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天色不错，姚湛露换上了一件新做的鹅黄色软缎子长旗袍，周身拿银线绣着密密匝匝的牡丹花，脚上蹬一双珠灰色的漆皮高跟鞋，走在锦平繁花似锦的大街上，只觉得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陆洋百货”是锦平最大的百货商店，店里一色的舶来品不说，还有几个为贵妇闺秀们服务的专门订做衣饰的铺子，是姚湛露平日最喜欢来消遣之处。

        她提步上了台阶，进了商店却发现自己其实并没什么目的，只好随便转转，一会儿拿起柜上的香水试着喷了喷闻味道，一会儿又去拣选新进的衣料，却也没什么入眼的。

        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一个声音，“湛露？姚……姚小姐？”

        姚湛露的身子顿了顿，虽然已经许久不曾联系，可是牛珏也算是这世上她唯二跟过的男人之一了，他的声音，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此时只觉头大，自己跟牛珏可算不上是好聚好散。那时候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花着牛珏的钱醉生梦死，却一心记挂着跟沈韫安鸳梦重温，最后激得牛珏出手打了她，恰好刺痛了沈韫安那颗浅薄的大男人之心，她方才有回归小公馆之日。

        可对牛珏，她确实缺一个交待。

        可姚湛露毕竟是个有风使尽帆的人，虽然觉得有些许歉疚，可是转眼间就想到如今自己又跟着沈韫安了，想必牛珏也不敢找她的麻烦。何况……

        她转过身子来看了看牛珏，心里倒有些奇怪，看他也还是衣冠楚楚，倒不像沈韫安朋友圈子里传说的，“阿珏是不行了，得罪了他爹和他那几个哥哥，如今断了他的银钱，日子可艰难了。”

        “原来是牛少爷，我当是谁呢！”姚湛露巧笑颜开，“好久不见了！”

        牛珏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是花团锦簇的样子，眼里就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真是好久没见了，你这些日子，看样子是过得不错了。”他笑了起来，清俊的脸上洋溢着明朗又和善的笑容，连姚湛露这样见惯了人的，也分辨不出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怎么这么早就一个人出来逛百货商店？”牛珏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姚湛露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快，心里不禁冷笑，言语却愈发温柔，“咱们这么久不见，不如找个地方坐下喝杯咖啡叙叙旧啊？”

        喝杯咖啡而已，姚湛露心觉并无大碍，便矜持地点了点头，跟着牛珏来到二人曾经惯来的一处咖啡馆。咖啡馆走高端路线，这个时候人更是寥寥无几，屋子里回荡着一阵悠扬的钢琴曲，混合着咖啡温暖的香气，让姚湛露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看着牛珏的神色，也变得温柔了。

        牛珏殷勤地替她拉开椅子，又唤来侍者点了咖啡，之后才温情脉脉地望着姚湛露，“好久不见你倒是越发迷人了。”

        好听的话姚湛露向来是照单全收的，她娇嗔地望了牛珏一眼，“净胡说，难道我不是老了吗？”

        牛珏的声音好像被施了什么法术，格外的诱惑，“你在我眼里，永远不会老……”

        姚湛露听了这话，虽然不情愿，却不自禁地跌下泪来。她对牛珏的情分也就是一般，之所以感慨，是因为受了沈韫安这十几日的冷落的缘故。她心里也难免有些报复的意味：看吧沈韫安，你不在意我，总还是有人在意的！

        牛珏见她落泪，连忙掏出帕子来替她拭干。二人远远看起来是一对缠绵的情侣，其实不过是心怀鬼胎而已。姚湛露微微低着头，所以看不到牛珏望着自己时候那阴鸷的双眼，还当自己魅力无边，牛珏依旧是臣服于自己石榴裙下的那个老实头呢！

        “这是什么咖啡？味儿倒是新奇？”待到两杯咖啡上来，姚湛露也收了泪，鼻翼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牛少爷成日在场面上行走，到底比我这样的女人要见多识广。”

        牛珏笑得含蓄，“你尝尝就知道了。”

        姚湛露有些狐疑地喝了一小口，却被那酒香烘托出的酸甜味儿给征服了，也放下心来，继续跟牛珏谈笑风生。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