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一抖身上的披风,抖落了满身灰尘,也抖落了满身的惆怅和晦气。“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噫!许子将所言不虚也!在这乱世之中,汉室倾颓,诸侯蜂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我曹孟德却能逢凶化吉,得脱大难,定然是身在谶纬之中,名登朝堂之列的大英雄大豪杰!既然如此,做个乱世之中的奸雄又有何妨?吕伯奢、陈公台之流,又岂能知晓我心中的抱负?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使天下人负我,何也?我即天下,天下即我也!
他抬起右脚,迈出了耗门,也迈出了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从这一刻起,他有了称帝之心!
“孤此生距离死神最近的那一刻,就是大汉初平三年,十月十七日晚间,身陷大汉的京师洛阳城那一刻。方其时也,天色晦暗不明,隐约之间有流行坠落,孤之四周,千军辟易,惨呼连连,十万大军,尽陷于洛阳内外。城内烈火熊熊,城外矢石如雨,那一刻,孤感到非常疲倦,就是那种乏到骨子里的疲倦。孤就想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就这样睡下去,直到地老天荒,直到全军尽没,身死国灭。可是,孤终于鼓起了勇气向苍天祈祷,若是此次脱困,孤定将一洗颓势,登上帝位。没想到,奇迹终于出现了!奉孝和曹仁救了孤,孤终于可以继续活下去了!从那一刻起,孤终于明白了,天命就在孤的身上!吕奉先算什么?孤有天命!”
数年之后,曹兖州,不,那时的曹兖州已经是魏王了,对自己的儿孙们如是说道。
“奉孝!你做得甚好!子孝,你做得也不错!有你们这样的部属,我曹操感到非常荣幸!”曹操脸上满是诚挚的笑容,他一把拉住郭嘉,扶起跪拜于地,战战兢兢不敢起身的曹仁,大声说道。说实话儿,这一招儿是他从刘备刘玄德的身上学来的。无论如何,事儿都他娘的出了,痛骂也好,杖责也罢,都无济于事了。莫不如推心置腹,还能激励部曲,使之感奋。
“主公!呜呜呜呜??????”“主公!我对不起你呀??????”果然,曹大人一言出口,奉孝和曹子孝立刻就放声大哭起来了。两个人哭得惊天动地,哭得涕泪横流,仿佛大河之水,浩浩汤汤,一路向东永不回头!主公如此待我,便是为他舍了这一条性命,又有何妨?
“哎呀呀!快快起来!这等哭哭啼啼做小儿态,岂不让那吕奉先笑掉了大牙?”曹操一手一个,将他俩搀扶起来。“他奶奶个熊!你们也太蠢了!用刀盾掩护,系上绳索,数百人一起拖曳,或是用马匹拖曳!”曹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正在用力锉门的百工吼道。
“咿呀呀!我们怎么就没想到?真是太笨了!”郭嘉和曹仁一拍脑门儿,满脸懊悔地骂道。一刻钟之后,被锉得千疮百孔的铁栅栏终于摇摇欲坠了。“一!二!”“一!二!”千余曹军一起用力,数十根巨大的绳索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了。终于,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之后,铁栅栏轰然倒地了。“主公万岁!”“兖州军万岁!”城墙内外,数万曹军顿时欢声雷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攻陷洛阳城,三日不封刀!随我来!”曹操抽出宝剑大吼道。进城的骑兵有两万五千,城外的步卒有三万,再加上七八千的辎重兵,这就是他手中全部的兵力。至于现在究竟剩下了多少,就只有贼老天才能知道了。要知道,在本朝的军队之中,辅助部队向来是不算数儿的。兵不在多而在精,被奸淫掳掠烧红了眼的曹军胜过十万乌合之众!
耗门瓮城大铁门的轰然洞开,极大的激励了曹军的士气,他们大声呐喊着冲进瓮城之中,用数百条绳索死死地拴住了瓮城的铁门,然后齐声喊着向外拖曳,全然不顾头上雨点儿一般落下的滚木礌石。此时此刻,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尽快打开这个铁门,冲进大汉的京师洛阳城去!洛阳城里金银财宝遍地都是,娇媚的女子和高大健壮的战马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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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轰隆??????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次响起了,这是投石车的声音。嗖??????嗖??????这是床弩咆哮的声音,圆滚滚的投石和三尺长的铁箭激射而出了!它们发出一阵阵尖啸,落在了城内城外的曹军堆里,数百面藤牌顿时片片碎裂,化作了无数木屑。藤牌下的曹军步卒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具死尸,扑倒于地。
可是,残存的曹军完全无视漫天的藤牌木屑和层层叠叠的尸首,仍然发疯一般喊着号子拉动绳索。耗门内侧,两条甬道之上,早已是尸山血海了,两千陌刀军休息了片刻之后,不得不再次上场了。“斩!”“收!”“斩!”伴随着军侯冷峻悠长的军令,如山的陌刀一次次劈下,将狂奔而来的曹军步卒们一次又一次劈成两半儿!可是,后面的曹军仍然潮水一般涌上前来!
“唉!洛阳城中满打满算不过四万军马,军队太少了!战况如此惨烈,若不是千钧一发之际,洛阳城中的数十万青壮绝对不能上战场,否则,就是赤裸裸的屠杀!此时此刻,要是再有一支兵就好了!哪怕是三千五千也好!”朱儁朱公伟长叹一声,满头满脸都是遗憾。
“他娘的!糟了!昭懿夫人竟然首先发动了!传令!点起火把,立刻进攻!”就在洛阳城中燃起熊熊大火之时,偃师城外,曹军的大营以东两三里的地方儿。司隶都督成廉镗啷啷抽出了腰间的百炼精钢环首刀,大声吼道。“诺!”他的身后,两万八千步骑轰然一声应道。
昭懿夫人严嫣制定的诱敌之计,自然不能瞒着身为司隶都督的成廉,双方只是通了两次鹰信,就敲定了所有的细节。洛阳城内兵力空虚,若是循规蹈矩来打,定然是打不过曹孟德的七万大军的。无奈之下,也只好兵行险招儿了。成廉嘬了半天牙花子,这才不得不同意了严嫣的计划。在他看来,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儿,虽然凶险极大,可是除此之外,并无良策。
成廉的麾下,有两万步卒,一万骑兵,在偃师城里,他只放了两千步卒,实在是胆大包天。由此可见,吕家军实在是胆大妄为者的天堂,从吕布到严嫣,从侯成到成廉,个顶个儿都是赤裸裸的赌徒。这还没有算巩县城里的鲁肃鲁子敬,这个黑厮也是一个捅破天的狂徒!
“冲呀!”“杀呀!”“踏破曹营,断了曹孟德的后路!”随着成廉的一声令下,两万八千吕家军大喝一声,马蹄哒哒,脚步咚咚,径直向两三里外的曹军大营冲去。两三里的路儿,纵马飞驰,转瞬可到。还没等正在昏睡的曹军哨兵醒过来,一万并州骑兵已经到了眼前。
“放火!他奶奶的给老子都烧干净!”成廉张弓搭箭,亲手射出了第一支火箭!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一万并州骑兵点燃了手中的火箭,张弓搭箭,在纵马飞驰之中,将手中的几支火箭依次射出。刹那之间,数万支火箭如同流星一般,铺天盖地而来,落入了曹军的牛皮军帐之中!时逢仲冬,天干物燥,一点星星之火,刹那之间,就化作了燎原大火!
“不好了!走水了!”“快救火呀!”一日一夜之内奔驰了数千里的曹军,浑身就跟散架了一般,正在军帐之中酣然入睡。突然之间,闻到了一股子焦糊味儿,那些觉轻的心知不好,立刻翻身而起。刚刚睁开双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牛皮大帐燃起了熊熊大火,大骇之下,立刻就扯开了嗓子大声吼叫起来了。凄厉的喊声立刻惊醒了更多的人,众人纷纷拎起武器跑出帐篷,全然不顾浑身未着寸缕。那些还在沉沉入睡的曹军步卒,立刻就被压在了军帐之下。
那些慌慌张张跑出牛皮军帐的曹军步卒立刻就成了并州骑兵的猎物,并州骑兵们张弓搭箭,射出漫天的箭矢,将这些曹军步卒一一射倒。那些射完了手中箭矢的骑兵抽出了长矛和马槊,催动战马,将着火的帐幕、牛皮等什物一一挑飞,扔向那些火势较小的军帐。
只过了百余息,偌大的曹军大营就被熊熊大火吞没了,曹军步卒们惊慌失措地四处乱跑,寻找着一线生机。并州骑兵们纵马退出了曹军大营,用弓矢不断射杀着想要聚成团儿的曹军步卒,将他们驱散,迫使他们加入溃卒的行列。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并州军步卒及时赶到了。“围住曹军大营!斩杀漏网之鱼,不要俘虏!”成廉拎着一杆马槊大声怒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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