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芝蓉轻声说，“阿杰，我对邓卓也挺内疚的，我去帮他，你介意吗？”

        当年的事，若不是邓家帮她，她爸爸早就被双规了。

        梁芝蓉对邓卓是感激的，但感激不是爱情。

        她忌惮当年的事，所以一直没向何苏杰说。她处处考虑他的感受，可他呢？

        作为丈夫，他何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这能比吗？”何苏杰说。

        “对！不能比！因为季芸芸不如邓卓！”梁芝蓉红了双眼，“我当初一定是疯了才跟你结婚！”

        抛下她的家人，抛下等她几年的邓卓，跑来C市跟他结婚。

        如今回想起，依旧觉得疯狂。

        “你后悔了？”

        “早后悔了。”梁芝蓉冷冷地说。

        何苏杰倏地推开她，坐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说什么？”

        后悔了？

        他到底哪点做错了？！

        “阿杰，我后悔了，我要回家。”梁芝蓉也缓缓地坐起，拿着枕头垫背靠在床上。

        “我累了，不想跟你依旧这么纠缠下去。我不了解六年后的你，你也不了解六年后的我。我们才刚结婚，就已经那么多争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维持这段不被祝福的婚姻。我真害怕，我们这样下去都要变得不是自己了！你看，为了我，你奶奶不准你回家，给你冷脸。今天要不是看在肚子里的宝宝，你奶奶也不会接受我……”

        “她也是你奶奶！梁芝蓉，我们已经结婚了！”何苏杰咆哮道。

        “以后……就不是了，反正离婚率那么高。孩子，若何奶奶喜欢，就让他跟着你们家。反正我爸爸也不喜欢你，对你的孩子期待不高，我带回去，闲言也多。”梁芝蓉轻轻地撇开眼，“我们协议离……”

        “我不准！”何苏杰慌张地搂过她，阻住她即将说出的话，“我不准！”

        他不想离婚。

        那种被抛弃，被嫌弃的感觉，六年前有过一次就够了！

        何苏杰不想再尝试了。

        好不容易在一起，为什么她要轻言放弃？

        “芝蓉，一件小事，你就要离开我？”离婚那么重的话，她竟然能轻易说出口！

        何苏杰的心痛极了。

        “不是小事，是我们的处事问题。”梁芝蓉深呼吸一口气，既然都说开了，那她也直接跟何苏杰摊牌。这段时间以来，她受的委屈也够多了。

        “阿杰，你仔细想想，我跟着你，你快乐吗？我快乐吗？也许我们短暂相处是没问题的，但一旦面对现实，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从小是家里捧着长大的，从没受过苦。缠着你，跟着你，我受过的委屈是我这半辈子以来最多的！我知道你也不开心，你也烦恼，你想尽快让你家里接受我，才故意让我怀孕。我不知道你对这个孩子有多少感情，有几分真心是想要他的，很多事情我不敢去弄明白！我怕一旦深究，我们之间那微薄的感情就不复存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何苏杰的指尖都在发抖，他颤着声，“所以你的答案呢？”

        “我……”梁芝蓉一狠心，闭眼，“我很累，我想回家。”

        不想再理会这些争端！

        不管是他跟季芸芸的纠葛，还是他家人的容不容纳她，梁芝蓉都不想管！

        她也是骄傲的人，她也优秀，为了何苏杰，她几乎把自己都丢了。

        毫无原则，他想做什么，她就迎合做什么！

        为他屈居在一个毫无人气的屋子里，陪他啃着泡面吃着外卖；为讨好他的家人，乖乖为他生儿育女。

        梁芝蓉不是十八岁的小女孩，那么好骗。

        她也有自己的事业，她也有自己的家，有爱她的爸爸妈妈。

        何苏杰是功成名就，一颗逐渐上升的新星，一个才华洋溢的设计师。

        那她呢？

        她也有自己的梦想，她也有自己的工作，她不想一辈子屈在家里相夫教子！

        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通通涌上梁芝蓉的脑，蒙上她的心。

        “那我呢？”何苏杰讷讷地问，“你回家了，我怎么办？”

        梁芝蓉垂眸，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梁芝蓉，你看着我。我问你，我呢？你把我置于什么位置？”何苏杰强忍着心痛，挑起她的下巴。

        “你这些天把我置于什么位置，我以后就把你置于什么位置。阿杰，你不喜欢我跟邓卓聊天，不喜欢我接他电话，可我从没瞒过你。”何苏杰不喜欢她聊，那她就早一点挂电话。

        梁芝蓉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分得清朋友跟家人哪个重要。

        哪怕是帮了她，帮了梁家的邓卓，也比不上何苏杰一个皱眉。

        “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是不想你担心，你又怀孕了，我不敢跟你吵架。”何苏杰不敢说，哪怕梁芝蓉不怀孕，他也不敢跟她吵架。

        他跟她一样，对这份如履薄冰的感情格外珍惜。

        生怕一个意外就能将他们击垮。

        “奶奶对你那么好，你回家了她会伤心的。”

        何奶奶的转变，梁芝蓉看在眼里，其实人跟人都是一样的。

        还没相处的时候再怎么排斥，只要住在同一屋檐下，渐渐熟悉，感情总会加深的。

        但梁芝蓉还是嘴硬，“对我好还是对我肚子里面的曾孙好？”

        何苏杰一窒，他不喜欢她的伶牙俐齿。

        “你就不能少计较一些吗？”

        “少计较那些隔阂就不存在吗？”梁芝蓉颓然地躺下，“时候真不早了，我睡了，明天我会亲自跟奶奶说我回家的事，你不用担心了。”

        “……”

        她似乎真的不想再跟他谈，何苏杰默然无语，抵在床头一夜无眠。

        深夜里，不知响起谁的叹息。

        竖日梁芝蓉醒得很晚，何苏杰顶着一个黑眼圈呆呆地望着她，把她吓了一跳。

        她规规矩矩地去梳洗，何苏杰把她堵在浴室门口，哑着声音问：“我怎么做你才不回去？”

        “不管我们离不离婚，那都是我娘家，我回去很正常。”梁芝蓉推他，他纹丝不动，她又试图从他腋下钻过去，何苏杰一把搂住她，“不离婚。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他身上有浓郁的烟草味道，房间里又没有烟味，不难想象，他半夜在阳台抽了一晚上的烟。

        梁芝蓉觉得自己真矛盾，他不过一夜未眠，她就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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