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顾泽芝方如梦初醒，连忙有些局促地从薛缜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伸手抹了抹眼泪，一句话也不说，低下头就要走。

        薛缜连忙扯住她墨绿色绣半枝莲的袖子，“你去哪儿？我陪着你。”

        顾泽芝想要推拒，也许是薛缜望着她的神情太殷切，她不忍心伤了他一片好心，嗓子一哽，费力地点了点头。

        薛缜咧嘴一笑，牙白得闪光，眼睛也像初上的灯火一样璀璨。他牵住了顾泽芝的手，另一只手臂轻轻环着她的腰肢，两人一起往前头走去。

        前一天晚上下了雪，零星几个下人正在院子里扫雪，二人来到天井里，就听见大门外头传来一阵嬉笑之声，清脆好听，似乎连这宅子里的空寂都打破了。

        “对了，左边儿好了，右边儿再贴高些！”薛灼的声音是少女的悦耳灵动，顾泽芝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提着裙子快走了两步，丢下薛缜一个人，站在原地苦笑。

        “你们在做什么呢？”顾泽芝笑盈盈地走到大门外，倒是有些诧异，原来不光是薛灼淘气，连沈韫严和涂芳凝二人，也牵着沈玥，笑眯眯地站在地上瞧着几个下人贴春联换桃符。

        “娘！你瞧，这是我和玥儿写的对联呢！好不好？”顾泽芝已经无力再去纠正薛灼的称呼问题，不过当着沈韫严夫妇的面儿，还是红了脸，连忙掩饰一般地转了脸，定睛去看那一对红艳艳的洒金纸条上还略带青涩稚嫩的字儿。

        “雪里江山美，花间岁月新。”她微微一笑，“虽然简单，意思倒是极好。”

        “我的字儿是不是进步了？”薛灼仰着头，眼巴巴地求赞扬，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是大表嫂看着我和玥儿写的！”

        “你大表嫂的字儿自然是好的，不过你的嘛……”顾泽芝皱了皱眉头，还没说话，薛灼就撅了嘴猴上来撒娇，“我的也是好的，对吧！”

        “快下来，多大的姑娘了。”薛缜已经追了上来，含笑看了半晌，此时方才开口。薛灼可是一点不怕她爹，放开顾泽芝，又去缠着薛缜撒娇不休。

        几人正在其乐融融之际，却见一辆营中的军车驰骋而来，带起雪沫飞扬，不过倏尔，便到了眼前。

        “快下来！少废话！”只见顾苍离手下一位军官从车子上下来，手里还扯着一个生面孔，那人被拽得狼狈不堪，帽子挂在耳朵上，气得脸红通通的，“放开老子！你个死丘八，胆子倒是不小！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这是怎么回事儿？”薛缜和沈韫严走上前去，将女眷和孩子挡在自己身后，“这是什么人？”

        “回薛将军和沈将军的话，”那军官不屑地瞅了一眼那人，“这个家伙，鬼鬼祟祟想要进城门，咱们的兄弟瞧着不妥，上去盘问，从他身上搜出来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双手交给薛缜和沈韫严查看。

        薛缜接了过来，一抖便是嗤之以鼻，“皇帝都被赶出皇城几十年了，这又是从哪儿来的圣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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