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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真相大白

        “呵呵。”何以南先是颓然的笑了两声,就在众人都以为她还会继续闭口不答时,却忽然大声朝着何以雅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十几年来,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一副施舍者的姿态,好像我受了你多大的恩惠一般!”

        何以雅被何以南的话给惊在了原地,摇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似乎从未认识过的妹妹,“施舍?你怎么如此想?”

        “难道不是吗?你不是一向以施舍者的姿态面对我吗?是啊,要不是你,我不会被主母关注,还是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吃人剩饭的小庶女!是个没娘疼没爹爱的野丫头!”何以南哈哈笑着,眼神却恶毒的仿似要吃人一般,“可我为何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和你娘!是她害了我阿娘!是你抢了我阿耶!都是你们!而且凭什么只有你能穿红色,而我就只能穿水红!凭什么你带海棠,我就只能带茉莉!从小到大,你吃的用的,什么都比我的好,就连骑术都是阿耶亲自教的,马也是阿耶特意寻来的安息马,可我呢?我只能跟在你后面,看着阿耶教你,努力记着那些要领,自己偷偷练!就连马也是最普通的!我明明就不喜欢白色,可你喜欢呀,你说那匹白马好看,我只能笑着选了它!你不喜欢女红,主母就由着你,可我呢?扎破了双手也得学!凭什么?凭什么!”

        听着何以南的声声控诉,何以雅的目光从心痛到不解,最后又慢慢归于平淡。

        “就因为这些?”何以雅平淡到心死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堂里显的是那样的无力。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何以南红着眼睛声嘶力竭的喊道。

        何以雅却轻轻笑了起来,看向何以南的眼神变的轻蔑了起来:“我自问从未看轻过你,是你先看轻了自己。母亲性子直爽,确实不喜欢你,可她也从未薄待于你,你的吃穿用度虽然比不得我,可和一般人家的庶女相比,已是好了太多。”

        “呵呵!你就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何以南看着何以雅嘲讽的笑道。

        “是。可我为何要轻贱自己?”何以雅站直了身子,看向那个跪在她面前的妹妹,“我是何家嫡长女,是我阿娘的脸面。嫡庶有别,自古如此。你怨天怨地,却从未想过,我那些高于标准的吃穿用度,用的都是我阿娘的嫁妆,那是我阿娘的私产,不是你的。相反,每逢年节,除了公中的用度,阿娘也会私下里贴补你,可如此你竟还不满足,一心只想向我看齐,可凭什么呢?你又不是我阿娘的亲生女儿,说白了,不过是欲壑难填罢了。若说我有错,那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错看了你,竟以为你是个好的!”

        “阿嫂说的不错。”望舒也向前一步,站在何以雅的身边,自上而下的看着一脸激愤的何以南,“你样样都想和阿嫂一样,可你自己从心里都没将何夫人看成是你的母亲,又凭什么要求她要像对待阿嫂一般的对待你?”

        何以南不屑的歪头一笑,看着望舒说道:“这一点,永嘉公主和我又有何区别?你也不过是个庶出公主罢了!按说,你应该更懂我啊?”

        “混账东西!”李璟本不想和一个小辈的女娘多说,可见她竟然说到了望舒头上,顿时忍不住了。

        望舒笑着冲李璟摇了摇头:“阿耶不必动怒。不过是一个偏执的可怜人罢了!”说罢又重新看向何以南,“没错,我不是嫡公主,所以我从不去和长姊做比较。我不奢望自己和长姊一样,只要尽全力做好自己就行。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这个道理,我从小就懂得。”

        “哼!你不过是一个歌姬之女,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若不是命好,你也不过就是个下贱的野丫头罢了!”何以南似乎已经陷入了疯魔,全然不顾及的喊道,“可我不同,我本应该天生富贵,可命却不好!”

        望舒闻言直接笑了,按下了一边满脸愤怒的李弘冀,又眼神安抚了想杀人的李璟,看向何以南同情的摇了摇头:“你真是可恨又可怜!”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何以南双眼通红,五官都扭曲了。

        望舒不想再理她,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萧俨。

        萧俨冲望舒笑了笑,接过话头:“何孺人,你是不是想说,若不是命运多舛,你本应该是天之骄女?”

        “你知道什么?”何以南一脸戒备的看向萧俨。

        “你亲生母亲罗氏,本来应该姓杨吧?”

        一句话,让何以南面上血色尽失,这个秘密一直是她引以为豪的事情,可也一直是她最害怕的事情。杨姓,盛极一时,可如今的处境却都不怎么好。

        “你……你……”何以南看着毫不意外的望舒和李璟,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她以为的秘密,似乎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在罗氏进何府后,曾经投奔过来一个老嬷嬷,自称是罗氏的同乡,进府后一直照顾罗氏和你的起居,却在你三岁那年暴毙身亡。那老嬷嬷姓薛,曾经是临川王杨蒙的乳娘。也是杨蒙和荷香不放心罗氏,才遣过来照顾罗氏的吧。而你知道的这两个方子,都是薛嬷嬷告诉你的。因为只有她,才能知道这些杨氏后宫中口口相传的阴损古方。”萧俨一字一顿的说道。

        “而你!”萧俨忽然又转向了刑雨,“也是因为从长相上认出了何孺人,再加上她对燕王的情,威逼利诱,最终让她为你所用的吧?”

        刑雨看着萧俨笑了:“果然是萧公!不错,她和她的祖母荷香长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荷香曾经有恩于我的师傅,她被赶出皇宫后,我师傅曾经偷偷带着我去找过她几次,还帮着她和临川王通信。我在广陵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怀疑了。后来多方查证,确认了她母亲就是那个曾经被送走的女婴。这么久远的事,没想到萧公也能查到!那萧公一定也知道,这事儿不过是我一个人擅作主张,和燕王并无干系!”

        萧俨看着一心护主的刑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倒是个忠心的人,可这忠心却用错了地方。他这番行为,不但帮不到他的主子分毫,还可以说是亲自在他主子和圣人面前,又竖起了一道墙。虽然圣人心中清楚荣王之死和燕王没有直接关系,可迁怒的事儿就不好说了,毕竟是他御下不严。

        “你为何要暗害荣王?又是如何做的?还不细细说来。”萧俨开口问道,此事问的越详细,对燕王越好。虽然对于皇储的人选,萧俨并没什么参与和站队的兴趣,但燕王为人正直,又于军事上有奇才,若是因为此事和圣人有了嫌隙,那就得不偿失了。

        刑雨是个明白人,自然清楚此时事情已然败露,再狡辩也是徒劳,而且萧俨的这番问话对谁有好处,他也是一清二楚,此时也不再掩饰,平静的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杀荣王本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和燕王请假回家修整祖坟也是确有其事。”刑雨看了一眼李弘冀,目中露出感恩之色,“燕王对待属下一向真诚,听闻我家中祖坟雨后坍塌,不仅准了我的假,还给了我一笔银钱,让我放心回家。可我到广陵后还没回家,就在街上听到一群郎君在议论荣王,不仅夸他学识渊博,还夸他亲厚善良,是皇子中最好的一位。甚至到后面,竟然还说圣人和太子早有约定,待太子即位后,就会立荣王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我本以为这些不过是富家公子之间的酒后之言,虽然有些不悦,可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不过是替主子鸣不平罢了!我家大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对待部署也同样亲厚,又知人善用,哪样比那荣王差?可就因为一直驻守在外,又不被圣人宠信,这京中众人就只知荣王,不知燕王!”

        刑雨无奈的笑了几声:“若是只有那一次,我也不会对荣王起了杀心!可后来的几日里,我总能听到这样的言论,不论是茶肆、酒楼,甚至是街边,都能听到这样的议论!我虽然是阉人,可也知道民心所向。我怕长此以往,这些议论成了真!那我的主子怎么办?难道要对自己的弟弟俯首称臣不成?”

        望舒听到这里,眉头越皱越紧,这样的流言看来不只在金陵城里传播,甚至广陵都能如此热议,若是说无人推波助澜,她可真是一点儿都不信。

        “所以,我也顾不得修缮祖坟的事儿了,拿了钱委托给工匠,自己就偷偷来了金陵。在金陵城的几日,我日日都能看见荣王和世家公子聚会的场面。那可真威风啊!他们在这里赛诗赏画,品茶闻香,日子过的好不快活!可燕王呢?每日不仅是公务缠身,就连训练新兵都是自己亲自来,寒来暑往,从不懈怠!可这金陵城里,又有几个人还记得他的功劳?不过一个什么苦都没吃过的嫩皮皇子,竟然被捧着敬着到了如此地位!我不服!”

        “就因为这些?你就起了杀心?”望舒痛心的看向刑雨,“我阿兄自小就爱好诗文,他参加雅集,就是不欲参与朝政之事。这么多年来,我阿兄从未想过要与大兄争锋!相反,他一退再退。阿耶给的郡王封号他几次推辞,一心只想做个乐安公。可你为何连这样的他也不放过?”

        刑雨看了一眼望舒,又重新低下了头,此时他也不想去想自己究竟有没有杀错人,因为杀了就是杀了,即使后悔也于事无补:“要杀荣王,并不容易。他身边的守卫日日跟着,王府里更是守备森严。我想了几日,觉得若想成功,只能将他引出来再动手。而且为了不连累燕王,我必须置身事外,所以,一场意外,再好不过。”

        刑雨看向何以南:“可要想将荣王给毫无痕迹的引出来,我还需要一个内应,而且这个内应还必须是王府中地位不低的人。我在王府周围潜伏了数日,终于有一日,看见了出府的何氏。燕王当初还在广陵驻守时,曾经和何家姊妹有过数面之缘,我当时就对何氏的身份起了疑心,但因为与我家大王无关,我也就没将此事告知燕王,但我也知晓何孺人一直倾心于我家大王,所以我知道此人就是此事最好的突破口。于是,我让人去查了何家的旧事,也查到了薛嬷嬷的身份,就此验证了我的猜测。在何氏第二次出府时,我就找上了她。以身份威胁,又以燕王利诱,让她帮我做事。本来,我以为这事儿要废些功夫,毕竟她如今已经是荣王的孺人。但我也不担心她会告发我,毕竟她还害怕我将她的身份曝光。可我没想到的是,她只是略微思考了下,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听到这里,殿中之人齐齐看向何以南,眼中全是痛恨。

        “何氏按我的要求,很快就将荣王引到了紫金山,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一同外出的竟然还有荣王妃。可我买通的轿夫只有一名,当时我还以为此次计划要失败了。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下,效果竟然出奇的好。虽然荣王妃上了那顶有问题的轿子,可荣王为了救王妃,竟然不惜只身犯险。而且就连老天都在帮我,一场大雨,不但让那场意外发生的毫无痕迹,更是引发了荣王体内的寒症,导致他伤病交加下一命呜呼。”

        “啪!”李璟的拳头直接砸在了桌案上,一声惊响,满堂皆静。

        望舒的眼泪早已干涸,此时双眼通红的看着刑雨和何以南,恨不得将此二人碎尸万段。

        萧俨叹了口气:“那你又是如何毁尸灭迹的?”

        刑雨笑了笑:“本来我以为一切都完美的过去了,可谁料自永嘉公主回京后,就多番怀疑,还让程右领四处探查。我担心查到燕王的头上,就问何氏要了个方子,找人下在了小主子身上,阻止了燕王进京。后来,我担心狱中的轿夫招供,虽然不是我亲自找的他,可万一的可能我也不愿意发生,就又联系了何氏,她给了我迷药的方子,就这样,我先是买通了狱卒,杀了那轿夫,还做成了畏罪自尽的假象,后来那狱卒也被我派人给杀了,尸体就丢在了乱葬岗。还有轿夫一家,也被我烧死了。”

        “最初是否也是你派人阻拦消息传到庐山?并且派人追杀我的侍卫碎玉的?”望舒上前一步追问道。

        刑雨闻言有些迷惑不解,摇着头说道:“公主的话,小的不知。我做的所有事都已经交代了,至于阻止公主回京,并不是我做的,毕竟我人手有限,能顾得上金陵城里的事就已经不易了。”

        望舒转头看向李璟,李璟的眉头也同样紧皱,事情查到如今,看似一切真相大白,可暗中好像还有一只大手推波助澜,这只手若不抓出来,这件事就没了。

        “程喻,所有在案人员可都已抓获?”

        程喻躬身回复道:“禀陛下,刑雨一行人中,除一人逃脱外,其余人都已归案。”

        “竟然还有一人逃脱?”李璟惊讶的问道。

        程喻黑脸一红:“此人名叫徐大维,此次并没有随行进京,而且据微臣派去润州的属下回禀,此人也并未回到润州。”

        “徐大维?”刑雨吃惊的抬起了头,片刻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有何不对?”萧俨上前一步追问。

        刑雨自嘲一笑:“他是我派去轿夫家放火之人,我说呢,那晚药材已然用尽,怎会在客栈中还有留存!原来竟然是着了道!撤退时我们几个人是分批走的,可我们其他人回到润州几日了,也不见他踪影,原本我还以为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竟怎么也没想到……”说到这里,刑雨忽然大惊失色的看向了李弘冀,并向他跪行了几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大王,是我错了!我给大王添麻烦了!”

        说完,又看向李璟和萧俨:“陛下,细细想来,我听到那些流言,也都是在徐大维的建议下才去了那些地方,在我耳边不着痕迹加重我杀心的也是他。还有,杀荣王的建议也是他提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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