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孟半夏带着云罗回到了位于江津县的家中。
两室一厅的教职楼单元房,与云江市卫校一墙之隔。用孟半夏的话说,云江市医学院的校址位于市内,云江市卫校却坐落在距云江市有一个多小时车程的江津县内,两个学校的档次可想而知。
“爷爷,这个人是子衿姐让我带回来的。”孟半夏拉过云罗向孟清溪介绍。
孟清溪已经是七十六岁高龄的老人了,戴着一幅老花镜,虽然发白如霜,皱纹深隧,但仍然精神矍铄。
此时孟清溪正在阳台用小喷壶浇灌几株长相奇怪但有些蔫萎的植物,闻言回过头打量了云罗几眼,又接着浇灌植物,淡然道:“云罗是吧?子衿后来给我打通了电话,大概说了一下你的情况,听她说你想学习解剖学,为什么喜欢这门学问?”
先生面前,云罗不敢造次,老老实实道:“学习人体解剖学,可以直观明了的认清人体结构,为疾病的诊治提供很大帮助。”
“它与中医对比起来如何?”孟清溪又问。
“中医理论,很多建立在玄学基础上,深奥复杂,让学习者很难探究明白。与中医相比,解剖学的理念更直观,更清晰,更容易让人理解。有些中医理论,我就是怎么想也想不通,所以才要学解剖学。”云罗通过路上与孟半夏的谈话,大概知道了这个世上有中医与西医之分。
孟清溪从云罗的回答中听出了三层意思:一、解剖学是西医的课程,他是来学西医的;二、他觉得西医比中医直观、科学,优于中医;三、很多中医理论他想不通,可见在学习中医上天赋一般。
有了这三种认识,孟清溪原本想教云罗中医的念头便在心中打消了,对云罗也更加的冷淡,只把他当成机缘巧合下帮了许子衿一个忙,现在来讨要些好处的年轻人罢了。
云罗并没有说谎,他在学习中医上,的确有很多理论想不通,但这并不是说他愚笨,当他拿这些问题请教叶天士时,叶天士照样给不出一个明确答案。
正因为在中医上发现了很多难以弄明白的问题,所以他才寻求从解剖学上来解决。
这是追求医学,与中医或西医无关!
孟清溪自顾自摆弄着植物,许久之后才冷淡道:“子衿说正在想办法给你办理学籍档案,不过在办好之前,你都不能算是正式学生,想在学校上学最好得有个名份。我如今缺少一位生活助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做我的生活助理,以这个名份留在学校。”
“生活助理?是做什么的?”云罗疑惑问道。
孟清溪道:“生活助理就是在工作中照顾一下我的生活。这只是你留在学院的一个名份,其实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你在我上下课的时候,帮我拿拿书本和水杯就行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在教室听我讲课,即使不是我上课时,你也可以留在教室学习其它老师教的课程,例如你想学的解剖课。”
徒弟侍候师父天经地义。云罗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当下欣然同意,想到马上就能学到前世见所未见的解剖学心中雀跃不已。
“老头子,吃饭了,别再摆弄你那几颗草了,我估计呀,它活不久了。”
一个老太太和孟半夏正在客厅摆着碗筷,老太太又对阳台喊道,“云罗,来,过来吃晚饭,我老太婆厨艺一般,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
“走,去吃饭。”孟清溪看了看那几株无精打彩的植物,微微叹息一声,放下喷壶向客厅走去。
“铁皮石斛吗?在潮湿、半阴半阳的地方才能长得好,现在的位置,会过早的暴露在午后炽热的阳光下,难怪会蔫,得挪挪。”云罗前世在修行寺院的后山见过这种珍稀的药材,师父也曾栽种过,自然了解这种药材的生长习性。
他向窗外看了看,把种植铁皮石斛的花盆向墙角挪了半尺,这样一来,只到临近傍晚时,柔和的阳光才能照射到。
“别磨趁了,快进来,听说你来,我奶奶可是特意为你加菜了。”孟半夏见云罗在阳台还没进来,不由又催促。
吃饭时云罗发现,孟半夏的奶奶比孟半夏的爷爷对自己热情多了,不断往自己碗里夹菜。老太太虽然自说厨艺一般,但云罗却觉得饭菜十分美味。
“有住的地方吗?”吃饭时孟清溪问道。
“暂时还没有。”云罗如实回答。
孟清溪不冷不热道:“你也看到了,这是两室一厅的房子,我和半夏奶奶一间,半夏住一间,也没多余的让你住,今晚你就先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晚。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明天你得尽快找到住的地方。”
云罗点点头:“孟老师,这个您就不用操心了,住的地方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孟半夏忽然想到什么,说道:“爷爷,咱们永宁巷中医诊所上面的房子可以让他住啊!”
“中医诊所上面的房子不是已经租给方老师了吗?”孟清溪停下筷子道,“合同期不到,我们不能撵人啊!”
孟半夏解释道:“我们中医诊所上面有三间房,方老师一个人也住不完,不知道她需不需要找人合租。”
“你瞎说什么呢?”孟清溪不悦地瞅了孟半夏一眼,“方老师大家闺秀,作风严谨,性情高洁,即使找人合租,也不会找一个年轻小伙子,这要传出去还不让人耻笑?”
随即又看着云罗道:“说起方老师,云罗,以后你就去方老师班级学习吧!”
“去方老师班级学习?”孟半夏斜眼偷瞧云罗,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孟清溪有些不高兴,板着脸道:“方老师怎么了?我觉得她是我们学校最好的老师。”
“是是是,方老师是我们学校最好的老师,我是她教出来的,我难道还不知道吗?”孟半夏一副深以为是的表情,却有些言不由衷。
吃完饭,云罗主动帮忙擦桌洗碗,让老太太又是一番表扬。
等到厨房一切收拾妥当,云罗到了客厅,发现孟半夏正在看一个叫“电视”的东西。
“这个时间段没我爱看的,你看吧!”孟半夏意兴阑珊地将遥控器丢给云罗。
云罗学着孟半夏的样子,小心翼翼把遥控器对着电视按了一下,画面立即转变。
“哇,隔空施法,好神奇!”云罗忍不住惊叫。
孟半夏像看怪物一样瞅了瞅云罗,这家伙家里的电视不会是九十年代那种用手调台的电视吧!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错了,这家伙家里可能根本就没电视,并且也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即使一片祥合气氛的《新闻联播》他也能看的一惊一乍。
子衿姐从哪里找到的这样的奇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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