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平说道:“那我现在去外面给你买点清淡的过来?”
“不用了,”我摇头,侧身看向窗外,此时窗外的天空真是明净啊,蓝得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泪,我心中有些莫名酸楚,低声道:“我是真的不饿,只要你以后能把自远给治好了,我就感激不尽了,你就不用再管我了。”
“我倒真是想不管你的,可我如何才能做到不管你呢?我试过了,我知道我做不到的,”孟西平坐下来轻轻按住了我的肩膀,用力将我的身子拨正,这样我的脸就不得不正对着他的,他望着我的眼睛说道:“你放心,自远我是一定会尽我所学去治疗他的,但你必须要乖乖的留在我身边,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
我极力避开他灼热的眼神,苦笑,低声道:“你堂堂一个海归名医何必和我这样一个残花败柳纠缠不清?别人会笑话你的。”
“又来了,”孟西平的眉头皱起来,“你是故意要说这些话来刺痛我的吗?”
“哪里还需要故意?我说的是事实,”我伸出手想去抚平他的眉心,“其实我承受能力很好的,你别替我担心,更别觉得如今我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没有的事,我的一切甚至也不是罗杰造成的,一切的选择权都在我自己,就像罗杰所说的那样,你不必硬把屎盆子朝自己身上扣……”
“曾不染!”孟西平沉着脸一掌打落了我的手,“我不是圣人,但我也不是罗杰!你不必非要把自己践踏成这样来刺激我!”
我被他突然的勃然大怒吓了一跳,不觉有些愣愣的。
自认识他以来,我还未曾见他发过一次火,但我此刻心里却一点都没有惧怕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快乐,仿佛这样的结果才是我想要的,我就是想看到他生气。
大概见我表情震惊,孟西平顿时露出懊恼之色,“对不起,但是,”他攥紧了我的手,对着我微微咬牙道:“你太会触动我的神经了,我不得不事先警告你一下,要是以后你不能保证我的情绪平稳,我也就不能保证是否能治好自远,索性就让你内疚一辈子好了!”
“你--”我没想到一向沉稳有余的他竟然说出这种近乎无赖的话来。
“你好好想一想,决定一下以后是不是该乖乖听我的话,”他轻轻捏捏我的脸,笑道:“这不能怪我,你说话的口气是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让人恨不得……对你这种人,我只能用这种法子了。”
我有些恍惚望着眼前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酸楚尤甚,这种场景,从前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场景里只有我和他,可是……如今这情形,这局面,我是实在没法抛开一切抛开身边的自远跟他轻松地谈笑,我的心境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开了,保姆陈阿姨和一个年轻漂亮的护士一起走了进来,孟西平的一只手很自然地从我脸上移开,但另一只手还继续攥着我的手,没有松开。
女护士显然是和孟西平熟悉的,诧异地看看我道:“孟医生,这位是……”
孟西平笑笑,“哦,我女朋友,身体有些不舒服。”
那陈阿姨脸色沉沉的,几乎能刮出霜来,只见她走到自远床头,作势整了整被子,低声道:“自远啊,你快早点醒过来吧,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吧,看一看,你的朋友和你的老婆……”
不想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说话,傻子也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我心中罪案感丛生,顿时面色不自然地低下头去,像是刚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孟西平攥着一般,我挣扎着想抽离,孟西平安抚地拍拍我的手背,然后松开了我,起身道:“陈阿姨,这是我跟不染还有自远三个人的事,我想别人没有话语权,一切还是等自远醒过来再说吧。”
“你还知道一切要等自远醒过来呀?你们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又把自远放在哪里?”陈阿姨愤愤地斜我一眼,怪声道:“我也知道这话实在轮不到我一个保姆来说,但我却实在是憋不住了不得不说,我一个保姆,没受过什么大教育,实在不知道现代人的思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曾小姐,我在何家做保姆的时间不长,但你跟自远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了,我想自远对你应该不薄吧?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那么好过,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拍摔了,自远做得唯一错的一次就是那次他打了你,但还不是因为你半夜偷偷跑出去跟孟医生通电话刺激到他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再说那次他喝醉了,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之后连续两天都在家里陪着你,小心翼翼地给你道歉,但你呢?就死死抓住他这一次错误不放,后来更是干脆一走了之,你这样任性又不自重的女孩子,要是碰上别的男人,都不知道已经死过几次了,亏得自远……”
这些老生常谈其实对我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我注意到那女护士正差异地盯着我看,仿佛在疑惑我为什么还如此心平气和。
“够了!自然知道这些话轮不到你说那就闭嘴!否则我立即就让何家请你回老家去!别以为我做不出!”自远冷冷扫了陈阿姨一眼,对护士道:“李护士,麻烦你帮忙另外给我安排一个病房,我女朋友不能受刺激。”
“好好好,我这就来看,”女护士眼睛亮晶晶的,像在看什么大片,激动得什么似的,低头翻看手中拿着的一册记录本,然后抬头道:“509病房现在空着,可以入住。”
“好,”孟西平点头,“那我们现在就搬进去,过会儿再补办住院手续,”他弯下腰掀开被子,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一把将我横抱起来。
我没有作势要推开他,也没有开口拒绝,只是无声地将头埋进他的胸口。
我想哭,更想笑。
随便你们怎么想了,横竖我是不要脸了,我就想他能这样抱着我,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孟西平抱着我大步走出病房,女护士也紧跟着出来了,陈阿姨急喊道:“喂!喂!”
女护士连声道:“等一下,我马上就来!就来!”
509同样是一间高级单人病房,孟西平轻轻将我放到病床上,舒口气道:“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我等会儿过来,”他伸手摸了下我的头发,说道:“李护士,我们现在去何自远的病房,下午等我师兄过来,就立即开始施行新的方案。”
“好的。”李护士频频点头,临走前还对我眨眨眼,对着孟西平的背影竖起大拇指,弄得我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离开后,我算是彻底的安静了。
我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发现自己下面的衣服里贴着一张卫、生、棉,不知道是什么人给贴的,总之我突然感觉一阵恶心,我感觉自己脏,我感觉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无法面对孟西平……不管我还想不想和他在一起,我也不能这样。
我想着自己身体并无大碍,又想着今天和女医生约定的手术……
在一周前决定了的事,我不必更改,也不想更改。
从前我的毛病就是朝令夕改,遇到些许小事便一改再改,所以我的人生才会一塌糊涂。
今天发生的一切,更让我坚定了,我不必更改自己已做的决定。
我绝对不能要这个孩子。
就这样,我悄悄离开了医院住院部,在医院门口打了一辆车,直奔先前的那家医院。
在半路上,我掏出手机发了短信给孟西平: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明天医院见。
之所以要发短信,是因为:我不会再突然消失了,我不要他着急。
他情绪平稳,自远身体恢复,这才是如今第一等要事,这是他对我的警告,也是事实。我不能再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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