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持我的佩剑,将那个该死的朱汉族诛!”袁绍恶狠狠地吼道。“来人!更衣,把沮授、田丰、审配他们全部叫来,看看如何善后!”小半个时辰之后,沮授大步流星赶来了。“主公,可是你命令杀了朱汉?”“此等恶徒,留他何用?”“主公,你大错特错了!”沮授顿足捶胸道:“此时此刻,你杀了朱汉,天下人便会认定你是杀人灭口!”“我怎么没有想到?”袁绍愕然了:“快快收回成命!将朱汉收监下狱,莫要让他死了!”
这时,有人来报:“主公,朱汉族诛已毕!”袁绍眼前一黑,顿时就晕过去了。
汹涌的人流向甘陵城南门涌去,当先是载有韩馥尸身的灵柩,载运灵柩的马车上竖立着一根一丈长的竹竿儿,竹竿上便是那六尺白布,白布上墨迹淋漓,一手厚重的隶书,正是韩馥的绝笔与袁冀州书。灵柩后面是伏在门板上的韩馥长子,他的后面是韩馥的家眷僮仆。韩馥仰药而死,他的家人们都抱定了必死的信念,只要有一点儿的火苗便会爆炸。
数万百姓一个个阴沉着脸,浩浩荡荡地跟在韩馥家人后面,浩浩荡荡,直奔甘陵县城的南门而去。韩馥仰药而死之前,曾经托百姓将他的家眷送出冀州。本朝的惯例便是注重信诺,有所谓千金一诺之说,百姓们既然应允了,便要以死践诺,虽千万人吾往矣!
守门的军侯看见这个阵势,立刻就麻爪了。“来人!弓弩手伺候!”他连忙戴正了头上的帽子,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这才大模大样地迎上前去。刷刷刷!守门的一屯军兵立刻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般对准了汹涌而来的人群。这么大的阵势,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韩府的府令走在最前面,他的两眼通红,肿得老高,脚步却不紧不慢,一如往日一般稳重。“前冀州牧、现任奋武将军韩馥为现任冀州牧袁绍欺凌,不堪凌辱,自尽而死!我便是他的府令,要护送他的家人和遗体返回他的故乡颍川。请军爷行个方便!”
“吆呵?原来是得罪了袁冀州?如何能放你们出去?”那军侯一板脸儿,大声喝道:“小的们!将这些乱党与我拿下!交由袁冀州发落!”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是官场的通例是人走茶凉,甚至是人不走茶都凉!一个过气儿的冀州牧如何比得上现任的冀州牧?
守门的军侯自认为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可是他的部下之中,很多人早已听到了传闻,颇有些于心不忍,可是迫于军令,不得不齐声大喝一声,抽出环首刀扑上前来。府令停住脚步,直直地挡在韩馥的灵柩前面。“这里是韩冀州的灵柩!不得乱动兵器!”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忠肝义胆,一心想护送韩馥的灵柩返回家乡安葬的,便有一心讨好上官,希冀官升三级,一飞冲天的。“吆呵?什么韩冀州?是前任冀州牧!这前任嘛,就是平头百姓喽!”一个屯长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抄起手中的长矛,就向韩馥的灵柩捅去。“你说是韩馥就是韩馥了?打开来看看!”
人死为大,这是本朝约定俗成的规矩,本朝乡村宗族势力极大,连开国皇帝高帝刘邦都不敢轻易招惹。一见这个屯长竟敢辱及韩馥的灵柩,立刻便惹恼了周围的数万百姓。“竟敢辱及韩冀州的灵柩?父老乡亲们!打死他们!”一人呼号,万人影从,刹那间从百姓中冲出数百精壮后生,你一拳我一脚,将那个屯长活活打倒在地,血肉模糊,已经不似人形了。
守门的军侯被吓得目瞪口呆,双腿如同筛糠一般,待要逃跑,腿软得却迈不开步子。“还有那厮!太过嚣张了!打死他!不开门的全都活活打死!”这军侯平日里鱼肉百姓,百姓们早就怨声载道了,如今便借着韩冀州的由头,了结了他的性命!千余人怒吼着,扑向那个守门的军侯,不过是一瞬间,守门的军侯立刻变成了一瘫肉泥,比那屯长还不堪。
其余的郡兵们立刻都被吓蒙了,只听得镗啷啷一阵乱响,弓箭兵器落满一地,郡兵们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都是他两人做的!不干我们的事儿呀!我们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呀??????”府令一看动了众怒,连忙大声喊道:“父老乡亲们!我们能够出城便可,切莫多伤性命!莫要毁了韩冀州的一世清名!也莫要授人以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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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主家里的人既然出来劝阻了,千余个青壮后生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若是将这百余人一齐打杀,那真要授人以柄,毁了韩冀州的名声了。“看在韩冀州面上,暂且饶了你等的狗命!还不速速开门?”为首的几个青壮后生大声喝道。“是!是!马上开门!”
吱呀一声,城门开了,韩馥的灵柩一马当先,后面是数万百姓,浩浩汤汤,涌出了城门。数万百姓如同一条长龙,一直送出了五十里,直到兖州边界才停了下来。“父老乡亲们的恩德,我替家父谢过了!”韩馥的长子伏在门板上,砰砰砰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前面便是兖州的边界,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父老乡亲们就请回吧!只是带头的几十位壮士就不要回去了,跟着我韩家返回原籍吧,韩家定然会善待恩人们!莫要被袁绍捉去下狱,若是有妻子儿女的,还要劳烦近邻们送出来,我等在兖州的乐平县等候一日。”
百姓们一听,大公子的措置甚好,便纷纷点头同意了。恰巧带头的几十人都没有家眷在甘陵县,彼此之间商量了几句,也都同意随同韩家返回原籍。于是,韩家人便同数万百姓依依惜别,一路向南,进入兖州境内了。大公子不耐烦剧,一切便由府令做主。
“大公子,濮阳一带有黄巾盘踞,正好拦截在大河之上,这水路是走不通了。依我之意,一路南下,经过聊城、乐平,在仓亭渡过大河,然后一路疾行,从东郡进入济阴郡,在郡治定陶停留几日,好好医治一下大公子的伤,然后再经陈留、洛阳返回颍川。”
韩府的府令跟随韩馥多年,为人老成持重,和众人辞别之后,他便在马车之上和大公子仔细解释了一番。“唉!也只有如此了!快马加鞭,一路疾行吧。先派人到定陶寻访名医,我这两条腿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大公子说了几句话之后,又痛晕过去了。
就这样快马加鞭,一连狂奔了四天,这才赶到定陶,府令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袁绍的阻拦了。包下了一间客栈之后,府令吩咐下人们出去四处去接预先请好的医匠,顺便采购食材,准备好好地休整几日。他走进后院儿,恭恭敬敬向韩夫人禀报了措置。
“我等都是女流,哪里有什么主意儿?一切便都烦劳你了!韩冀州的遗嘱一定要遵守,剩下的便是医好大公子的病。我们娘几个,一时半会儿还不碍事儿。”韩馥死去已经有五日了,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韩夫人的气色看上去还好,总算还能撑得住。
“唉,大公子的病甚是难医,骨头都碎了,便是医得,终生也无法下地走路了!”看了大公子的伤势,请来的名医们都纷纷摇头叹息不已了。一见这个模样,府令心急如焚,他连忙俯身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诸君,只要能够医好大公子的双腿,即便是倾家荡产,韩府也甘心情愿!还请诸君施展平生所学,一展长才!”
“非也!非也!非是我等待价而沽,实在是爱莫能助呀!”人心都是肉长的,一见府令如此,名医们也不得不据实相告了。“还有一条路,不妨试一试,在城西的道观中有一位游方医匠,唤作华佗,据说此人的外科独步天下,若是得他一施援手,或许还能有救。只是此人功名之心甚重,须得有登龙之途,方才能请得到!”
“韩冀州冤死,天下清流莫不为之心痛,若是他能医好大公子的双腿,韩家定能保他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一听有人能医,府令立刻办拍着胸脯儿打了包票。“如此甚好!还得府令亲自去请方好。这华佗济世医人,云游天下,架子到不大。”名医们拱手道别了。
城西的道观距离韩家所居的客栈并不远,府令带了两个从人,备齐了四色礼物,安步当车,一会儿便到了。到了道观之中,只见有数十人排了长队,正在等着看病。那坐在前面诊脉的医匠额头甚高,颧骨甚高,鼻尖甚高,看上去其貌不扬,两眼却炯炯有神。
他看病的方式颇为奇怪,大多数并不用汤药,只是从针包中取出一根根金针,或长或短,照着病人身上的某一处扎下去,片刻之后,病人便不治而愈了。府令在一边看过多时,心中早已认定此人医道高明,是真正的神医!看看病人都以散尽,府令上前一步,双膝跪倒,双手奉上韩馥的与袁冀州书。“神医!请救大公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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