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慕雪离开这些日子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呢?这还要从她那日受伤之后,与两个丫头分开时说起。
那日,梅慕雪趁着夜色离开了小饭馆,她先是就近找到了一片隐蔽的山林运功疗伤。三日之后,她右臂上的伤虽然未痊愈,却也是能够行动自如了。
而后,梅慕雪把自己来了个彻底的大变装。她收起了扎眼的七星龙泉剑,换上了破旧的衣衫,一咬牙,又往脸上抹了一把灰,顺手捡了个破斗笠戴在头上,又随便折了一根绿竹竿拿在手里。
这下可好,堂堂的梅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了个小乞丐。虽然,她不会乌达乌大善人那样高明的易容之术,但就其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认得出她。
梅慕雪一身丐装,又偷偷地潜回了京城,昼伏夜出。
白天,梅慕雪隐藏在前门大栅栏的一户贫民家里休息,这家中只有一位谭姓的老人,她称其为谭婆婆。
梅慕雪每年都会来这里布施周济,她又救过谭婆婆的性命,因此,谭婆婆是绝对可靠之人。
晚上,梅慕雪游走于梅家堡在京城的各处产业,密查各人员动向,希望可以发现蛛丝马迹。因为,她越来越觉得,梅思远夫妇的失踪,与梅家堡内部之人有着莫大的干系,甚至可以大胆猜测,就是他们内部之人做的。
起初,梅慕雪是一无所获,但是她毫不气馁。在数日之后,她终于在一处隶属于梅家堡的别院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此间“暗香别院”是梅家堡名下很久远的一处产业,本来也无甚特别,皆因梅家堡家大业大,像这样的院子还有很多。
一日,梅慕雪夜探暗香别院之时,发现了这里戒备森严,且是外松内紧。而梅思远的得力下属黄新贻,大半夜的也出现在了这里,颇有些鬼鬼祟祟。
要说这黄新贻,也是颇有些本事,他办事非常认真周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只是,他为人极其圆滑,城府又颇深,梅慕雪打心里就不是很喜欢他。
有一次,黄新贻到梅家堡中见梅思远汇报事情,恰巧梅慕雪也在,听完了整个过程,待他离开后,梅慕雪便说出了自己对他的印象。
梅思远却淡淡一笑,道:“无妨,只要他对梅家堡忠诚,我们就是要不拘一格用人才!”梅慕雪便没有再多言。
此次,黄新贻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又是奉谁之命呢?梅慕雪心中疑惑,遂暗中尾随于他。
梅慕雪跟着黄新贻一路来到了后院,她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有一座秘密牢房!里面显然关押着什么重要的人物,周围看守的明岗暗哨不计其数。
梅慕雪虽然身手高强,却也不敢贸然靠近那牢房,打草惊蛇。她只得先行离开,明日再另想办法。
大栅栏附近的丐帮弟子不少,其中有好些人都受过梅慕雪的恩惠,因此,她也算是丐帮的好朋友。
梅慕雪找到了丐帮负责管理此处的六袋弟子小石头,要他帮忙带人去暗香别院周围制造混乱,引开一部分岗哨,自己则偷偷地潜入了牢房,看看里面关着的究竟是何等人物。
牢房里关押着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看这样子,他受了不少的刑,身上是伤痕累累的,安静的在那里瘫坐着。
那人见到梅慕雪,语含讥讽道:“黄新贻和他的主子这是黔驴技穷了吗?居然派了个小乞丐过来!他们什么时候又和丐帮勾搭上了?”
“我不是黄新贻派来的,也不是丐帮中人!”梅慕雪道。
“哼,少给小爷来这一套!不是黄新贻派你来的,就凭你,能进的来这里吗?怎么,在小爷这里得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就想变个法儿让你前来套话,你觉得小爷我会上当吗?”那人不屑地道。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是黄新贻的手下,这样吧,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想办法救你出去!”梅慕雪又道。
“救我出去?哈哈哈哈哈,你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那人一阵冷笑道。
“尽可一试!”梅慕雪没理会他的无礼。
“呵呵呵呵,我这个样子,你也确定要一试?”那人又是一阵冷笑,说罢,掀起了裤管,原来,他的双腿已断。
“你……”梅慕雪有些吃惊,顿了顿,才接着道:“是黄新贻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吗?”
那人一扭头,显然是不打算再理会明知故问的梅慕雪。
梅慕雪一咬牙,又道:“如果,我把黄新贻抓过来任你处置,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那个人倏地盯住了梅慕雪,半晌才道:“好!如果你真的能把黄新贻抓过来,让我亲手杀了他,那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
“不过,那黄新贻是梅家堡下面的高级头领,可不是那么好抓的,你总得让我知道是在为谁卖命吧?”梅慕雪心念一转道。
“我是和林昊,你难道会不知吗?”那人冷冷地反问道。
“和林昊,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说完,梅慕雪迅速地离开了牢房。
在回大栅栏谭婆婆家的路上,梅慕雪一直在琢磨着和林昊这个名字。江湖上和姓的人本来就不多,成名者更是少之又少,其中,最有名气的就要数前朱雀堂堂主和为贵。
可是,和为贵在北直隶人口失踪案中已经被凌迟处死了,朱雀堂如今亦是不复存在。他绝不可能是……不对,当时,和为贵虽然身死,但是他的家人却不知所踪,这和林昊会不会就是他的儿子呢?嗯,听说他就只有一根独苗,看年岁应该差不多。
这么说,这个人口失踪案还没有完结?梅家堡中难道也有人参与了这个案子?他又会是谁呢?直觉上,这件事跟父母的失踪应该会有莫大的关联。
听那和林昊的口气,黄新贻他们是想在他的身上得到什么重要的东西?黄新贻在梅家堡中的地位已是不低,能大半夜使唤动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又或许,他是为了利益也说不定。
梅慕雪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好吧,只有先抓住黄新贻再说。当然,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是不会让和林昊随便杀了黄新贻的,毕竟,他还是梅家堡的重要下属,亦是抓住这幕后之人的关键人物。她自然有办法让黄新贻活着,但却与死了一个样。
梅慕雪抓住黄新贻没费多大力气,她先请丐帮弟子帮忙查清楚了其所在位置,然后,趁其不备将他制住。黄新贻及其手下之人甚至都没看清楚梅慕雪的脸,就已经人事不知了。
当晚,梅慕雪又故技重施,带着昏迷不醒的黄新贻来到了牢里。她用梅思远的独门秘技“还阳手”点中了黄新贻的百会穴,让他看起来虽生犹死。
和林昊看着胸前有两大摊血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黄新贻,恨意滔滔,他咬着牙道:“他死了吗?”
梅慕雪道:“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这个家伙不太听话,被我打了两掌,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唉,我说和林昊,答应你的我可是做到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和林昊“哼”了一声,道:“说话不算数的,那是王八蛋!有什么想问的,你只管问吧!”
“好!第一个问题,你与和为贵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被关在这里?”梅慕雪道。
“我是和为贵之子,是黄新贻这个王八蛋,带人把我抓到这里的!不光是我,还有我的母亲和姨娘!其余的家眷随从,都被他们当场杀了!”和林昊恨意难消地道。
“第二个问题,黄新贻他们这么折磨你,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梅慕雪又道。
“是分别之时,父亲留给我的一个木盒!”和林昊的眼神有些躲闪地道。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那木盒里具体是什么东西!”梅慕雪岂容他避重就轻。
“是,是一些书信!”和林昊有些犹豫道。
“什么样的书信?是谁写给你父亲的书信吗?”梅慕雪急道。
“书信是写给我父亲的没错,可具体是谁写的,我就不清楚了。”
“为什么?难道你会没翻看过书信的内容?”
“非也,书信我是拆开看过,可里面的内容我看得是一塌糊涂,而且,最后的署名也只是一个代号,称作‘天尊’!”
“天尊?”梅慕雪疑惑地道,她从来没听说过谁是自号“天尊”的。
她无暇多想,接着又问道:“信中写了些什么内容,你还记得吗?”
“无非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往来资金、账目什么的,他们用了很多的暗语,我看不明白,是因为有一些生意,父亲从来不让我参与罢了!”和林昊道。
“那这些书信现在又在哪里?”梅慕雪道。
和林昊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父亲说,这些书信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我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是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它们了!”
梅慕雪知道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书信的下落,便又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被抓到这里的,又知不知道你父亲的事?”
“我到这里应该有半年多了吧,我父亲他怎么样了?是出了什么事吗?”和林昊急问道。
“他,他犯了案子,被官府抓了起来,你们朱雀堂也被查封了!”梅慕雪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呵呵呵呵……”和林昊笑了。
梅慕雪心道,这和林昊听到他父亲被抓,怎么还笑得出来?再仔细一看,原来,他已是落下了两行清泪,而梅慕雪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于他。
片刻之后,和林昊平静了下来。他缓缓地道:“其实,自从父亲匆匆忙忙的把我和母亲她们送走,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父亲从不让我参与他的那些事情,只说让我护好母亲她们!然而,不知他是否认真想过,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出了事情,我真的能够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我们还没走出多远,就落入了黄新贻他们手中!而今,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父亲他,他是否已经,已经……”
梅慕雪没有想到和林昊是如此通透之人,只得点点头道:“嗯!”
和林昊泪如雨下,哭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梅慕雪疑问道。
“你帮我找到母亲的下落,将救她出去,我就告诉你那些书信的下落!”和林昊道。
“可是,我又不识得令堂,一时半会儿又到哪里去找她呢?”梅慕雪有些为难地道。
“这个我不管,想要书信就凭你的本事!至于我的母亲,她的左右耳垂上各长了一颗红痣,非常的好辨认!”和林昊道。
“好吧,我只能说尽力一试!”梅慕雪答应了他。
她又指着那黄新贻道:“他我就带走了,反正他这样子也活不成了,留在这里必定会打草惊蛇,我以后再想进来见你可就难了!”
和林昊知道梅慕雪说的在理,只是他心有不甘地道:“可惜,我没能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唉,也怪我一时没有收住手!再会!”梅慕雪假装自责道。说完,她提起黄新贻又离开了牢房。
其实,梅慕雪想要知道和林昊母亲的下落,非常的简单,直接逼问黄新贻也就是了!只不过,不能让他认出自己罢了。
当黄新贻醒来的时候,被人蒙着眼绑在了树上,他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惊慌,而是语气淡定的和梅慕雪谈起了条件。只听他道:“是江湖上哪路朋友,跟黄某开这样的玩笑?”
梅慕雪没吱声,黄新贻又接着道:“朋友,只要你放了黄某,不管你是求财还是求物,在下都包你满意!”
梅慕雪压低了声音,粗着嗓子道:“哦?那我若是两样都要呢?”
黄新贻听到梅慕雪这样说,暗中松了一口气,道:“只要朋友能放了我,我当即奉上白银十万两,另加两幅前朝名画!”
梅慕雪暗暗吃惊,这黄新贻一出手就是价值二十万两左右的钱物,凭他的月俸怎么能做到?可见,平日里肯定是没少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哼,简直该死!
梅慕雪不再跟他废话,直要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然的话……”
“原来,朋友是消遣黄某来着!你可知,我是梅家堡之人,你要是得罪了这天下第一大堡,可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黄新贻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梅慕雪用竹竿打了两记耳光,他居然还有脸提梅家堡?
这下黄新贻老实了,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且听听她想问些什么吧!
梅慕雪问道:“说,你把和为贵的夫人绑到哪里去了?”
“什么?这……”黄新贻万万没想到,梅慕雪居然问的是和夫人的下落。
“什么这啊那啊的,快说!”梅慕雪道。
“她,她已经死了!”黄新贻道。
“什么?她什么时候死的?又是怎么死的?”梅慕雪急道。
“她本来身体就不大好,后来得了急病,不治身亡!”黄新贻道。
梅慕雪一听,就知道黄新贻是谎话连篇,用竹竿戳着他的脑门,道:“呵,病死的!狗奴才,你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就废了你一对招子!”
黄新贻心下一寒,道:“别!好汉!千万别!我说就是!我问了她几个问题,她不肯回答,属下们就对她用了点刑。最后,最后她不堪其辱,咬舌自尽了!已经死了有好些日子了!”
“混蛋!畜牲!”梅慕雪气的又打了黄新贻两下。
他没敢喊疼,梅慕雪又问道:“她的尸身呢?”
黄新贻有些心虚地道:“被我们就近扔进了乱葬岗,只怕是已经……”
“你!我再问你,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梅慕雪强忍着怒气道。
黄新贻猛然瞪大了眼睛,攥紧了拳头,这个,就是打死他也不能说。因为,这世间有的是比死更恐怖的事!
正是:见出以知入,观往以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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