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善祥紧张的坐在东王府的偏厅内,手中翻看覆去的看着这几份文件,内心却是乱成了一团。
自从上午放了榜,东王就让自己入了府,扔了几份文件给自己看,说是要考验自己的能力。可是这几份东西自己都看了不下十遍了,现在都连背下来了,怎么还不见东王的召见?
更要命的是,天都快黑了,东王府都点起了灯火,做事的人都快走光了,东王却还不出现,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以为早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总算苦尽甘来,能得偿所愿了,可是,为何现在眼看就要触到幸福了,为何自己的心里却是如此的七上八下?
望着灯花不时的跳跃,微风轻吹着灯火轻摆摇曳,她那明亮的大眼晴渐渐有些茫然,过往的一切,一幕一幕在眼前呈现。
本来,她也算是出生于富道人家,八岁以前的日子,是快乐平静、无忧无虑的。可是自从八岁的时候,父母亲相继离世之后,她开始开始了自己的噩梦。
一待父母一过世,嫂子就立即露出她尖酸的嘴脸,整天里不是摔东砸西,就是指桑骂槐,尽管那时候的她还有些慒懂无知,但隐约也感到,嫂子是在骂她。
更过份的是,她老迂腐懦弱的亲哥不但不会替她说上一句话,反而经常帮着嫂子来数落她。
终于在她十三岁那年,她被哥哥嫁给了一个还不到七岁的小屁孩为妻——虽然这也是父亲的指腹为婚,但哥哥在她13岁就把她嫁了过去,第一次让她感到世态的炎凉。
当她长到十八岁,出落得已经象一朵花一样,可她那个还未成年的小丈夫就因出疹去世了。年轻漂亮的傅善祥还没有成为女人,就成了寡妇了。
儿子没了,年轻的婆婆也觉得她成了家里是多余的人物了,便暗里安排着把她卖了换点银两,以补回以前的彩礼钱。
正当傅善祥走投无路之时,太平军发动了声势浩大的起义。虽然傅善祥家里还过得去,根本不需要造人家的反也能过日子,但这时的她,已经在李家呆不下去了,一气之下就投了军,成了娘子军中的一员。
洪秀全攻下天京之后,为了履现他当初造反的时候的承诺,要让天下的兄弟姐妹都哪同一家人一样,享有同等的权力,而他们认为最有效的举措,借是在开设科举的时候,破天荒的开了女科。
傅善祥年小的时候就在父亲的提导下读了些书,那未圆房的丈夫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她也因此有机会接触更多的书。加之她从小聪明灵俐,读起书来经常举一反三,许多大丈夫只怕都不如。
只是奈何,她只是个女儿身,就算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这世道,哪里容得下她发挥的地方,最终,她还不得不嫁个男人,做个普通的煮饭婆,相夫教子,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
终于机会来了,所以,当洪秀全颁诏开设女举的时候,她不假思索的便报名参加了。
考场上,终于让她找到了一展所长的机会,就在其它人都在抓耳挠腮,无从下笔的时候,她拿起笔时,却似早已珠矶在握,一时文思泉涌,之前不曾明晰的道理也似乎刹那间清晰了,洋洋洒洒,她一口气写了万余字,当她扔下笔的时候,许多同考者仍在苦苦冥思。
自然,她的文章受到了众多主考的好评,就连贵为东王的杨秀清也由为她的文章所折服,于是虎颜大悦,亲自点了她为女状元,并且传令要她东王府谢恩,东王要亲自考核她的才学。
可是,东王扔给她的文件,她都看得能背熟了,在这里也坐了大半天了,眼看都天黑了,怎么天王还不出现?难道他对自己仍不满意,仍想继续考验自己?
她所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焦急等待的是东王殿下,此刻正安静的坐着,品着他的香茗。不时想起一些开心的事情,嘴角就不由会心的一笑。
傅善祥在自己的公事房等着,他早就知道了。可是,他就是要晾她一下,让她真正的对自己折服,这样,自己要收服她的时候,不但能得到她的人,还能得到她的心。
此时的傅善祥,在他眼里,就象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只要他稍有示意,她就会乖乖的送上来,任自己采摘。
可不是么,虽然他已经年近五十了,可这会的他,仍觉得自己充满着二十几岁时的力量。而且,他如今贵为一天之下万人之上的天王,太平军数十万大军,太平天国治下数千万的黎民百姓,都在他的主宰之下,能被他看中,不就是傅善祥的福气么。
可尽管这样,杨秀清仍有些许多的失落。
年轻的时候,由于家贫,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安排,娶了一个黄脸婆过门。虽然这媳妇也算温柔贤惠,但终归是粗鄙的乡下女人,如今虽然才四十出头,却已经象个乡下的老太婆一——粗俗、浅薄、不解风情。
虽然看在儿女的份上,他不会休了她,但是,他绝对不会带着她出门,打死他都不会。这么粗鄙不堪的女人,带出去只会丢他东王的脸,有损他东王的光辉形象。所以,那位黄脸婆,她就老实的呆在自己的后院,享受着她东王原配的荣誉吧。
而他东王大人,自然有大把的年轻漂亮女子等待着他去关怀和爱抚。他马上就要五十岁了,属于自己风流快活的岁月不会太多了,前几年忙于打仗,他一直无暇顾及,他早不想再过那种清苦的日子了。
因此,他一定得牢牢的抓住青春的尾巴,就在现在,就在今晚,好好的和那个才艺双绝的女子,再找回他年轻的激情。
灯光次第亮起,在东王府办事的吏员们,次第离开了王府。夜色,终于彻底将东王府笼罩。
放下茶杯,他缓缓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在府内转了一圈,府中的人都尽职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他的那位原配夫人,也老实的呆在他安置她的那个小院落中,根本不敢到这前面来打扰他。
“嗯,月黑风高…不,错了,”杨秀清得意的想着,可马上又觉得不对了,又不是杀人抢劫,要啥月黑风高。杨秀清绞尽脑汗的想着,突然一拍后脑勺暗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可不就是这意思么。”
杨秀清这时想当然的以为,人家傅善祥姑娘早应该明白自己让她来的用意,要不然男人女人这么晚在一起,还能干嘛?
念及此处,杨秀清竟生出一些年少轻狂的时代的紧张不安,还有些小小的期待起来。
“傅状元,这些奏章,你都是看了吧。”杨秀清背着手,缓缓走到偏厅里,灯光映衬下,傅善祥那娇俏的小脸以及修长挺拨的身材,不由又让杨秀清生出几份怜爱。
“东王?见过东王。”尽管来的时候,傅善祥想好了各种腹稿,但当东王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仍紧张得有些慌张失措,语无伦次的说,“我…我都看了,东王,我…我在旁边写了些我的看法,您看看?”
说完,竟就这样直接一只手将文件递到了杨秀清的面前。
可紧接着,她马上就要石化了,东王没有接过她手中的文件,反而一把抓起她的手,紧紧的捏着。
傅善祥的心立即就砰通的跳了起来,这时的她,彻底明白过来了,虽然她仍是完壁之身,可也是嫁过人的,接下来的事情,还用猜么。
可是看着灯火下东王那猥琐的急色样,看着东王那稀落的胡须,以及皱巴的脸庞,还有那虽然急色仍掩映不住的阴郁的眼神,傅善祥又犹豫了,她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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