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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转(2)

        在我出宫之后,宴卿书来拜访我的频率明显高得多了,才不过短短数月,他便成了我这公主府的常客。他来公主府的次数更是多了,使得公主府里的人个个都和他无比熟识。他又是个出手大方的人,有时,府中的下人们见了他竟比见到我还要热情上几分。有的时候甚至不需要通报,他已经到了来去自如的地步了。不过我并未在意这些,因为我知道他是真心待我好的,像他这样真诚对我的人,也是不多遇的。

        母后说得对,有的人和事必须要珍惜。

        时间就这样平缓没有丝毫波澜地划过,唯一的一点是,每次宴卿书出来都会带着他的贴身侍女棋染,所以我看见棋染的次数和我看见宴卿书的次数是一样的。开始我还感觉被一个眸光清冷的人在背后看着有些异样,后来我便习惯了。

        而棋染现在看见我,会礼貌而有教养的万福问安,神态礼仪都是恰到好处的恭谨。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依然清澈见底,但是我见了,却总觉得不喜。兴许,她与我便是那佛经上所说的夙世冤家,才会令我这般排斥。

        棋染约莫也看出我对她的排斥,我在国子监上学期间,晏卿书虽与我走得极为亲近,棋染却总是远远避开,尽量不出现在我面前。阿蛮倒是时常能与她聊上几句,有时她们说到什么好笑好玩的,阿蛮还会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一些有趣的聊天内容,我总是微微的笑,从来不表示什么。

        之所以不排斥阿蛮讲这些,是因为我偶尔会好奇,那样清丽的容颜之下,有一颗什么样的心呢?我知道棋染是有野心的,也想看看她会用什么手段,实现到什么地步。

        除此之外,母后常常遣人来看我,而每次的使者带回的消息都是差不多的:公主很好,勤奋聪慧,健康安乐。宫人是聪明的,自然知道母后想听什么样的话。我常常一笑,不多理会他们夸张的言辞,转而专心的给母后修书一封,用皇家火漆细心封好了,交由宫人带回去。

        其实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不甚重要,但是对于母后,那便是我的日常生活,她总是关心的。

        我越发努力的学习,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精。博士夸奖我的次数越来越多,用词也越来越夸张,我知道,一部分是实情,因为我毕竟有大人的灵魂和智商;另一部分也是希望母后父皇开心,对他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这日晏卿书来看我时,我正在临摹前朝有名的画家张道子的山水画。

        我一想到正是炎炎的夏日,而他冒了烈日从宴府来看我,心底也有了笑意,却是因为正在作画作到一半,不好半途而废,遂没有停下来。

        宴卿书深知我的性子,没画完是决计不会停下的,因而,他在一旁看我作画时,装模作样的点评了几句,道:“张道子对于自然的爱好和长期山林生活的经历,使他对自然美具有敏锐独特而细致入微的感受,因而他笔下的山水景物特别富有神韵,常常是略事渲染,便表现出深长悠远的意境,耐人玩味。但静女你这幅,笔法足够,却空洞无意境,匠气十足。”

        “才几日不见,你倒是学会品画了。”我瞥了他一眼,蘸了些墨,在砚里匀开。

        事实上,晏卿书的评价极为中肯。也正因如此,我觉得有些惊诧。

        晏卿书眯了眯眼,嘴角微勾,笑容中自带一股风流。他不知何时竟凑到了我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轻轻拂着我的耳根,无端令人心痒难耐。只听他说道:“时至今日,你方知自己从未了解过我罢?”

        我的脸蓦地一红,慌忙将他推开了些,手中的画笔无意间自我自己脸上划了一笔。

        这般狼狈的举动显然逗乐了晏卿书。

        他顿时哈哈大笑,令我羞恼不已时,他又蓦地敛了笑了,卷起衣袖,轻柔的将我脸上的墨迹拭去,神情温柔而又专注,口中漫不经心的呢喃道:“又是一年了……”

        语气里带着叹息的意味,听来竟有些许悲凉。

        我闻言也是默然不语,他说的不错,自去年榴花开过,到现在,恰是一年。而距离我搬进公主府,也堪堪一年半了。

        时间过得真快。

        气氛忽而有些凝滞,屋里没人再说话。我忽然无心再画了,总是感觉有点恐惧,有点烦躁,却又不知为何。为了掩饰,只有假装生气道:“不画了,都是你叽叽喳喳害得我连画画的心情都没有了!阿蛮,我们吃葡萄!”

        当下不再理那宴卿书,接过阿蛮剥好的一颗葡萄吃了,心里依然是有些许的不安。

        却又不知到底为何不安。

        是为何事呢?

        我的脑海中不知不觉又浮现出秦昀的身影来。

        自秦思远奉命带秦昀前往玉门关支援负责守卫玉门关的将领、我的外祖父后,便再未有重要军情传回,反而在玉门关与敌军纠缠了将近一年。而早在此之前,父皇之前那让外祖父卸甲归田的承诺也遥遥毫无视线之机。

        一想到这些,我竟愈发的不安。

        宴卿书是清楚这些的,该安静的时候便安静了下来。我吃了一会儿,便叫人端了水盆来洗手,道:“实在是太甜,我不过是拿手擦了擦嘴角,现在满手都黏糊糊的了。”

        晏卿书见状,做出一副感慨状,道:“若传了出去,谁敢相信崇宁公主吃个葡萄都能这般狼狈?静女,你当真该学学我。”

        我没好气的摘下一颗葡萄砸了他一下。

        他能这般从容原因有二。一则他吃的少,二则是棋染在旁边侍奉。

        棋染满手都是葡萄汁,看起来就有黏腻的感觉,却是因为这里是公主府,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她是不敢洗手的。

        棋染可怜巴巴的看着宴卿书,而后者却还是没有转头的意思,我虽然是看见了她的困窘和无奈,却是继续漫不经心的和宴卿书说着话,偶尔目光划过她和阿蛮,什么都不多说。

        我知道她是个喜洁净的人,必然是忍受不了这样令人烦躁的感觉。终于,她低下头恳求道:“奴婢恳请公主允许奴婢净手……”

        她的话是在我们聊天的间隙,也是等了很久才得来的时机。之前阿蛮虽然是想帮她说话,却是一直没有机会,我们的来言去语密不透风。

        我斜斜一瞥,道:“自然允,这些小事也要打扰我,叫别人听了去,必然以为我是个不近人情的主子呢。”

        宴卿书只微微一笑,并不接话。而得了允许的棋染有些尴尬,表情很是不自然,一边说着“奴婢不敢”,一边洗了素白纤柔的手,动作优雅至极。

        我则是显得极为慵懒,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了些许困意,却是不应该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更何况眼前的场景是我可以驾驭的。

        突然听见宴卿书开口,把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方向:“对了静女,你也快及笄了吧?”

        我一愣,仔细一想才发现,韶光渐转流年偷换之间,我真的快要及笄了,就在今年秋天,九月十九日。

        及笄,便意味着我再也不是小孩子了,而是个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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