姜博晨哼了一声,摩挲着头,感慨道:“刘书记,这股风是从上面刮下来的,他们针对的也不止是我,还有省委文书记。”
刘梦寒心头剧震,却没有吭声,沉默许久,才喝了口茶水,沉稳地道:“姜书记,你有什么打算?”
姜博晨把烟头丢下,望着烟灰缸中升起的袅袅烟雾,皱眉道:“过段时间,省委组织部的赵部长可能要下来做调停,如果没有办法和解,也只能走一个了,不过,我的态度是明确的,我可以离开,但是,陈学志也要走,不能让渤海落在他的手里。”
刘梦寒怔了怔,转头望着他,迟疑道:“这样搞,是不是太激烈了些?”
姜博晨淡淡一笑,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轻声道:“这样,可以免于争吵,达成妥协,陈学志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杆枪,把我轰下来,削弱文书记的目的达成后,这杆枪的用处也就不大了,到时,他们内部也会出现矛盾,为了推出新的人选,争得不可开交。”
刘梦寒轻轻点头,觉得姜博晨分析得有些道理,和他了解到的一些情况相差不大。
姜博晨顿了顿,走到墙壁,抬头望着墙上挂着的字画,有些轻蔑地道:“可笑的是,陈学志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这点,上面的情况没有摸清楚,就抢着当急先锋,他那个人,小处精明,大处糊涂,根本做不成大事。”
刘梦寒抬手揉着太阳穴,苦笑道:“权力的游戏,有时最无聊不过了。”
姜博晨停下脚步,淡淡地道:“习惯就好,时间久了,你会喜欢上这种游戏的。”
刘梦寒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蹊跷,似乎回到办公室后,姜博晨的情绪明显得到了缓解,没有像在会议室那样沉重,这让刘梦寒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就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姜书记,看来,你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姜博晨轻轻摇头,走回办公桌后,仰坐在宽大的皮椅上,摆摆手,轻声道:“是最坏的心理准备,张奇兵被带走后,我就意识到了,不把我吹倒,这阵风是停不下来的,昨晚和文书记在电话里聊了很久,感慨颇深啊,有时候,能够平安地从岗位上退下来,也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太为难自己,当然了,只要当一天的市委书记,我就要和陈学志他们斗下去,决不能服输。”
刘梦寒笑了笑,见他已经萌生退意,也觉得不是件坏事,作为市委一把手,在常委会上居然被围攻,这无疑是惨痛的失败,即便是姜博晨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他的威信也已经不复存在,注定只能成为弱势书记,这对于姜博晨来讲,显然是难以接受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姜博晨就叹了口气,轻声道:“刘书记,还要感谢你,在省纪委那里说了几句公道话,难能可贵啊。”
刘梦寒摆了摆手,笑着说:“姜书记,不必客气,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姜博晨点点头,微笑道:“刘书记,昨晚,我向文书记汇报了一些情况,包括你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也向省委领导郑重推荐了你,希望在新的班子中,能给你压压担子,不过,现在的情况还很复杂,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新的变化,因此,暂时要保密,不能透漏半点风声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好的。”刘梦寒笑着点点头,望着办公桌后,面带笑容的姜博晨,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他甚至有种冲动,想马上表态,自己会竭尽所能,帮这位老人坐稳位置,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从渤海的现状来考虑,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最佳的选择,渤海需要变化,没有大的变化,也就没有了希望。
出了姜博晨的办公室,刘梦寒直接坐上了小车,开车返回宾馆,吃了晚饭后,他给石洲市纪委书记李祥伟打了电话,告诉他,由于出现新的情况,既定的方案取消,暂时不用去动陈学志的那位小舅子,李祥伟忙着和老同学下棋,就随口答应下来,哼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举起红炮,打掉了对方的车。
摸着手机苦笑半晌,刘梦寒又拨了号码,跟曹青桦聊了许久,把他对于渤海班子的看法和盘托出,又含蓄地指出,若不采取果断的措施,恐怕工作很难回到正常轨道上,更难以生变化。
曹青桦听了以后,沉吟半晌,才微笑道:“刘书记,你希望看到的变化,也许很快会出现,但是在此之前,必须要各方拿到满意的筹码,因此,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吧。”
刘梦寒点点头,笑着说:“也好,那就再等等。”
曹青桦捏了捏眼角,轻声道:“这样吧,刘书记,以后找机会,咱们一起到杨省长家里坐坐,认认门,尽快熟络起来,以后,工作上的事情,你就可以直接汇报,免得总要通过我当二传手。”
刘梦寒哈哈一笑,摇头道:“青桦兄,依我看,你这个二传手还是要当下去,和你讲话没什么压力,可以随意一些,向杨省长汇报,就要拘束很多了。”
曹青桦却摆摆手,笑着道:“拘束倒不必,只是谜底揭开以后,你老兄不要再背地里骂他就好。”
刘梦寒微微一怔,诧异地道:“什么谜底?”
曹青桦只是嘿嘿地笑,半晌,才轻声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自然就会知道。”
刘梦寒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青桦兄,你总是这样故弄玄虚,我心里装着事,可没心思玩猜谜游戏。”
曹青桦微微一笑,转过话题,笑着说:“老弟,杨省长昨儿还赞过你,说你在渤海干得不错,能够适应复杂的环境下工作,很有大将之风。”
刘梦寒轻轻摇头,谦逊地道:“青桦兄,杨省长实在是过奖了,渤海的情况确实非常复杂,搞得我也是手忙脚乱,不得要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曹青桦笑着说完,就挂了电话。
刘梦寒把手机丢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余晖下熠熠生辉的渤海,点了一根烟,陷入沉思之中,谜底到底是什么呢?
默立半晌,始终不得要领,不过,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疏忽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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