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安出了大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新鲜的雪的味道。他深深地吸了几口，觉得方才在屋子里被姚湛露身上的香气熏得昏昏然的头脑才渐渐地清醒了。

        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令司机先开到山田蓟处，会合了他，两人方一起往顾煜和的居处去了。

        若是搁在以前，山田蓟和沈韫安到访，顾煜和只当他俩是来拜见自己，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如今不同往日，他寄人篱下有求于人，也少不得要一大早起来梳洗更衣，总不好显得太过怠慢了。

        他由白萼和下人服侍着，换上了一件前朝式样的袍子，是暗暗的青色，上头绣着团龙和云纹。

        白萼木着脸，半跪在地上替他扣下摆处的小扣子。

        “你总是拉着脸，是不是成心要叫我不痛快？”顾煜和对着镜子打量了一来回，好不容易觉得满意了，谁知一低下头便看见白萼素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心头便是一阵火起，冷笑着问道。

        “臣妾不敢。”白萼的声音也是波澜不惊的，虽然言词谦卑，语气里却听不出一点“不敢”的意思。

        顾煜和被她气得直咬牙，又想到她回到锦平第一日就亲眼见到自己娘亲枉死，自己到底没办法帮她报仇雪恨，反而要骂她，似乎也不成个道理，他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推开她，自己拂袖去了。

        白萼也不曾抬头，只是扶着膝盖，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旁新请来的小丫鬟见她动作迟缓，还以为她有什么不适，连忙要上来搀扶。

        “不必了，我没事。”她摆了摆手，挪着步子，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只留下那小丫鬟不解地瞪着一对圆圆的眼睛，看着她缓慢地爬楼梯，一级，又一级……

        外头寒风呼啸，似乎要穿过墙壁透进来。白萼将自己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却依旧感觉到无以言说的寒冷。楼下传来的阿谀奉承和彼此吹捧的声音让她恶心，她伸手将被子拉过了头，那声音总算是小一些了。

        她明明是不想哭的，可是眼泪不可抑制地顺着额角流进耳朵里去了。那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受，却能提醒她自己还是活着的。

        沈韫安的汽车就停在楼下，白萼亲眼看着他从上头意气风发地走了下来，就像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一样鲜明。直到了这个时候，她方才知道为什么每每求告顾煜和替她做主，他总是语焉不详地敷衍了。

        原来，他们，原本就是一伙儿的！

        “阿嚏！”沈韫安却不知道楼上有个人已经恨自己恨得要发狂了，他只是很失礼地打了个喷嚏，立时便惹得顾煜和冷了脸。

        可是他到底没发作，反而堆了个故作亲切的笑容，“最近天气不好，可要多保重身子才好。”

        沈韫安口中诺诺应了，心里却笑个不住，难免露出了几分在脸上。山田蓟在一边冷眼旁观，唇边凝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脑海中却浮出了两个字，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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