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大庆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逃出四海赌坊,直奔回家。
柳玉梅带着孩子后脚跟了回来,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死人玩意儿,你还知道回来啊!”
桑大庆推开她,慌乱地打开壁橱,胡乱塞了些金银细软和衣物到包袱里,着急忙慌地道:“快,快收拾收拾东西,回乡下避避风头。”
“死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多金锭?再好好找找,还有没有。”
“避风头?什么金锭?”柳玉梅一把攥住他:“你又做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桑大庆甩开她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问问。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柳玉梅气得将他手中的包袱一把挥落在地上:“桑大庆,你今儿不说清楚,我同你没完!”
桑大庆一跺脚,弯腰捡起碎落的银子和衣裳:“我欠了四海赌坊一万多两,现在晚儿被他们抓去了。那齐老板还威胁我将你和方儿都卖了,再不走就迟了!”
“什么?!”柳玉梅的声音尖锐得要刺破屋顶:“你又去赌了?还欠了一万多两?”
“是三万六千两,晚儿那死丫头不知从哪弄来的五百两金,抵完还欠一万多两呢。再不走咱们可都得玩完。”桑大庆没好气,左翻右翻,愣是没找到金子。
柳玉梅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天菩萨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嫁给你这么个烂赌鬼!你这是要害死我啊!老天爷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她还没有享受几日好日子呢,这下又要打回原形了。
“你有完没完?我这不是没卖你么。”桑大庆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
柳玉梅从地上噌地站起来,扑向桑大庆,疯也似的挠他的脸: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桑大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我嫁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我哪样对不起你,对不起桑家了?你竟然还想着卖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桑大庆正是火烧眉毛呢,反手就是两巴掌,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后,提起包袱就往外逃:“臭婆娘,给脸不要脸。你愿意待这,就待着吧!”
他疯也似的逃出桑宅,迎面便被离九拦了下来。
他是来接桑晚回府的。
“桑大庆,去哪?!”
“你你你你,你想作甚。我回回回乡下。”
桑大庆认得他,这是裴府的人。
“你妹子桑晚何在?”离九怒喝。
桑大庆结结巴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从宅子里追出来的柳玉梅高声喊到:“桑大庆,你别跑!你卖了桑晚,还想卖我,我同你拼了!”
离九攥着桑大庆的领口,利剑出鞘:“你将桑晚卖去哪里了?”
桑大庆面如死灰,吓得腿都软了,他手颤抖着一指:“四四四……海赌坊。”
离九如扔小鸡仔一般将他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踢上一脚。
“狗改不了吃屎!”
他飞速跑向路口的马车,低声道:
“爷,出事了,大奶奶被卖进四海赌坊。”
马车内的裴谨之捻断了菩提珠子,大手青筋迸裂。
难怪今日他总觉得心跳得厉害,坐立不安。
“去告诉县衙和百里奚,就说前一回当街刺杀的刺客躲在四海赌坊。是时候端掉它了。”
离九唤了两个小厮,快马朝县衙和裴府方向,他则拉上另一匹马:“爷,我去就成,您莫要露面。”
裴谨之拿起马车壁上悬挂的宝剑,下车上马一气呵成:“少废话,走。”
*
暖香帐,美娇娘。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落下,莱茵阁里外点上了灯笼。
室内的铜雀香炉点燃鹅梨帐中香,氤氲缭绕,满是馨香。
“都下去吧。”裴炎亭沐浴更衣完,挥了挥手。
丫鬟们鱼贯而出,关上了门。
莱茵阁是四海赌坊的内院,闲杂人等根本进不来。
裴炎亭透过纱帐看向床榻上的桑晚,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来。
死丫头,终究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了。
那一夜在裴府祠堂初见,他惊为天人。
这江南小镇竟然还有这样绝色的女子,雪肌纤腰,眸如春水,一点红唇恰似二月桃,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那一刹,他甚至以为是祖宗垂怜,让九天仙女下凡与他共度春宵呢。
可她偏是裴谨之院里的丫鬟,如今又成了他的冲喜娘子。
真是不甘心,凭什么好事都让这病秧子占了?
裴炎亭吞了吞口水,挑开纱帐。
可尚未看清床榻上半睡半醒的女子,房门便被砰地一脚踢开。
“二公子,快走吧。外头都是兵!”小厮惊恐地拿起外袍递给了他。
裴炎亭被搅了好事,怒气冲冲:“放屁,哪里来的兵?”
“是县令大人带着御前禁军包围了赌坊,说是刺客躲在这里。齐老板已经被拿下了,再晚一步,您就脱不开身了。”
“齐波被拿住了?”
难道是上回刺杀裴谨之东窗事发了?
裴炎亭慌忙穿上外袍,耳畔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快,军爷往这里来了。”小厮拉着他往外跑,又推了他进房:“不成了,您得从窗子里跳下去。”
裴炎亭被推到菱花窗旁,向下一望,吓得腿抖:“这么高,你想弄死本公子?!”
“哎哟,二公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怕高。”小厮苦着脸。
裴炎亭有些不甘地看向卧榻上的桑晚,对着小厮道:
“你去将小娘子拖进壁橱后的密室,待我明日再来。”
小厮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真是火烧屁股了还想着裤裆子里那点儿事。
他用锦被一盖,卷起桑晚塞进了密室。
“走吧。爷,我给您搭把手。”
小厮扶着他爬上了窗台。
裴炎亭看着下面,有些恐高:
“你先跳下去,一会在下面接着我。”
小厮点了点头,一跃而下。
“爷,您快跳,我接着。”
裴炎亭腿发软,再三看了下地面高度,把心一横,闭上眼往下跳。
“哎哟!!”好死不死,他跌在了一块石头上,左腿咔咔一声响,折了。
屋外喊杀声震天,火把映得整个赌坊火光冲天。
小厮连拉带拽拖着他往外跑:“二公子,您忍着些,等出了这门我背您跑。”
他多少有点故意,拖着裴炎亭跟拖死狗似的。
裴炎亭的屁股一路被地上的小石子碾过,生生拉出了血痕,痛得吱吱乱叫。
“轻点,你轻点啊。哎哟,我的屁股……”
*
赌坊灯火通明。
百里奚同县衙的人在清点人数,齐波正被两个禁军双手后压跪在地上。
裴谨之只淡然对卑躬屈膝的县令大人道:“人证、物证离九会送到县衙,你签收便是。”
县令大人战战兢兢地擦汗:“是,是。”
他在心里头嘀咕,上个月才收了裴家二公子一千两银子为赌坊掩盖罪行,该不会牵连他吧。
早知道赌坊与刺客勾结,那些钱他是万万不敢拿的啊。
这该死的齐波。
百里奚一身玄色盔甲,听完下属汇报,转头对裴谨之道:“都说没见着桑姑娘。”
裴谨之一个眼神,离九意会。
他揪来一个小厮,粗声粗气审问道:“可曾见到一个姑娘?”
他描述桑晚的相貌,虽不算精准,但也相差无二。
小厮战战兢兢地摆手,脸扭成曲线:“小的真的不知啊。”
离九将他往地上一扔,歘地拔出剑:“不知道?那便没用了!”
小厮吓尿了裤子,噗通跪下挥手一指:
“莱茵阁!我瞧见他们抬了个女子进了莱茵阁!”
裴谨之黑眸郁沉,提着剑满身煞气对百里奚道:
“你先把人带回去;找人我亲自来。”
百里奚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
“有人见到裴炎亭了,从后院跑了。”
裴谨之眉头一紧,三步并做了两步冲向后院。
百里奚:“哎,怎么突然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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