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姚湛露不能置信地看着沈韫安，明眸盈着珠泪，一串串地落下来，这下倒是实打实地伤了心。

        沈韫安黑着脸，理也不理她，给青衣丫鬟使了个颜色，那丫鬟自去报信儿，不多时，便来了人将姚湛露和牛珏请走了。

        姚湛露哭得如娇花委地，她这下是完了，不仅没挽回沈韫安，还失了牛珏的欢心。她也不怪自己行事鲁莽，反而把来调唆的沈夫人恨上了，这又是后来的事了。

        沈韫安气愤愤地回到竹舍，心里不是不忐忑的。在他心里，依着顾泽芝那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遇上这一桩事，怕又要不理他了。

        谁知走到窗下，却见顾泽芝自己烹了茶，正在慢慢地喝着。她见他进来，微微抬头望着他一笑，“你再不来，这水便要老了。”……

        几日之后，便快到了端午，锦平家家户户都洗粽叶、淘糯米，门上挂了艾草并茱萸，准备过节。

        这是顾泽芝在外过得头一个端午，虽然顾谢桥一早就派人送了两大车的东西，到底比不上她和父亲、姑姑一起过节。她想着家里，这几日都郁郁不乐，也懒得敷衍沈韫安，自己带着绿云出来挑几样东西，准备和家里送来的一起装了，给沈家、兰葳葳和白萼处送节礼，便是苏琅川和唐妮娜那里，也是少不了的。

        锦平最繁华的，便是兰葳葳家铺子所在的长宁街。因快到过节，更是热闹无匹、摩肩接踵。

        顾泽芝平日里上学，绿云却多是在家待着，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见了这般景象，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顾泽芝心情本来不好，见她这样，也跟着乐了起来。

        她一时玩心大起，带着绿云不知怎么七拐八拐的，便来到了一处烧饼铺子跟前。

        “这个好吃，回家怕是黄妈他们都吃过了。”顾泽芝掏出钱来，买了两个烧饼，递给绿云一个。绿云往四周瞧了瞧，还有些不好意思，转脸却见自家小姐已经将那烧饼叼在嘴里了，便也一口咬了上去，果然是香酥满口、肉汁四溢。

        她二人吃完了烧饼，逛了大半条街，便觉得累了，伸手招了一辆黄包车。那车篷拉起来了一半，恰好挡住了顾泽芝的半边脸，却又露出半边，就被一人看在眼里。

        “跟上前头那辆黄包车。”说话的人戴着西式的礼帽，压得低低的瞧不见面孔，只听声音觉得十分低回沉稳，那司机替他开车也不过个把月，却是十分言听计从，一语不发便跟了上去。

        他虽然有策略地跟随着，不大近也不甚远，可顾泽芝生性本就比常人敏锐，又因为前一世如履薄冰的日子久了，更是练出来了。她几次从车上探出头去向后张望，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绿云还懵懵懂懂的，只见顾泽芝伏在那车夫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觉得身子一歪，那黄包车拐进了一个小巷，停了下来。

        顾泽芝下了车，递给那车夫一块银元，让他从巷子另一头走了，自己抱着双臂，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倒像在等人一样。

        果然，过不了多久，就见一个小孩气喘吁吁地跑了来，“是顾小姐吗？”

        顾泽芝不答话，绿云倒是一惊，下意识地以身挡在顾泽芝前面，“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知道我们家小姐姓顾？”

        那孩子一直提着个盒子，听了这话将盒子往她面前一递，“喏，有人送给你们的。”

        绿云回头看了顾泽芝一眼，见顾泽芝点头才将盒子接了过来，“谁给你的？可说什么话了没有？”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倒是十分老实，“他给了我两块银元，叫我将这个给你们，只说是一位故人，再没说别的了。”

        顾泽芝和绿云面面相觑，二人都是毫无头绪，眼看这孩子也是受人所托，便也给了他几个钱，自己打开那盒子来瞧。

        “我以为是什么，不过是一盒粽子，还至于这样兴师动众的。”绿云拍了拍胸脯，这时才放下心来，又是一脸不满，“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做事怎么这样叫人摸不着头脑？”

        顾泽芝眼尖，却看见了盒子提柄上系着一块帕子，她伸手解下来，倒是五味杂陈。那帕子上头绣着玉兰花，正是她那日给薛缜擦拭伤口的那块。

        “原来他不曾去远处。”顾泽芝心里暗道，将那帕子攥在手心里，一颗心此时才算落到了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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