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边饷银抢劫案已经案发了一个来月,在各地官府、武林以及各色人等的齐心合力、围追堵截之下,汪昭明一家终于先后全部落网了。
汪昭明直接被带到了北镇抚司的审讯室,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镇抚使田尔耕亲自审问。
骆思恭、田尔耕他们原本以为,汪昭明既然敢联合外人做下这抢劫饷银的滔天巨案,必定是个死硬分子、胆大包天之辈,一定要把他们锦衣卫的十八道大刑全部用上一遍,他才肯认罪。不成想,还没等上刑,汪昭明就全都招了。
汪昭明为什么招的这么快呢?并不是因为他是个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辈,而是他过够了这种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就快要发疯了!
据汪昭明交代,劫夺饷银的幕后主谋,应该就是关外的女真人。
起初,他们派人接触他,只是问一些边关人员调度、钱粮分配等等他认为无关紧要的问题,为了钱,他把能打听到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们。他们出手十分阔绰,一条消息就给一百两纹银。
渐渐的,汪昭明尝到了甜头,一家三口的日子越过越好。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他慢慢的就染上了赌瘾。十赌九输,暗地里,他又欠下了不少的外债。
正当汪昭明一筹莫展之际,他们派到中原的头领竟亲自找到了他。他当时很是意外,因为那人居然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只是她一直蒙着面纱,他也没看清楚她的脸,只是从口音中听出,她也是一名汉人。
那名女子当场就给了他黄金三千两,让他配合他们劫夺运往辽东边关的饷银,并允诺事成之后,助他全家迁往关外生活。
汪昭明的心里非常清楚,劫夺朝廷饷银是祸及满门的大罪。可是,若是不答应他们,他欠的那些钱也是还不上的,亦会牵连妻儿,与其如此,还不如赌上一把,若是真的成了,就全家搬到关外,开始新的生活。
汪昭明将云中等人拟订的押运计划和行军路线悉数告诉了那名女子,并极力配合他们让押运大队往易于埋伏的宽河驻扎。果然,他们成功的劫夺了饷银,之后,汪昭明以假死脱身。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抢劫御边饷银的行为犯了众怒,中原官府、武林空前的团结,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是寸步难行。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家东躲西藏,经常风餐露宿、饥不择食。而长时间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结果就是精神越来越差,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一家人几近崩溃。
汪昭明再也找不到那名女子了,看样子,他们是怕因为他的暴露而影响到整个计划,于是,他成了一颗被彻底放弃的棋子!
其实,汪昭明知道的并不多,他只是整个劫银计划其中的一环。至于都有什么人参与了抢劫,劫夺的饷银又去了哪里,他都一概不知,这也正是幕后策划者的高明之处!
另外,根据汪昭明的描述,骆思恭命人拿来了此前给宽河守御千户所送酒的女子的画像,确定二者为同一个人。
当汪昭明交代完了他所知道的一切,签字画押之后,就被押入了死牢,等待他的将是斩首之刑。而他的妻儿,也将被流放到两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生存的希望渺茫!
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这样的结果,亦是汪昭明咎由自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从古至今,当汉奸者,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白鹤鸣与梅慕雪又来到了云府,因为他的表哥云向北回来了。云向北外出公干的途中遇险,幸得被几个江湖义士所救!如今,云中尚在牢狱之中,云向北通过他外公与舅舅的关系,到牢中探望了父亲。
所幸的是,云中并没有受什么大罪,他的身体尚好!原来,是天牢中的两个狱卒感念云中为民做主的恩义,对他颇为照顾!
陆超和马彪亦来到了云府,二人把审讯汪昭明所得到的信息详详细细告知了白鹤鸣他们。
得知云中在狱中安好,而事情又终于有了进展,白鹤鸣那时不时皱着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梅慕雪见状,心中亦是暗暗高兴。
今日,白鹤鸣与梅慕雪一直在梅家堡中研究出关的路线和方法。昨天,从云府回来后,二人经过商量一致认为,目前劫匪的当务之急,是把劫夺的饷银想方设法地运出关外。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此之前帮助官府找到饷银,并抓获或是消灭劫匪!
这时,抱琴拿进来一书封信,准确地说是一封请柬,递给了白鹤鸣。原来,来函者正是“玉面伯乐”于怀安,他邀请白鹤鸣和梅慕雪明日前往“广福楼”一聚,二人看罢,相视一笑,甚为欢喜。
翌日清晨,白鹤鸣与梅慕雪沐浴更衣,于巳时二刻出发,午时一刻准时到达了广福楼。早有伙计过来牵马引路,把二人迎进了于怀安所在的二楼贵宾包间。
广福楼不愧为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客栈,地段超好,装饰精美,侍奉一流,让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于怀安亦在包间门口迎候二人,让白鹤鸣与梅慕雪意外加惊喜的是,包间之内还有一个人,正是他们的老朋友锦瑟姑娘。锦瑟脸上的表情与他们一般无二,亦是惊喜交加。
于怀安亦没想到锦瑟与白、梅二人是旧相识,于此故人重逢,一时之间,正是宾主尽欢,亲密而融洽。四人落座以后,美酒佳肴也陆续上了桌。
酒是北京城最好的二锅头和菊花白,菜是十道京师名菜外加一道小吊梨汤。北京烤鸭、涮羊肉、京酱肉丝、黄焖鱼翅、鹿茸三珍、抓炒鱼片、红烧牛尾、菩提八珍佛跳墙、一品豆腐、银耳素烩,果真是色、香、味、意、形、养,六品俱佳,亦足可见主人的用心。
于怀安亲自为梅慕雪和锦瑟各斟了一杯口感柔和、香气浓郁的菊花白,又为白鹤鸣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质醇厚、后劲绵长的二锅头。
然后,于怀安举杯道:“泽霖,梅姑娘,锦瑟姑娘,我先敬三位一杯!你们能一同到来,我真是荣幸之至!”说罢,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白鹤鸣等三人也一齐举杯,干掉了手中的酒,感谢于怀安的盛情邀请和款待。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客套的话也就不再多说,他们是边吃边聊。
此刻,于怀安问到了白、梅二人与锦瑟相识的经过,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遍,于怀安直呼他们果真有缘。
后来,梅慕雪又笑问道:“那于大哥与锦瑟你们又是怎么结识的呢?”
于怀安却正色道:“锦瑟姑娘不单单是我的朋友,更是我们于家的大恩人!”
“哦?”梅慕雪与白鹤鸣都十分讶异。
于怀安缓缓回忆道:“三年前,我带人去辽东贩马,打算顺便带着妻子孩儿回老宅看看。岂料,此行十分的不顺利,我们先是遇上了一队凶狠的狼群围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驱散了它们,保住了大部分的马匹。而后,居然又遇到了一伙强人拦路,虽然,当时我们大部分人都已是筋疲力竭,但是,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一场激烈地厮杀下来,我的下属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仅凭我一人之力,是万难护得妻儿周全!幸得上天垂怜,锦瑟姑娘和她的朋友恰巧经过,及时地杀退了那伙强人,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原来如此!”梅慕雪与白鹤鸣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惊险和惨烈。
于怀安站起身来,对锦瑟抱拳道:“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于家上下没齿难忘!但凡是姑娘有所差遣,我于初即便是拼尽性命,也要为你达成!”
锦瑟也赶紧站起身,来到于怀安面前,扶了他一下道:“于大哥怎么又如此多礼!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更何况,我们现在是朋友了!若是你以后一直这样,我都没法再见你了!”
“我……”于怀安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白鹤鸣道:“于大哥,锦瑟姑娘说的有道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你便将救命之恩放在心中吧!锦瑟姑娘与你一般心怀侠义,你若是总对她拱手抱拳的,她会非常不自在的,那以后,大家还怎么见面呢?”
于怀安亦是豪爽之人,片刻便释然道:“好!那我们就继续畅谈饮酒,今日不醉不归!”
“这才是嘛!”白鹤鸣笑道。
四个人又聊了很多,有江湖上的奇闻趣事,亦有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当然,他们也说到了当今最热门的抢劫饷银案,可是,于怀安似乎不愿意多说这个话题,白鹤鸣见状,便借故差了过去。
到后来,梅慕雪和锦瑟都换了茶水,白鹤鸣和于怀安还在继续饮酒,甚至还划起了拳来。
梅慕雪和锦瑟好久没有一起合奏过了,只是,她们事先都不知道今日能够在此相见,谁也没带着自己的乐器。幸好,这广福楼之中也有琴和瑟,虽然不如她们自己的好,但也可勉强一用吧!
梅慕雪与锦瑟二人合奏了好几曲,听得白鹤鸣和于怀安如痴如醉,频频鼓掌为她们叫好。
不知不觉间,半日的时光已过。窗外的月色皎洁,圆月当空,于怀安兴致大发,提出要与白鹤鸣来个月下比剑,白鹤鸣亦欣然应允。
于怀安的佩剑名曰“昆吾剑”,亦是武林十大名剑之一。他的剑法源自家传剑谱“昆吾十三剑”,于家祖上几代虽然也都习此武功,但就属于怀安的成就最高。
白鹤鸣与于怀安的酒杯并未离手,却已经交手了一百多招,梅慕雪与锦瑟则站在窗前观战。梅慕雪时不时的点评一下二人的剑法,锦瑟却只是跟着笑笑,很显然,她于武学之道并不精通。
其实,梅慕雪心中明白,以白鹤鸣今时今日的武功,放眼天下间,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了。但于怀安的兴致颇高,白鹤鸣是绝对不会扫兴的!
梅慕雪岔开了话题,问道:“锦瑟,你怎么会来到京城的?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锦瑟笑道:“没有!是我们‘悦心坊’的老板又在京城新开了一间‘燕春楼’,让我过来帮着撑撑门面的!那日,又恰巧遇到了于大哥,才有了我们今日之会!”
“原来如此!”梅慕雪恍然点头道。
于怀安与白鹤鸣足足交手了五百多招才落败,他哈哈一笑,并不甚在意,还直夸白鹤鸣天资聪颖,武功奇高,将来必会在武林中大放异彩!
白鹤鸣连忙谦虚了一番。他与于怀安都是爱酒之人,今日又是酒逢知己,两人喝的都有点多了!时间已经很晚了,虽然不舍,但也是要到了分别之时!
白鹤鸣与于怀安愉快地订了下次之约,四个人又互道珍重告辞,白鹤鸣和梅慕雪这才离开广福楼,返回了梅家堡。
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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