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唐妮娜所言，苏琅川这几日都在外奔波，想要自己找出些线索来，忙得连饭都没顾得上好好吃。

        这一日他回到家的时候，又是华灯初上，一进屋子，却发现屋里灯烛大亮，照得餐桌上各色菜肴色泽更加诱人，香气直直地扑进他鼻腔来，苏丹若、薛缜和唐妮娜都坐在桌旁等着他。

        虽然还没出苏鹤鸣的孝期，桌上摆的也不过是几道苏丹若和唐妮娜亲手料理的家常菜，可是苏琅川见了此情此景，也难免觉得心中百感交集。除了苏琅川自己，在座之人都不是爱说话的人，见他进来，只是斟了酒、添了饭而已。

        “这几日辛苦你了。”苏丹若替他夹了一块樱桃肉，“你小时候最爱这菜，留洋的时候还来信偷偷跟我抱怨了好几回外头没有樱桃肉，咱们也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有。”

        苏丹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已经涌上眼眶的泪水咽了下去，爹爹在世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她、和弟弟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虽然他碍于军人铁血的面子不肯说，可是她向来都是知道的。

        可惜，如今弟弟回来了，他却走了。

        苏丹若一想到这件事，就恨不得将那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的杀人凶手碎尸万段。

        苏琅川刻意地不去看姐姐那张痛苦的脸，捧起碗开始吃饭，一餐无话。

        待到碗盘被收下去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对着薛缜使了个眼色。

        薛缜会意，随着他走出屋子，一起坐在院子里的树荫底下，二人各点了一支烟，才开始交谈。

        “你那日告诉我，那些人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我当时还不大信，可在外头跑了几日，才发觉你说的有道理。”苏琅川的面孔在院子里灯火的映照下明明灭灭，“自从父亲过世，城门处日日都对出入宛亭的人加以仔细盘查，可即便这样，却叫我发现原来早就潜进来了许多生面孔。”

        “哦？”薛缜怔了怔，他也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都是些什么人？”

        苏琅川冷笑了一声，“哼，面上瞧着，自然是普通生意人。”

        “不是开茶楼便是开食肆，都是在背人的巷子里，生意却反常地不错。”苏琅川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我觉得有些蹊跷，便进去瞧了瞧。”

        薛缜知道他虽然说得轻松，可是那过程必然有些不可告人之处，可他沉默寡言惯了，也不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一瞧，果然给我瞧出端倪了。”苏琅川的眼睛在夜色里熠熠闪光，“这些茶楼也好，食肆也罢，总是有一间暗室，侧门出入，若是不留神，根本不会发现。”

        “那是做什么？”这下薛缜也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了，他也站了起来，将烟蒂丢在脚下踩灭，“莫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

        “只怕不是这么简单。”苏琅川看着他，“我是生面孔，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不过悄悄凑在那门口，里头却拉着重重帘幕，什么都瞧不见，只是……”

        “只是什么？”

        “那里头隐隐约约传出一阵古怪香气，十分诡异。”苏琅川这句话说完，和薛缜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沉寂了。

        此时院中一片静谧，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离着他二人不远处的屋里，苏丹若正和唐妮娜说着话，苏丹若本来心情算不上好，可是架不住唐妮娜刻意为了逗她说话而妙语如珠，难免感染的她也多了几分笑语。

        这样平静家常的景象，在苏琅川和薛缜看来，都成了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而远处的天际，夜色黯然，不见月亮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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