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当天,宫中处处贴满了“寿”字,荣福殿里的摆件也多被换成了松鹤延年的样式,看着满屋子到处张罗的望舒,宋福金脸上的笑容一刻都不曾停歇过。
“快别忙活了,万事有你严嬷嬷呢,你来陪阿婆说说话。”宋福金抬手招呼着望舒,生怕她累着。
望舒嬉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玉龟摆件,快步走向了宋福金:“阿婆!您今日的药喝了没?一会儿筵席开了,可没功夫再回来吃药了呢!”
宋福金笑着摸了摸孙女的额头,见没什么汗也就放了心:“今日就算了吧,过年过寿不吃药,图个吉利!”
望舒抬起眼睛看着宋福金,笑着安慰道:“您吃的是补药,是延年益寿的药,有什么不吉利的!况且今日是您大寿,百无禁忌,诸邪回避。您做什么都是吉利的!”说完,又吩咐惠言去将药端了来。
亲自看着太后将碗中药汤全数喝下,才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有太医令在,只要您听话,定能活到一百岁,您可得长长久久的陪着永嘉呢!”
“好好好!阿婆努力活到一百岁,定要亲眼看着永嘉长大,嫁人!”宋福金笑的合不拢嘴。
“对呀,您还得亲自给永嘉挑个漂亮的小郎君呢!”望舒豪不害臊的说道,“永嘉就相信阿婆的眼光,您挑的就是最好的!”
宋福金闻言,点着望舒的额头无奈的说道:“小女娘家的,也不害臊!”
望舒眯着眼睛嘻嘻一笑:“这不是在阿婆面前嘛!”
宋福金好笑的摇了摇头,拍着永嘉的脑袋说:“好,阿婆定给我们永嘉挑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快收起你那副调皮样子,今日可不能再出岔子了啊!你装也要给我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来!可不能再被你阿耶逮到你的小辫子了!”
望舒撇了撇嘴:“您就放心吧,我今日什么都不做,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不会让父亲难堪的。”
自那日李璟非要罚望舒后,望舒口中就再也没有如往常一般亲切的唤一声“阿耶”,即使是在荣福殿中偶尔遇到李璟,也只是疏离的唤着“父亲”。李璟没发现什么不对,可宋福金却早就察觉到了。虽然那日的情形确实惹人心寒,但宋福金还是不希望望舒就此和李璟疏远。毕竟两人之间的父女亲情怎样也无法砍断。李璟人是糊涂了点儿,偏心了点儿,但最大的特点是心软,耳根子也软。这样的人,其实还是很好哄的。
宋福金希望望舒能软和一点儿,在李璟面前多撒撒娇,也可多些偏疼。可倔强的望舒就是不听,每次看着孙女这副样子,宋福金就觉得头疼,怎么这倔性子就偏偏随了先皇呢!
等到拜寿时,毫不意外的,望舒就像个隐形人似的,跟在李灵若和李婉柔身后,丝毫没引起李璟的注意。
不过献寿礼时,望舒还是小火了一把。一般孙子孙女的多数寿礼都是字画扇面,或是荷包刺绣之类的。望舒的寿礼初初献上时,也并没有过多引起关注。不过是一条抹额而已,虽说是亲手制的,可以望舒的年纪,那条抹额的女红做工一看就极为精美,必定只是亲手画了样子,再由贴身婢女亲手缝制出来的。
但是当宋福金将抹额打开时,众人却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抹额正中镶嵌着一块极绿的椭圆宝石,色泽通透,像是盛夏季节池塘里的绿水一般,有着一种柔和的光泽感。比最上等的翠玉看着还要绿,比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看着还要透。
“这是什么宝石?”宋福金好奇的问道,“竟然如此通透!”
李璟和钟皇后等人也都惊讶的看着抹额上镶嵌的那绿色玉石,感叹着竟能绿到如此境地,真是世间难寻!
望舒笑着说道:“这是上巳时,孙女在东市的一家玉石铺子里得的。老板说是他儿子机缘巧合从南边的骠国带回来的,就这么一小块。一向被老板当作镇店之宝,宝贝的不得了呢!”
“既是镇店之宝,那老板竟然还肯卖与你,也是难得!”宋福金笑着点了点头。
“孙女那天基本上把他铺子里的好东西都买了,他见我还是不甚满意的样子,这才拿出了此物!”望舒笑嘻嘻的说道,“红绡说那老板从我这里赚的银钱,又够他开两间这样的铺子了,这样的好事可是百年难遇呢!”
宋福金闻言笑的前仰后合,连连指着在下面作怪的望舒说道:“你这丫头!我看你才是那老板的镇店之宝啊!”
看着上面笑的痛快的宋福金,钟皇后感叹的看了望舒一眼,满殿里也只有这个小丫头能让太后笑的如此开怀了。
“如此大手大脚,还能被夸成这样!真是糜费!”李婉柔看着望舒,恨恨的小声说道。
李灵若看着妹妹摇了摇头,柔声劝道:“给长辈的寿礼再贵重也不算糜费,二妹妹这话千万莫要再说了。阿姊知道你心中郁结,想念你姨娘,事情总会过去的,等阿婆和阿耶消了气,阿姊再帮你去求情可好?”
看着满殿的欢声笑语,想起依旧被禁足的凌昭仪,李婉柔红了眼圈,但是听着阿姊的柔声细语,还是努力笑着点了头:“嗯,谢谢阿姊!”
李灵若心疼的摸了摸李婉柔的脑袋,温柔的笑了笑。
千秋寿宴,李璟本欲和端午盛宴一样,诏京中百官齐贺。可奈何被宋福金劝了数次,无奈只能仿照除夕宫宴的规模,诏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和家眷进宫贺寿。
虽是如此,可因是太后寿诞,往日里那些不常参加宴会的各府老夫人也都纷纷入宫庆贺,场面也是非常壮观的。那些穿上钿钗礼衣,头戴九株花钿的一品国夫人和头戴八株或七株花钿的二三品郡夫人们,也成了筵席上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而寿宴之上的望舒,端坐在桌案后,异常的乖巧,随着众人一起贺寿,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也是让一旁的李弘茂和李灵若都倍感惊讶。期待她再出些幺蛾子好惹的李璟暴怒的李婉柔也失望的挪开了眼,不再将注意放在她身上。
酒足饭饱后,望舒也不像以往一般,闹着和李从嘉几人溜出去疯玩。依旧是乖乖的坐在座位上,眼睛就盯着眼前的桌案,似是在发呆一般。一直注意着她的宋福金看着也是无比心疼。
“大家都别拘着孩子,出去玩吧!连着下了几日的雨,今日虽然放晴了,不过倒不似前几日般闷热。花园里景色还不错,弘冀、太宁,你们也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透透气。”
听着太后发了话,李弘冀和李灵若纷纷起身应是。殿中其他的小郎君和小女娘也都在家人的点头中兴奋的出了殿。和坐着相比,还是出来玩更有意思啊!
“永嘉,你今日都没理我!”一出来,李静怡就跑过来拉着望舒的手直摇晃。
望舒看着拿目光谴责她的三个小伙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可不做那出头鸟!以往都是我叫喊着要出去玩,可哪次不是被我父亲瞪着。今天我答应了阿婆要做个小淑女,肯定不能应承你们的目光啊!”
“你不是一向不怕你阿耶嘛!”徐珩惊讶的说道。
“我不是怕,是不想再惹得阿婆忧心!”望舒摇了摇头。
严菀笑着说道:“反正这次不用永嘉说,阿婆就已经让我们出来了,多好呀!我们快去玩吧!”
说笑间,四个小姑娘就手拉手的向花园里跑了去。
嘻嘻哈哈的玩闹了一会儿,忽然看见不远处李弘茂和徐峰正“鬼鬼祟祟”的站在一条小径的路口,那条小径正通向假山的位置。望舒几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弯着腰从一旁的花丛里偷偷摸了过去,躲着三人的视线,以盛开的芙蓉花掩饰着四人的身形,熟门熟路的从侧面摸到了假山处。发现小径的另一边路口处也有一人在守着,从背影就能看出,正是李至诚和周家六郎周敬。
“看那四人的样子,此处必有蹊跷!”徐珩摇头晃脑的一番猜测,指着假山中间小声说道,“去看看?”
望舒看了看四周,发现此处除了她们四个,并无其他人了,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看着徐珩点了点头,带头往假山中间摸去,还土匪头子似的一挥手:“走!”
还没走到假山深处,就听见里面有隐约的人声传出,徐珩几人听的并不真切,似是一男一女的声音。望舒的耳朵动了动,自幼习武的她可是相当的耳聪目明,一下就听出了里边的人是谁,望舒不由捂嘴笑了笑,想不到二表兄平日里正正经经的,竟然也会在这里偷偷约会佳人啊!
终于,随着四人的接近,里面的人声也越来越清晰了起来,几个小姑娘借着岩石的掩饰,露出了几个小脑袋,笑嘻嘻的盯着里面的李至让和周誉。
“阿誉,前几日我让周六郎带给你的那幅画,你可喜欢?”李至让双眼明亮,不错眼的看着眼前的佳人,心中欢喜无限。
“嗯。”周誉小脸红红的点了点头,“喜欢的,可是你亲手所画?”
李至让看到佳人喜欢,立刻高兴的说道:“是我亲手画的,画中是我院子里的春日景色。如今你父亲起复,已从宣州去了广陵,那里气候温和,你也不用再担忧了他了。待明年春天我们成亲后,就可以坐在院中葡萄架下一起赏花喝茶,你可欢喜?”
周誉羞红了脸,也不敢看李至让,只是点头小声说道:“自是欢喜。”
“嘻嘻嘻……”
“谁?”李至让忽然听见一阵压抑的笑声,警觉的将周誉护在身后,看向一处凸起的石头厉声说道。其实凭他的功夫,早应该在望舒几人到来时就察觉到,奈何太过信任几个兄弟,又在佳人面前乱了心神,这才让望舒几人欣赏了一出才子佳人相会的好戏。
“二表兄真是好雅兴啊!嘿嘿嘿……”看着藏不住了,望舒几人扬起一脸可爱笑容,拱手说道。
周誉见是望舒几人,顿时松了口气,从李至让身后走出来,红着脸说:“妹妹们好,我先走了。”
看着匆匆逃走的周誉,再看向黑着脸的李至让,望舒一蹦三尺高,拉着身边的李静怡就往外跑,还不忘回头冲严菀和徐珩喊道:“快跑啊!小心二表兄打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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