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近午,天空中骄阳当空,放射出阵阵暖意,呼啸的北风也已经停下来了,只是偶尔刮起一阵旋风,打着旋儿飞上天空,沙土和残枝败叶被刮得到处都是,使人不敢睁眼。天空中碧蓝如洗,飘荡着几缕白云,一眼望去,青山苍翠,郁郁葱葱,让人不禁有家国山河之感。
偌大的南阳太守府中,战事早已停歇,原来遍地狼藉的尸首被匆匆抬到了后院儿,露出一大片空荡荡的地方儿。青砖铺就的地上,满是淋漓的鲜血和斑驳的箭矢,微风吹过,箭杆上的翎羽还在轻轻摇动。倾颓的院墙和屋门上插着的箭簇让人一望便知,此地大战方歇。
数百个百战之余的老卒散乱地聚集在院子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们满脸兴奋,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什么。西凉军中向来是存不住秘密的,即便是再三要求保密,甚至以砍头相威胁,都无法抵挡这些马匪、沙盗们的好奇心。尤其是在这个紧关节要的当口儿,王允老儿一家已经尽数授首,下一步何去何从,关乎大家伙儿的性命,不可不慎。
“听说李老大已经决定了,要向西突围,回西凉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汉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估摸着没戏儿!如今的司隶和凉州坞堡遍地,一旦有警讯传来,家家户户都躲到坞堡中去了。回师西凉,抢无可抢,掠无可掠,吃什么呀?”
一个四十余岁须发斑白的老军侯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缓缓说道。“老伯,你说西凉去不得,那你说,哪里能去得?”老军侯旁边儿,一个高瘦汉子操切地问道。“依我说嘛,司隶、并州肯定是去不得。剩下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南下进入荆州,一条便是向东!”
老军侯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子,猛地向东一指,朗声说道。“为什么要向东呢?一来东边儿是关东联军的地盘儿,二来东边的豫州、青州、徐州富庶,城池残破,便于我等沿途劫掠。这第三嘛,当今天子还在平舆县,若是我等挟持了天子,诸侯们投鼠忌器,那就好说了。”
“老伯此言大善!”闻听此言,周围的军侯、屯长们都齐齐翘起了大拇指儿。
“不成!西凉是绝对回不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姑且不说能否回到西凉,我们手中的粮草只能支持三日,还有大半儿在张济手里,就凭这一点儿粮食,如何能回得了西凉?再者说来,如今的司隶、凉州,遍地都是城池坞堡,抢无可抢,掠无可掠,便是饿也饿死了!”
就在百战老卒们议论何去何从的同时,在南阳太守府的三堂之内,西凉军三巨头――不,确切地说是两巨头,樊稠不过是个没主意的蠢货罢了――正在进行着激烈争论,争论的焦点就是向哪个方向突围。李傕李老大心中有着一种浪漫的英雄主义情怀,总想回到自己熟悉的西凉。可是,一向精于算计的郭老大却不赞成,两个人唇枪舌剑已经争论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樊稠的头上包着一块儿渗血的白布,瞅瞅李傕,再瞅瞅郭汜,双眼无辜地看来看去。他此次率领五千精骑突袭粮台所在地雉县,不料被严宽嘘声恫吓,以仅有的一万多步骑摆下十面埋伏之阵,几乎全歼了他的五千精骑。狼狈逃回宛城之后,李傕李老大怒不可遏,抄起案几上的砚台,就给樊稠来了一记重的,万幸樊兄弟皮糙肉厚,脑壳儿硬得很,竟然只伤了皮毛。或许是在董太师的淫威之下混久了,樊兄弟竟然没有一点儿反抗之意,就像小猫儿一样。
“你说得也对!咱老李总觉得西凉是兄弟们的起家之地,在那里无论人头儿,还是地形都是极熟的。咱老李的意思,西凉毕竟是咱们的起家之地,那里的羌族豪酋都熟得很,要人、要钱、要战马,随处都是。哪怕被并州军打得稀里哗啦,只剩下了数百人,只要到了地头儿,说动各族大酋,就像董太师一般,不出两月,保准又能生龙活虎地拉出来十多万精骑!”
李傕李老大,未来的李天子的确有帝王之气,他竟然丝毫没有动怒,反而赞许地点点头。“我说老郭呀,依你之见,不去西凉,咱们又该去哪里呢?”董太师便是说动西凉各族大酋,鼓动他们入伙儿,派出兵马粮草劫掠关中,这才成就了一番大业,李老大自然是心向往之。
“两条路:一条向南,一条向东!向南,便是攻陷襄阳,据有荆襄九郡,以抗并州军。我等做下了如此大事儿,大司马肯定不会饶恕我们的,还是未雨绸缪,先抓上一块儿地盘儿在手里比较好。向东,便是据有豫州,挟持天子,令袁本初、曹孟德和袁公路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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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李老大认怂了,郭汜也不好不好逼人太甚,于是乎,他便放低了声音,右手在地图上一划,朗声说道。“虽然关东联军战败,一溃千里,时刻准备着应付并州军的报复,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搭理我们,可是,那三个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我们手里没有筹码是不行的。”
“依我之见,最好是南下攻取襄阳,然后再以襄阳为跳板和根据地,向南收取荆州九郡。为什么呢?一来是荆州军弱,好打,也被我们打怕了,二来呢,不去抢袁本初、曹孟德和袁公路的地盘儿,大家就撕不破脸皮。不过,这事儿还要看张济、张绣叔侄俩的意思儿。”
郭汜终于说完了,他走回案几后面,满斟了一大碗温茶,咕咚咚地灌下肚去,抬起双眼,定定地看着李傕。“好!郭兄弟说得甚好!便如此措置吧。我这就发出鹰信,让张济准备粮草辎重,整顿器械,准备向南攻取襄阳城!不过,这南阳府库之中空无一物,连耗子都能饿死了,没有粮草,如何打仗呢?这样吧,你我这就整顿军马,向北进攻,先拿下雉县再说。”
李傕一拍案几,终于作出了措置。“也只有如此了!”郭汜长叹了一口气儿说道。“启禀两位老大!这是刚刚从王允书房之中搜出来的鹰信!”正在这时,李傕的外甥胡封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了。“有什么话?快说!我马上要整顿军马,前往雉县了。”李傕不满地吼道。
“诺!”胡封满脸凝重,先响亮地应了一声儿,这才继续说下去了。“我就是为此事而来的!这些鹰信都是新任南阳太守严宽和王允老儿的往来鹰信,每日三四封,最近的是在半个时辰前收到的。鹰信中说,击败袁绍之后,背嵬军和虎豹骑已经于一个时辰前从管城大营启程,千里驱驰,赶往雉县了。若是我们进攻雉县不克,屯兵于坚城之下,那可就要了老命了!”
“什么?”一听这话儿,李傕和郭汜顿时齐齐惊呼一声,一个高儿就从地上蹦起来了。他们俩一把抢过那一封鹰信,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儿,这才颓然倒在了地上。背嵬军和虎豹骑是并州军中的台柱子部队,从管城到宛城,星夜疾驰,顶多两天就能赶到。
“看来,雉县是不能去打了,可是,不打雉县,粮草怎么筹措?”想到这里,李傕和郭汜的双眼之中立刻都冒出了熊熊的怒火,那是愤懑、绝望和期盼混合在一起才有的目光。“传令!封闭城门,全军劫掠宛城,搜寻粮草、财货、甲仗军资!记住,我要的是有组织的劫掠!”
李傕抽出腰间的百炼精钢环首刀,一刀将眼前的案几砍为两断,大声怒吼着说道。此时此刻,没有粮草,大家伙儿谁都活不下去,还理睬什么谶语?他奶奶个熊!李傕当为天子不假,可是,在成为天子之前,先得填饱肚子活下去才行!,没有了粮食,天子算个逑呀?
“李兄弟此言甚善!”郭汜长身而起了,他满意地点点头,眼角的余光瞅了一眼胡封,再回过头来看看李傕。就是嘛,这样做就对了嘛。谶语之类,都他娘的是虚幻的东西,饥不可食,寒不可衣,说句实话儿,没什么卵用。反倒是金银财宝和粮食辎重来得实在些。
李傕李老大一声令下,整个宛城立刻便乱了起来,两万多西凉军们分成了数百股,一家家地破门而入,用刀子逼着官绅百姓们交出粮食和金银财宝,然后按住稍有姿色的妇女,就地奸淫。顷刻之间,偌大个宛城宛城哭声震天,四处起火,西凉军们狂笑着实处烧钱抢掠。
震天的号哭声合着浓浓的烟尘火光,渐渐将宛城淹没了,好似一个修罗地狱一般。
此时此刻,天空中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乌云翻滚,闪电雷鸣,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贼老天呀!求求你开开眼吧!”那个立下大功的小吏被几个西凉军死死地按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珠儿姑娘被四个西凉军奸淫,在他的身边儿,一百斤黄金整整齐齐地堆叠在一起,竟然还没有开封儿。珠儿姑娘眼神涣散,眼见是不活了,小吏一头撞向了一个西凉军。
噗哧!一道刀光闪过,小吏的斗大人头掉在了地上,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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