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黑市由几大帮派和警察局共同控制,所谓“警匪一家”,他们是不会让外人插一脚的,没有背景的人根本别想进黑市做生意。
黑市交易的利润,大部分先落到几大帮派手上,然后再悄悄分到警察局高级官员的手上。
不过黑市交易大多都是见不得光的,更多的是销赃,大家都不会问东西从哪里来,只要价格合适就能成交。
上海黑市的交易规模相当大,远远超过正规商品市场,品种齐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神奇的黑市,仿佛有专门定制的本领,就算你想要买的东西暂时没有,只要你交了定金,过不了两天保准就会到货。
上海的黑市不仅可以买到各种物品,还可以买到各种服务,比如说你可以花钱买到保镖服务,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护你。
当然,也可以花钱买杀手,这是黑市一项比较隐秘的服务,据说只要你花的钱足够多,甚至可以要求上海滩第一杀手王亚樵为你出手,过后保证不会惹任何麻烦。
当然真的能有那份财力请王亚樵出手的人,也就不用到黑市来找路子了,完全可以直接找王亚樵谈价钱了。
想当初安恭根手下的几个兄弟,在最潦倒的时候,就在黑市给人当过保镖,也当过杀手。
所以路鸣心想,如果张子扬查不出结果,就得让安恭根去黑市摸排线索了,这是路鸣的后手。
不过路鸣认为,安意由于不懂黑市规矩,胡乱叫卖兜售,东西又多半是洋货,肯定会被负责黑市的警察分局抓走。
黑市里当然没有营业执照这一说,但是想要在黑市摆摊做生意,必须得到主导那块地盘的势力认可。
如果是一个生面孔,来历不明的人敢在黑市交易,分分钟会被警察抓去,罪名就是扰乱市场秩序。
不一会,张子扬的电话来了。
“哎,我说你那个远房亲戚是不是哑巴啊?”张子扬开口就道。
“胡说,人好好的怎么会是哑巴?”路鸣诧异道。
“第六分局的确抓了一个女人,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人,衣服什么的都能对上,是昨天中午被抓的,不过他们怎么问她都一言不发,到现在也没问出一个字来。”张子扬笑道。
“人还在他们第六分局吗?”路鸣急忙问道,他知道肯定是安意,不会错了。
“人还在,也幸亏我问得及时,要不然他们都准备把人交到警备司令部去了,怀疑她可能是共党。我看也有点像。”张子扬说道。
“为何怀疑她是共-产-党?不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吗?”路鸣明知故问道。
“哎,你是不是有点傻啊,正是因为什么都问不出来,觉得她骨头太硬了,跟共-产-党的作风很相像嘛。”张子扬鄙夷道。
“别废话了,我家亲戚的事情,你赶紧先去,让他们把人交出来,我随后就到。”路鸣说完放下电话。
“怎么样,安意有危险吗?”董先生急切地问道。
“没事,被警察抓了,我们马上去领人就是了。放心吧,人找到了就不会错到哪。”路鸣拍了拍董先生的肩膀道。
“安意太固执了,这次也是个教训,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吧?”董先生问道。
“麻烦倒是没有,不过她那么倔,早晚要吃亏的,难道我就没资格做她的亲戚吗?”路鸣苦笑着诘问道。
路鸣是真的想不通,这个安意究竟是执拗还是坚守她的信仰?其他的思路也不完全对。
董先生叹口气,他心里明白,安意执意闭口不说,是怕牵连到路鸣,然后再牵连到这部秘密电台。
给路鸣带来麻烦不是问题,暴露董先生和秘密电台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路鸣开车带着董先生来到上海警察局第六分局,张子扬已经先在这里等着了。
“人在哪儿?”路鸣进了警察局的门就急忙问道。
“在他们局长办公室呢,领人是我签字还是你签字?”张子扬笑道。
他的确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不过也没多想,他最信任的就是路鸣,知道路鸣不会骗他,虽说他也纳闷路鸣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亲戚。
如果真的是路鸣的亲戚,决不会沦落到出来靠卖些香烟、茶叶换钱,以路鸣的为人方式,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
既然是亲戚,又在路鸣身边,还会差钱花吗?
三个人直接去了分局长办公室,见到了在一张长条椅子上坐着的安意。
安意两手紧紧绞紧在一起,低着头,嘴唇破了几块,应该是自己咬破的。
不过看她的衣服、头发还都很整齐,应该没有吃什么苦头。
“路少爷,怎么是您来了,也不先打声招呼?”此时一个矮胖子从外面进来,无比热情地笑道。
“这是老萧,这儿的分局长。”张子扬介绍道。
“萧局长,给您添麻烦了。”路鸣客气道。
“路少爷,您这是什么话啊,我刚知道这位女士是您的亲戚,我先前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我肯定给你送回府上啊。你这亲戚也是,金口难开,死活不肯说话。”萧局长大叫冤枉道。
萧局长接到张子扬的电话,吓得不轻,没想到自己抓的这个女人,竟然是路鸣的亲戚,他当时脑子就嗡了一下。
他不仅怕的是路鸣有钱,更怕路鸣现在的地位。
路鸣现在是复兴社上海分站的副站长,要说上海执法部门里哪个最惹不起,那就是复兴社了。
谁都知道,复兴社是通天的。
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警察局分局长,哪里惹得起这尊大佛啊。
他接到张子扬的电话后,立即把昨天抓安意的两个警察叫来,骂得他们狗血喷头,还忍不住踹了几脚。
不过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任何鲁莽之举,事情并不是很糟。
昨天见到安意时,萧局长发现这个女人虽然衣着普通,但是气质不凡,看样子是有来头的,绝不是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女人。
所以他留了个心,特意叮嘱手下不许打骂,要好好问话。
可惜这两个警察都是猪脑子,问了一天了,什么口供都没有。这个女人就像个哑巴似的,一个字都不说。
若不是安意最开始跟两个抓她的警察吵嚷过,他们真的会认为安意就是个哑巴。
不过他们也纳闷,安意为何进入警察局后始终一言不发,嘴巴咬得紧紧的,表情也是一成不变,坐在那里就跟个木头人似的。
自己有这么个在上海可以横着走的亲戚,就是不吐口,这是什么心理?给人制造麻烦,也不是这个做法吧。
萧局长资历不浅,“四一二”时也抓过、审过中-共地下党员,竟有一种荒唐的感觉,觉得安意很像共-产-党的人,那种坚忍不拔的精神特别像。
以前他审过一个中-共地下党员,就是这个样子,所以他想尽快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到警备司令部去。
他还没做出这个决定,张子扬的电话就到了,他这才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
此时董先生凑到安意跟前,低声问道;“你怎么样,没挨打吧?”
安意还是咬着嘴唇不说话,萧局长沉不住气了,赶紧过来作揖道:“姑奶奶,您可说句公道话吧,我们可是没动过您一根手指头吧。”
张子扬连忙笑道:“老萧,没事,我们看得出来,她身上清清爽爽的。”
路鸣也忙笑道:“萧局长,你不用多心,她不肯说话也有责任,毕竟你也不知情嘛。”
“就是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您的亲戚啊,要不然我早就给您打电话了。”萧局长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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