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茂带着弟弟妹妹一一谢过。
看清了李弘茂的长相后,女子明显愣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七郎、九郎,带几位小郎君先入帐看看吧。榕娘,你就替阿娘招呼下这位小女娘吧。”
“谢过伯母。”李弘茂显然也注意到了女子的异样,但因为自己的长相出众,从小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笑着说道,“家里还有几位长辈和仆妇在外面,我去通知下他们。”
看着李弘茂渐渐走远的背影,女子看向了身边的夫君,小声问道:“修远,你看那位李二郎,像不像瑾娘?”
男子也目光悠远的点了点头:“确实像。不过也许是事有凑巧,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瑾娘也不知道流落何方,也许……”男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女子握着男子的手,不死心的说道:“一会儿找个机会问问吧,万一呢。我答应过璃娘,要照顾她妹妹的。”
男子闻言,安抚的拍着妻子的手,点了点头,却在下一秒忽然激动的看向了不远处。
女子循着男子的目光也扭头看去,在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惊讶的捂住了嘴,身体都不禁颤抖了起来:“那是……七郎!”
李家明先时并未注意,在隐约的听见一声“七郎”时,才定睛看去。这一看之下,李家明一向沉稳的步伐忽然乱了。
“先生怎么了?”走在李家明身后的青萝最先注意到他的反常,连忙伸手扶了一下。
李家明站定在原地,稳了稳心神,推开了青萝的手,笑着朝两人走了过去。
“七郎,真的是你!”男子扶着妻子,也向李家明走了过来。
李家明笑着行了一礼:“修远兄长、阿嫂,多年不见,一向安好?”
男子激动的点着头,看着比记忆里少年的样子成熟了不少的李家明,不住的说着:“好,好,好……”
女子此时已经激动的落下了泪,放开了丈夫的手,紧紧抓着李家明的双臂,颤声问着:“瑾娘呢?她可是和你在一起?”
李家明看着眼前激动的女子,听到了那已经刻在了心里的“瑾娘”二字,本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已经淡然了许多,可没想到还是不自禁的就红了眼眶,正准备说话时,看到了听到动静从帐子里跑出来的望舒几人,还有一脸疑惑看向他的李弘茂,李家明咽下了嘴边的话,对着女子摇了摇头:“阿嫂,我们进去说话吧。”
女子似乎已经从他的反应中知道了答案,眼泪逐渐多了起来,不愿意相信的看着李家明。李家明只能将求助的眼光投向了一边的刘继明。
刘继明叹了口气,将还紧抓着李家明的妻子搂了过去,和程喻等人点头打了招呼,先回了自己的毡帐。
李家明看着两人的背影和众人疑惑的目光,微笑着解释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故人,某还有些事要和故人交待,就不陪众位了。”说着,又看了李弘茂和望舒一眼后,也走进了中间的帐篷里。
留下一群好奇心泛滥的小辈们大眼瞪着小眼。
“七兄,你见过刚才那位叔父吗?他是谁啊?阿娘为什么哭了啊?”刘承栩好奇的看着紧闭的毡帐。
刘承桦摇了摇头:“没见过,我去找五兄和阿嫂问问,说不定他知道。”说着就快步离开了这里。
“哎!五兄一早就带阿嫂去游河了,你去哪儿找他啊?”刘承栩冲着刘承桦的背影喊着,无奈极了。
“九兄,阿娘没事儿吧?”刘榕也担心的看着毡帐。
“榕娘别担心,以我的经验看,你阿娘那是激动哭的,应该是终于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太高兴了。”望舒嘴上安慰着刘榕,心里却像是猫抓似的,刚才二师傅临走时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似乎有很多情绪在其中,让她好奇的不行不行的。
“好了,都别傻站着了,不是闹着要出来玩嘛!”程喻笑着说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少操心。”
李从嘉和李从度立刻点头笑了,看向刘承栩和望舒说道:“我们去那边玩吧,看样子是在斗百草,去不去?”
刘承栩摇了摇头:“你们先去,我等下看看我阿娘,一会儿去找你们。”
望舒虽然想去,但心中还打着另外的小算盘,遂拉着刘榕说:“我和榕娘玩,你俩自己玩去吧。”
就连李弘茂都摇了摇头,李从嘉和李从度无奈的只能自己跑了。
看着众人都在各忙各的,望舒看着李弘茂和刘承栩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墙角,听不听?”
刘承栩和刘榕立刻点头,李弘茂心里挣扎犹豫了一下,但是心里闪过刚才刘承栩娘亲和李家明对着自己的反常举动,也狠了狠心点头说:“走!”
四人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毡帐的后边,偷听起了里边的谈话。
李家明在进入毡帐后,就在夫妻俩的对面坐了下来,等着女子的情绪渐渐恢复。
“七郎,瑾娘她,真的没了?”女人哽咽的问出了心中的问题,随即一脸期盼的看着李家明,期望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李家明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瑾娘她走了,四年前就走了。”
闻言,女人也闭上了眼,泪又重新汹涌了起来。
刘继明轻叹了口气,安抚着妻子的肩:“阿姝,你别这样。”
被刘继明称为“阿姝”的女子名叫柴守英,此刻她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睁开眼睛看向了李家明:“李二郎他,是你和瑾娘的孩子吧!”
李家明苦笑的摇了摇头:“弘茂他,是瑾娘的孩子,却不是我的。”
柴守英愣了半刻:“这么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年王家出事后,璃娘的夫婿也被株连,璃娘被那李嗣源抢进了宫,连瑾娘也被送入了教坊,待我去寻时,瑾娘已经没了踪影。后来我阿姊帮我联系上了宫中的旧友,才终于和璃娘联系上了,我答应了她定会帮她寻回妹妹,可谁知没多久,就听闻她在宫中自尽的消息。我……”说着,又哭的泣不成声了起来。
刘继明和李家明回忆起十三年前的那场祸事,眼眶都红了起来。
“那年家母病逝,我扶棺回乡安葬,一切事了后,待我返回洛阳,才知道王家伯父被诬陷,牵扯进了安重诲的谋反案,不仅被抄家问斩,大女儿还被掳入宫中,小女儿也被送入教坊。当时真是晴天霹雳一般,待我赶到教坊想救出瑾娘时,才知道早就有人看上了瑾娘的美貌,教坊只是幌子,瑾娘早已被送到了李从荣府上。”李家明回忆着过往,那已经被深深埋起的创口重新被撕开,血淋淋的,一直痛到了心扉。
“这些天杀的!瑾娘那时候才十二岁啊!”柴守英敲着自己的胸口,心疼的无以复加。
刘继明也在一旁恨红了双眼。
“后来,李从荣被诛杀,我找了逃出来的王府仆妇打听,才知道瑾娘已被李从荣送给了康义诚……”说道这里,李家明悲愤交加,取了桌案上的酒一饮而尽,“几经辗转后,我跟着瑾娘的消息,一路来到了江南。可命运弄人,最终,我也只得到了她已身死的消息,没能再见她一次,是我这一生之憾!”
刘继明看着眼前痴情的李家明,轻轻叹了口气。
“那弘茂的父亲,是谁?瑾娘最后,过的好吗?”柴守英睁着一双泪眼,期待的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瑾娘人生的前十年和最后十年,应该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吧。”李家明轻声说道,“在广陵,她被送给了当时还冠以徐姓的徐景通。”
柴守英和刘继明闻言瞪大了双眼:“唐皇李璟?”
李家明点了点头:“瑾娘的美丽与聪慧,让他爱之深切。弘茂,就是他俩的第一个孩子,也因为像极了瑾娘,他一直是李璟最宠爱的儿子。”
柴守英抓到了李家明话中的重点:“第一个,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二个。”
李家明微笑着点了头说:“望舒,就是第二个。”
柴守英想着望舒的模样,疑惑的摇了摇头:“一点儿都不像呢。”
李家明却说:“样子确实不像,可性格却是一模一样。善良、聪慧,还爱操心!”
闻言,柴守英差点儿笑出了声,一哭一笑的,样子狼狈极了:“是啊,瑾娘从小就爱操心,我和她阿姊前后脚的定了亲,她小小的一个人,还特地跑去看了文志和修远,就怕我俩嫁错了人。”
想着自己当时还陪着瑾娘一起去考察了两个兄长,李家明也笑了起来。
柴守英看着一脸温柔的李家明,叹了口气:“如果当时一切都没有发生,你如约娶了瑾娘,那该有多好!”说着,又不禁流下了眼泪。
刘继明看着今日哭了几次的妻子,轻轻搂着她的肩安慰道:“都过去了,往事不可追,多想无益。如今,弘茂和望舒过的都好,你也好安心了。”
柴守英闻言,立刻又坐直了身子,出言问道:“你刚才说弘茂是唐皇最宠爱的儿子,那望舒呢?她在宫中过的可好?”
李家明轻叹了口气:“瑾娘就是因为生她时难产过世的,李璟心中一直有芥蒂。不过望舒从小就养在烈祖和太后身边,两人对她是疼爱有加,不然今日,她身为公主,又怎能出宫游玩呢?”
柴守英听闻两人过的都好,又心疼的看向了李家明:“七郎,那你呢?过的可好?”
李家明笑了:“怎会不好!每日里教教望舒读书弹琴,又在宫中好吃好喝的,挺好的。”
“可有娶妻?”刘继明看着李家明问道。
“我有未婚妻子,只是过世了罢了。”李家明笑着回答,“我给自己取了一字,怀瑾。这辈子,我的妻子只会是瑾娘,再不会有别人了。”
闻言,刘继明和柴守英对视了一眼,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帐外,听了全程的望舒已经是泪流满面,李弘茂也眼角红红,两人怎么也没想到,听八卦的结果,最终听到了自己的身上。
刘承栩牵着刘榕的手,眼带同情的看着这兄妹俩,而比起他俩的身世,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这一招呼,竟然招呼到了一遛的皇子和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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