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潜快艇的优点是隐蔽性很强，同时非常灵活，不仅可以以四十多节的速度在水面上狂飙，还可以潜入二三十米深的水下以十节的速度潜行，潜水本领比它强的跑得没它快，跑得比它快的又不能潜水————再说，快到这种地步，除非把鱼雷艇开出来，否则想找到在海面上游得比它快的东西可不容易。但它的优点也很明显：腿太短了。

        是的，腿很短。由于可潜快艇个头小，能容纳的燃料自然有限，再加上一会儿潜入水中一会儿在水面上狂飙，燃料消耗得很快，这就注定它根本就跑不远，哪怕巴甫洛夫家族请军工专家费尽心思改进，也只能让它的航程延伸到两百来公里。这样的作战半径，在近海玩玩还行，真要跑到海洋深处去，那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

        在水下潜行了六七个小时，这两艘快艇终于浮出了海面，打出了信号弹。

        没过多久，一艘渔船跑了过来，对上暗号后，铁牙犬中队所有队员在金南一的带领下登上渔船，快艇的驾驶员用铁索将快艇挂在渔船的屁股后面，自己也登上渔船，由这艘看似破破烂烂的渔船搭载着，朝着克里米亚半岛驶去。

        在渔船上，队员们终于可以洗掉那乱七八糟的纹身贴，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了。不过虎鲨和海葵的头发，得上了岸才能洗掉那栗色，恢复回原来的黑色。海葵用最快速度将自己那原本张扬无比的爆炸头重新梳回乖巧可爱的妹妹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长长的松了口气，说：“总算是顺眼一点了……之前那个发型，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我了！”

        金南一笑：“那你得尽快适应，因为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你很可能要做更加夸张的发型。”

        海葵有些惊恐：“比这个爆炸头还要夸张？”

        金南一点头：“对。”

        海葵崩溃：“我选择去死！”

        虎鲨格格直笑，搂着她的肩膀说：“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嘛！”

        海葵一想也是，整个中队就她和虎鲨两个女队员，甭管多夸张的发型，她做了虎鲨也跑不掉，两个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想到这里，她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郁成望着天空，有些忧心：“也不知道那批货物成功到达目的地了没有……”

        虎鲨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心也揪了起来：“对啊，老师，那些东西到达俄罗斯了吗？”

        金南一说：“已经平安送达了。”

        队员们如释重负，放声欢呼起来。

        金南一看着他们激动得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禁露出微笑。他没有告诉他们，其实早有那架飞机从公路上起飞之前，真正的货物已经回到国内了，那架飞机机舱里那些沉甸甸的箱子，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是的，那些装着炸弹把保加利亚搅得鸡犬不宁的集装箱是障眼法，铁牙犬中队拼尽全力吸引追兵的注意，保证安全送到临时机场的那几口箱子是障眼法，甚至，他和铁牙犬中队存在的本身，也是障眼法。他们要做的就是闹，闹得轰轰烈烈，作出一副货物就在他们手中，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将其运回国的姿态，吸引了cia几乎全部的注意力，而真正的货物，则悄悄在贝尔格莱德国际机场装上飞机，连同最后一批撤离南斯拉夫的华人一起踏上了归国的旅途。换句话说，他又一次把铁牙犬中队当成了棋子抛出来吸引敌人的火力，不同的是，这次他连自己也抛出来了。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货物已经平安离开了南斯拉夫……

        奥秘就在抵达保加利亚后那个雨后的凌晨，他和虎鲨在喝咖啡时听到的歌曲里。按照事先的约定，海外谍报纵队在确定货物安全离开南斯拉夫后向保加利亚境内的同志发送了一份很简短的电文，电文内容只有一句话，就是一个很寻常的问候。接到电文的同伴则在深夜电台里点了一首保加利亚民谣，这首民谣里，有金南一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一切听起来很稀松很寻常，只有干这一行的人才知道，想要在美军海陆空天电磁五维一体侦察手段的监控之下做到这些，是何等的不容易。整个过程金南一没有动用任何先进的通信技术，很多策略还是三四十年前就开始用了的，但是，他偏偏就用如此原始的手段将cia玩弄于股掌之中，直到带着货物的飞机在国内某个机场降落了，cia仍然像疯狗一样在保加利亚境内对徒劳地对他穷追猛打。

        很多时候，原始的办法反而能收到更好的效果。

        在队员们的欢声笑语中，渔船驶近了克里米亚半岛的港口，刚一靠岸，一批剽悍的俄罗斯海军陆战队员就登上了渔船。金南一示意队员们不要抵抗，老老实实的让这些陆战队员套上黑头套用枪押着走下渔船，然后被连同他们的装备一起扔上一架米-171e型直升机，在两名陆战队员的押送之下飞往俄罗斯本土。

        克里米亚半岛是黑海舰队的老家，但它不是俄罗斯的领土，它是俄罗斯从乌克兰手里租借过来的，理论上，这里是乌克兰的地盘————只不过俄罗斯压根就没想过要把它还给乌克兰就是了。

        郁成有些郁闷的看着金南一：“这些也是你的安排？”

        金南一说：“这是俄方的安排。”

        郁成说：“他们的安排可真够粗暴的，我不喜欢！”

        金南一说：“俄方虽然已经知道北约靠不住了，但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彻底跟北约翻脸，如果我们在他们的地盘上露了脸又被北约特工发现了，他们会很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把我们遣送离境。”

        郁成撇嘴：“说得好像他们不想跟北约翻脸，北约就会给他们好脸色看了似的，真是天真。”

        金南一笑：“是啊，莫斯科那帮政客就是这么天真。”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直升机在罗斯托夫市郊某个军营降落，俄罗斯陆战队员把他们押下飞机，送进营房里，然后才取下他们的头套，板着脸说：“我们给你们准备了衣物和化妆品，你们赶紧动手，尽快把自己打扮成平民……你们只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从罗斯托夫飞往上海的航班就要起飞了，要是错过了，你们就只能在这里呆上两三天了。”

        另一名陆战队员说：“希望你们抓紧时间，不要错过这个航班，否则你们麻烦，我们也麻烦！”

        金南一说：“放心吧，我们会抓紧时间的。”

        尽管对这两个死毛子那粗鲁的态度很不满，队员们还是迅速动手，先是洗了个澡，洗掉一身汗酸味，然后换上了平民的衣服。男队员一个个顶着个大光头太过显眼，金南一让他们戴上鸭舌帽，至于虎鲨和海葵，用最快的速度洗好澡换好衣服之后，她们打了一盆水，用快速脱色剂洗了个头，让自己的头发恢复回原来的黑色。只不过脱色之后的头发干巴巴的，俨然一堆干燥的狗尾巴草，可把她们给心疼坏了。

        郁成说：“其实你们可以等头发长长了再将染色这部份剪掉的，这样一样可以恢复原来乌黑油亮的颜色……”

        虎鲨怒目而视：“你怎么不早说！？”

        郁成揉了揉鼻子：“我还以为你们比我更了解这些呢……”

        海葵冲他呲了呲牙齿，一副“咬你”的样子，奶凶奶凶的。

        一切准备停当，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九点了。他们带上自己的装备，在陆战队员的带领下分批经地道离开军营，然后打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机场。机票早就买好了的，一到机场就取票，然后验票上飞机，真正做到了无缝衔接。

        那几口通过走私渠道运抵俄罗斯的箱子也被当成行李箱送进了机舱里，它们将与铁牙犬中队一起被运往中国。至于它们最终的命运……也许会被当成纪念品摆放在海外谍报纵队的展览馆中以纪念这次出色的行动，也许会在送达目的地后被销毁，这些都与铁牙犬中队无关了。

        在引擎那巨大的呼啸声中，满载着乘客的民航客机一飞冲天，从早已是万家灯火的城市上空一掠而过，然后沿着航线朝着遥远的中国飞去。

        终于要回国了。

        郁成透过舷窗望着外面的天空。他看到，夜空中群星闪烁，仿佛一大颗颗点缀在黑色天幕上的银珍珠，那样的宁静和美丽。可是，谁又能想到在这美丽的星空中，一场场血腥的战争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呢？

        巴尔干半岛被甩在了身后，越来越远。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是时候悄悄退场了，而作为这场战争的主角，南斯拉夫和北约都没有要退场的意思，至于最终谁能获得战争的胜利……

        恐怕已经没有悬念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祝南斯拉夫好运。

        郁成并不知道，就在这架民航客机升空的时候，一架浑身漆黑、翼身一体，俨然一只巨大无比的蝙蝠的战机已经悄然飞抵贝尔格莱德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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