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便是幽谷?”萧衍抬头看去,一楼伫在道口,二层挂单木牌,三字刻在面上,“望幽阁...”
“望幽...忘忧...奈何故人相忘之…”广凉师叹了口气,大步迈入,萧衍愣了楞“这老头当真是文德皇后的故交?”
“小道士,来,陪我饮几杯。”广凉师淡淡看看了楼中,除了个短髯凤眼的掌柜空无一人。
萧衍听的奇怪,“这人答应和我对质不得道门灭派之事,却又把我引到幽谷来,如今还得陪他喝酒...”想罢只见广凉师,单手一摆,大袖飘然。萧衍心中惊讶赶忙抬手相对,怎知广凉师却只是引出内力带了几个酒碗而来,“乙二先生,还请烫些酒来...”
那短髯凤眼的掌柜此刻才抬头看了看二人,眉色清淡也不答话,只是转身入了内室,片刻提出几壶热酒,“慕容先生,如今都开春快四月了,你却还喝热酒。”他说着心头不免感叹,这广凉师去年三次寻到幽谷求见观音客,可均被拒之门外,今年一开春,这人却又来了。
“是啊,都开春快四月了...”广凉师接过酒壶给自己与萧衍各倒一杯,淡淡饮了口“她可还好?”
“谷主尚且安好。”乙二似乎与广凉师有些交情,沉声回道。
广凉师笑了笑,也不再问。乙转过身去,回到柜后打着算盘。
“老...广凉师...你来此处却是为何?”萧衍本来对这广凉师有些敌意,可想来想去这人三番五次点播自己武艺,且对马叔也是不坏,这“老头”二字叫出怕是有些难言。
“老头么?”广凉师抬头笑道,“我是老了,叫作老头也是应该。”
萧衍不免觉得有趣“你答应我讲清这不得道门的事情...”话未说完,广凉师一口饮罢问道“你姓萧么?”
萧衍只觉这老头总是不按常理出牌,颇有些怪异的味道“我姓萧,怎么了?”
广凉师微闭双目,缓缓说道“马晋风临终曾言,他兄长有一养子,姓萧名衍,如若以后余炕不成器,可叫他继承玉虚一脉。”
“什么!?”萧衍闻言大惊“马叔...马叔和你提起过我?”
“不错。”广凉师回道,“马晋风提起过你,说你资质在余炕之上,而且心地善良,就是胆子小了点。”他说着笑了笑“可我在楼中看你和赞普过招,却看不出你小子哪里胆小了。”
“我曾经胆子小罢了。”萧衍苦笑摇头,片刻又想起马晋风提起余炕的话,问道“马叔说余炕不成器?他莫非知道余炕会叛出师门,拜公治长这个狗贼为师?”
“何况马晋风?”广凉师朗声笑道“他和余炕到了南柯堂的第二年我也看出,这余炕不是马晋风真的传人。”
“为何?”萧衍奇道。
“因为器量。”广凉师脱口回道“不得道门除了琅琊子和马晋风,老夫没有敬过谁,马老头说过这余炕虽有些聪慧,可心性狭隘,不堪大用,果不其然。”话着再饮一杯“到底是天意...那日在将军府遇见了你小子显露武功,我便知道马晋风所言不虚,这玉虚一脉的后者非你莫属。那余炕嘛...”言者摆了摆手“凡夫俗子罢了。”
萧衍想了片刻,不免点头,“余炕的确心性不宽,嫉妒自己武艺胜了他一筹,否则也不至于以人质相逼,落得如此下场。”他想罢,沉沉道“可他毕竟是我故友,却死在了我的手上...”说着他又忆起当年在西州鹤归楼的那段时光,自己尚且年幼胆小,整日跟在余炕身后玩耍,惹了事,闯了祸,都是这位故友替自己挨罚,帮自己顶罪。
“余炕死了?”广凉师眉目稍动,问道。
“恩...是我杀了他。”萧衍说到此处,心中有些发凉,却没有丝毫愧疚,“我何时成了这般冷血的人?”他苦笑想着。
“杀的好!这小子心术不正,听说逃出南柯堂后便随了公治长为非作歹,还在福州抓些孩童炼丹,你不杀他,老夫碰着也得替马晋风清理门户。”广凉师冷冷回道。
“你这老...”萧衍闻言不悦,有些怒意,却又不知如何发作,当下不免心头沉沉“余炕是我杀的...我无愧疚感为何他人提起余炕的死,我还会动怒?”
“你这孩子,倒是不错。”广凉师满上酒杯,打量了萧衍几眼。后者心头有些难言,只是冷冷看着他,也不答话。
广凉师笑了笑,再饮一口,“萧衍,你说这人间何为大道?”
“红尘。”萧衍缓缓回道。
“为何?”广凉师似来了兴趣。
“所谓大道,无为是也,不论谁人称王为帝,花自开谢水自流。”萧衍回道。
“哦?那和红尘有何干系?”后者端起酒杯,淡淡道。
“花之红尘在于绽,水之红尘在于流,皆是顺其心性,尊其自然。”萧衍说道此处,也饮了一口,接着道“人亦是如此,生于红尘,长于红尘,要求这大道,便是在这茫茫红尘中,找到自己的心性,顺其意,尊其道。”
“有趣,那你这红尘之道又是什么?”广凉师听到此处,不免抬头看着萧衍。
萧衍举起酒杯一口饮尽,“我要改变这天下。”
广凉师闻得一愣,似从未听过这般言论,久久打量后者,过了好一会才笑了几声,开口道“你这小道士,颇是有趣,那你说说看,你要怎么改变天下?”
“把它变得好些。”萧衍淡淡回道,也想起那日在船上和李川儿曾说过的话“我想改变这世间,把它变得好些,善善恶恶总是藏于天地间,谁想抹去都是徒劳,我只望寻个平衡,这才是无为而治...开百家之言,归商道自由,还江湖四季...”
“变好些?有些意思”广凉师听了淡淡点头“好小子,无论今后你如何,老夫今日这论道算你过了。”
“什么?”萧衍有些不解,片刻回道“论道?”
广凉师笑了笑,“没错,凡是道家之人,我都问过他们这个问题。只不过...”他说到此处,语气转冷“大部分道士都想着如何修道成仙,炼丹长生,浑然忘了自己是人,是这个茫茫红尘中的一点。”言着,广凉师索性提起酒壶痛饮几口,接着道“人便是这红尘中人,物也是红尘中物,天下是有些得道圣人,譬如李耳道人。可人们却不知,那李耳的心性便是论道传学。观世间苍茫,芸芸众生,各有各有的红尘,又怎能都去学那李耳?”
“原来如此...”萧衍听到此处似有所悟,“那祖师爷覃昭子...”
广凉师点了点头“你家覃昭子祖师便是悟透这一层,才创出了不得道门,以不得道回归红尘为大成。”
萧衍此刻陡然想起当年覃昭子洞中所刻“道于红尘仕途似子于母,夫于妻。破道而不解道,是为非道哉。得道而不传道,是为虚道不实。倘若人人都仿师祖西行,然何人以解道传道于红尘?况哉红尘非道否?非也非也。如道离红尘此为小道,不成也罢,我今暂止于此,如有后人能得红尘大道,皆知寻道家之在,喜哉乐哉。今吾独身创下不得道门,望今后门下弟子,不以道外之身窥道内只得,不以修道之性解红尘之心。如此不得道哉?得已是已。”
他此刻念起旧话,不免点头道“的确如此…所谓道,便是求个解脱求个大成,这不就是随着心性使然,成自己的道么?在红尘里还是在红尘外又有何不同...”
“说的对。”广凉师点了点头“晌午在楼中遇见的那个小和尚,我看便是这般心性之人,无拘无束,意起而心往,老夫都羡慕的紧。”
萧衍听了笑了笑“道衍和尚在家出家都是佛心,的确可称大道红尘,佛意苍穹。”
广凉师也不答话只是连饮三杯。
“那你杀了那些求神修仙的道士,也是你的心性?”萧衍好奇道。
“没错。”广凉师点了点头,“人连自己活着都不明白,不如送他个死,也还世间个清净。”
萧衍一愣,苦笑摇头“这广凉师也是个率直的人,俗人愚夫遇见了他怕是难逃一劫。”
“萧衍,你不是想问我这不得道门的旧事么?”广凉师说道。
萧衍听了好笑,自己本来就是为了不得道门的事情才追广凉师到此,如今与他论道一番,却是把正事都忘了,现在倒是被他提起“不错,我听余炕曾说,这不得道门被你所灭,却是个天大的误会。因为你不知,这不得道门其实有朝廷的内应,琅琊子当年西行帮你吐谷浑平乱是确有此事,不像公治长所言是和慕容亦方另有所图。”
广凉师闻言冷笑三声,摇了摇头“非也,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公治长那狗东西怎能骗我过?这七十多个臭道士的命是我拿的,没有一点误会。”
萧衍听到此处,眉头一凝,只觉得莫非看错身前这人,双掌暗暗运起内劲“这么说来,你知道琅琊子没有做慕容亦方的眼线?那你为何下此毒手?”
话未说完,广凉师一指点来“小子,论道你是过了,可不知道功夫如何,有没有资格继承者玉虚一脉?”
萧衍当下有所准备,九天若下掌飘然使出,和广凉师斗在一块。二者均是道门出身,招式变化无穷,却又完全不同,对这避实就虚,应敌而制的道理都是十分明白。所以只要招不落实,均是内劲收放自如,不释外力,虽然斗了几十招,可这酒楼中却好似寂静无人。
“这小子...”乙二看着萧衍一掌拍出,化去广凉师魔心连环手单单爪势,继而左步斜夸,气劲点于指上,竟逼得广凉师转攻为守,“居然除了赞普与烛九尊,还有人能和他接过近百招?”
二者在楼中你来我往,气劲凝而不发,如此这般平平斗了一百余招,广凉师忽然身形一转,魔心连环手之势尽皆散去,双手负在身后,只凭借身法又与萧衍过了二十余招。
“这老头...”萧衍心中大惊“我的武艺和那黑喇嘛也能斗个一百多招,他如今却仅凭身法就牵制了我二十多招,却是为何?”
广凉师足下轻偏,带过左肩避开萧衍一掌,继而淡淡踏出一步,气势惊人灰袍震起,逼得后者侧开半步屈手化指。
“我的七星步已经大成,比在那日将军府之时精进许多,为何在这广凉师面前却如此不堪?”萧衍此时苦思不解,再斗十余招,却是步法越转越小,渐渐被广凉师逼到了一丈以内。
“小子,到此为止吧。”广凉师言罢停下身法,咳嗽起来,“老夫今日有些累了,你也不似那日在将军府如此好对付,要把你困在丈许不得不使出万象森罗。”
“万象森罗?”萧衍本以七星步对抗广凉师的身法,敌动我行,此刻见对方停了下来,自己也不再踏出一步,“万象森罗,不离两仪所育。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境。”
广凉师听见萧衍道出这身法来历,不免点头“没错,我这身法乾坤大地,日月星辰,森罗万象。”
“原来如此...”萧衍沉沉点头“我的掌法内功皆是意起而形至,唯独这七星步落入了俗套之中,怪不得覃昭子祖师把这套步法归入次等,如若以后有些空闲再去那九天洞中讨教一番也是甚好。”
“小子,你这步法...”广凉师一言未完,萧衍脱口接道“我这步法,落了下成。”
广凉师摇了摇头“笨小子,步法又不是人,如何落下成?你自己落了下成还怪步法?”
“什么?”萧衍一愣,似有所悟,可又不知所指。
“算了,以后如何还得靠你自己感悟,如今你勘破翠竹之境,步入清风大成,也算马晋风没有看走眼。”广凉师赞许回道。
“清风大成?”萧衍觉得有趣,也想起一年前在将军府遇见广凉师之时的话“竹子虽然如如不动,坚忍不拔。可老夫的境界却是那风,你见过风把竹子吹弯了,竹子还能还击么?”
“好了,你那不得道门的事可是弄清楚了?老夫要入谷了。”广凉师恢复常态,挑起一壶热酒,站起了身。
萧衍此刻撇去武功不谈,又想起这广凉师明明知道琅琊子确实无辜,这不得道门也是存在朝廷内应,为何还说没有误会?“我实在不能相信,这老头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可是他若不下这狠手,不得道门为何被灭?”
“还有。”广凉师走到门口,缓缓开口道“琅琊子对我有恩,我是不会取他性命的。你记住,我,慕容凉师,恩怨分明。”
“你...”萧衍此刻却看不明白广凉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还有,萧小子,我再问你一句,何为大道?”广凉师临走再言一句。
“红尘。”萧衍脱口答道。
“是了,你记住你的红尘,千万不得失了心性。”言罢飘然行去。
萧衍此刻百般矛盾,这广凉师虽然逼迫马晋风入了南柯堂,却又没有为难他。再者这怪人恩怨分明,行事磊落,又不是个莽夫,所杀者皆是邪门歪道,失性寡义之徒。那为何不得道一门被灭?他想到这里,不免眉头紧锁,好不苦闷。
“道长,你可是姓萧?”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萧衍回过神,抬头看去,那短髯掌柜一对剑眉打量着自己。
“我...我姓萧,怎的了?”
“有一位姑娘托我把这字句留给你。”乙二缓缓行了过来,掌中递出一条破布。
“川藏于谷...”萧衍低声念道,忽然眉色凝起,心头一惊“川儿入谷了?”
萧衍想着赶忙拉住乙二问道“那女子是何模样?”
乙二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沉沉道“那女子说来也是奇怪,着一道姑打扮,为人有些拘谨…”话未说完,萧衍双目陡睁,脱口接道“她说话小声,匀脸素颊,道袍可是淡蓝色?”
乙二被拉得一愣,缓缓点头道“道长说的没错,道袍的确是淡蓝色…”
萧衍心思百转,“川儿之前定是诓我,明日出征大会之后她便抽不开身,所以今天定会去幽谷寻亲。”他想着却还是不解“这丫头性子固执,为了成就大事也逼的自己太紧,文德皇后是她亲身母亲,要去寻她为何还要对我撒谎?”萧衍想到这里眉头紧皱“不…这幽谷不似寻常地方,以前听狄柔说过,此处尽是归隐的武林高人,她一人来此又怎会不带些好手…万一男子打扮不被文德皇后认出又惹上麻烦…况且李承乾也难免不像上次船上那般暗中动手…”他想到这里忽然醒悟过来“不对,川儿心思缜密不会犯如此错误…如若她告之我,我定会撇下一切事务随她到此,可如今…”他再一思量全部明白“广凉师和文德皇后有些瓜葛,川儿定然知道广凉师也会去这幽谷,所以才对我撒了谎借机拖住那怪人一些时辰…”萧衍想到此处点头赞道“这丫头端的好心思,连我都差点猜不透她,不过我和广凉师二人一路催起轻功而来,料想川儿的马也刚刚到此不久…可这掌柜说的女子确是哑儿的样子…”
想罢,萧衍拱手行了一礼“敢问老先生,那送信女子是一人,还是两人?”
乙二笑了笑,“那女子也是道姑打扮,莫非道长不认识?”
萧衍回道“我认得她,她是我师妹,不过除了她,还有其他人么?”
乙二想了想,沉沉回道“似还有一俊俏公子和那道姑一同来的。”
萧衍闻言点头“是了,那定是川儿…”想罢双手一抬,行了一礼“多谢老先生传话,萧某感激不尽,告辞。”说完足下生风,片刻出了楼中,往谷口而去。
他行了盏茶后,却见路旁有一巨石,通体灰白五丈方圆,石边立一木杆上挂破旗书“幽谷”二字。
“这里便是谷口了么?”萧衍看了看这石头,“怎么有几条刀痕?”他眉头一沉,“痕迹崭新无尘,似刚刚激战过不久。”萧衍再抬头望了望谷中,心中升起不详的感觉,当下也不再停留,轻功转起几踏入了谷中。
黄泉深处,迷雾缭绕,寒意凛凛,一女子被一蓝袍老者擒在手中,只见那女子身着淡蓝道袍,对面立着一位锦衣白袖的俊公子。
“烛九尊…”甲一捂着胸口咳出些许鲜血“这女子是无辜的,你放开她…”
“是么?那你为何如此护着她二人?这道姑和那俊公子定是谷主的贵客。”答话者身着蓝色布袍,浓眉小眼,腰圆体胖,邋邋遢遢,看似四十有余。
“不…这女子的确无辜,我才是谷主的贵客。”俊公子单手抓紧折扇,眼神狠狠盯着蓝袍人。
“无辜?这幽谷乃是纳去旧人不问世的地界,来此之人多半是俗世惹下的瓜葛,谁会无辜?”蓝袍胖子嬉笑道。
“你...”李川儿眉色沉沉,不知如何是好。
“丫头,不如你告诉我,来此地却是做什么,老子心情好或许能放你过去!”蓝袍胖子双目转了片刻,已然识出这李川儿乃是女子身份“或者你和老子打一架,赢了也能放你过去。”
“呸!本姑娘来幽谷什么事,还犯得着告诉你?臭胖子,放了这女子,否则....”李川儿平日便是个语气强硬的人,此刻孤身来幽谷寻母,却是没有任何帮手,当下说道一半,不知如何再言下去。
“否则怎么了~”蓝袍胖子摇头晃脑打量着李川儿,“你今日要是打不过我,别说入谷。连这丫头,我都不还给你!”胖子言罢戏谑般对她大笑两声,好不恼人。
“臭胖子!你手中擒了一人,还摆什么架势!真当本姑娘不敢和你动手么?!”李川儿被对方逼的怒意升起,银牙狠咬,双目出火般瞪着那人。
“是么?好说,好说。”烛九尊笑了笑,忽然人影一晃眨眼到了俊公子面前,右手肉掌一翻,势成鹰爪。
“嗯!?”俊公子当下一惊,赶忙抽出腰间软剑,一路碧水百花急忙使出。
“哟!袖里花满楼,足下百潮生,青山派的碧水百花剑!还说不认识谷主!”烛九尊朗声笑道,只见俊公子剑法飘然凛凛,自己却肉掌不收,沉沉而去。
“这胖子!”俊公子一招百花芳菲使出,剑风阴柔逼人,却见烛九尊淡淡看着自己,爪势依然如旧,“你血肉之躯也能和刀剑相扛?”她想起萧衍那日在洛州宝楼前和自己比试之时,尚且避开自己剑锋,化虚取实。可今日这胖老者却视自己剑锋为无物,当下好不惊讶。
“丫头!当心烈火焚爪!”俊公子闻言一愣,只见烛九尊爪见热劲逼人,自己赶忙偏转剑锋,一步撤后取了个守势。
“呵!剑步合一!有点意思!”烛九尊爪到半途,却见俊公子一步带过剑锋偏转,招式不凡,变化骇人。
烛九尊赞了一句,双步沉沉再起,一爪握紧软剑,腰间取劲,片刻软剑化为铁水滴淌在地。
“什么?!”俊公子心下大惊,要是自己被他抓住,还不知如何下场,此刻再看烛九尊擒着哑儿,不免有些着急“老头!你放了她,我作你的人质。”
“好极好极!怪道士也来了。”烛九尊识得来人声音,转头对俊公子笑道“敢情慕容老头还是你的帮手?有趣有趣,你刚刚叫我放了怀中女子?”他双目转了转,打趣道“这道姑肯定对你至关重要,你又对谷主至关重要,那么抓了她就是抓你,抓了你便能见到谷主不是?”言罢,烛九尊索性坐在地上从腰间取出饭团食了起来“这下好了,老子抓了个宝,一会便能见到阿心和阿天。”
广凉师人影一闪,端端立在俊公子身前,冷冷道“李泰,你来这谷中也是找你母亲么?”
李川儿虽不太想和这怪老头说话,可当下也不免点了点头。她本意骗过萧衍拖延广凉师,自己先来幽谷寻母,可谁知刚入谷口,便遇上了这蓝袍胖子,搅乱局面不说还把哑儿擒去。此刻李川儿心急如焚,一怕哑儿伤个分毫,二则是杨天行误把母亲行踪暴露后,过了今日,再难寻她下落。李川儿虽然心头焦急,思母心切,却又不能撇下哑儿独自离去,当下左右为难,不免眼圈瞪的发红,却是想起自己口中一直提起那利用的男子“萧衍那臭小子呢?我一共送了三封信,总有一封到他手中...关键时候不见人...臭小子,下次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广凉师似瞧出她的心思,点破道“那姓萧的小道士便在谷口,你若有口信,他怕是片刻便到。”
哑儿听得分明,哆哆嗦嗦问道“萧…萧衍来了?”
“什么小道士大道士?也不知几斤几两!”烛九尊几口吃完饭团跳将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大喝一声“慕容老头!我今日只为见谷主而来,你也要阻拦我么?”言罢双目转了转,语气怪异道“观音婢都把你忘了,你还如此痴情为何!?真是笑话,笑话的很!”
广凉师闻言双目陡睁,身法诡异模糊,森罗万象飘然天地,眨眼到了烛九尊身前“臭胖子,找打么?”言罢一掌拍出。
“哟!生气了?哈哈!”烛九尊揉了揉脸,笑了一声,单掌挥去。
二者掌风相交,各退半步,广凉师沉沉咳了两声,目光却犀利如旧,气势不减。
“慕容老头!你受伤了?”烛九尊也是一愣,好奇道。
“臭胖子,我有没有伤关你何事。”广凉师冷笑道。
烛九尊托起下巴想了起来,“让老子想想。”过了片刻似乎明白过来,大声道“我知道了!定然又是赞普那黑喇嘛来找你的晦气了,否则以你怪老头的武功,放在天下又有几人能让你受这内伤!”言罢哈哈大笑,似在取笑对方。
“是么?天下有几人可以?”忽然一熟悉的声音从桥后传来,众人听得一愣,急忙回头敢看,却只是眨眼之间,一道黑影刹那闪出,双掌暗合天数,新罗苍穹,竟与那烛九尊过了十余招。
“萧衍!”李川儿看的大喜,不免声音颤抖“你这臭小子总算来了!”说着她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双目也有些湿润“这下哑儿有救了…我…我也能寻着阿母了...”
“萧…萧衍…”另一女子说话似不太通顺,不过看了来人,也是面色泛喜,大声叫道。
“丫头别慌,他武功虽高可单手却打不过我。”萧衍笑了一声,九天若下掌顺势而发,逼的烛九尊连连后退,后者怪叫道“这什么劳|什|子的掌法!比怪道士的还怪!”烛九尊虽然口中骂道,却招式不乱,再斗十余招渐渐持平起来。
“是么?”萧衍笑了笑,“大胖子再看我这一掌!”言罢左掌内吞外吐,凛凛拍出。
“嗯?”烛九尊看的不明,“小子你这掌法虽不错,却胜不得老子!”言罢单手再接五掌,可左手擒着哑儿,却有些吃力起来。萧衍见势赶忙再取一步,双指并起,玉虚玄冥指破空而来,数十道真气化一,好不凛人。
“嗯?!”烛九尊第一次与萧衍过招,虽知对方掌法犀利,却难料掌后还有一指,当下愣了愣,“他娘的!单手打不过这小子!”烛九尊骂了一句,左手脱开女子,化爪而来,烈火焚心,热浪骇人。
“好!”萧衍赞了一声,指势忽然散去,步下飘然化开,抓起女子赶忙避开对方一抓。
“嗯?虚招?”烛九尊一愣,惊讶道“好小子,我是久不出江湖了,居然还有你这后起之秀骗得老子出招。”
“萧…萧衍。”哑儿回到萧衍怀中,只觉周身暖暖,心头突突跳着,“别…别让他伤了川儿姐姐。”
“嗯。”萧衍几步回到李川儿身边,把二人护在身后,低声道“川儿,你要我拖住广凉师来这幽谷何不直接告诉我,可是诓的我好惨,如若不是及时赶到,哑儿和你怕是要伤了一个。”
李川儿被他看出心思,欣慰笑了笑,面上却是尽量保持平日的傲气“臭小子不笨嘛,不过就算我伤了自己,也不会连累哑儿的,再者...”女子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有些低了“你那不得道门的旧事不是一直都是你心头一个包袱么,这广凉师是个怪异的老头,今天碰上了是运气,索性让你问个痛快吧...”
“原来她是担心我放不下师门旧事...”萧衍闻言呆了片刻,心头一暖,叹道“你来便来了,干嘛不带上狄柔,她若在或许能和这胖子过个十几招。”
“我在凤凰阁下遇见阿柔和展双了,不过此事有些隐秘,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所以…”李川儿解释道。
“所以你乔装打扮来到这里?”萧衍轻笑摇头,心头明白一些“这丫头平日好强的紧,此番入谷寻母却是真情流露,她倒是不想让太多人看见...哎...也是个笨丫头。”
“嗯,本想用母后传我的血玉换得进谷见她一面,怎奈…”李川儿瞪着面前这人,语气不悦“怎奈,这臭胖子却来搅事。”
“川儿…这大胖子不好惹,只怕我也敌不过。”萧衍见对方手擒一人也能和自己斗了几十招而不乱,不免赞道。
“你们说什么呢?老子还没打够!再来再来。”烛九尊笑了笑,左脚草鞋似乎有些难受,当下脱了甩了甩沙子。
“臭胖子,你又来找你那两个蠢货弟弟?”广凉师冷冷问道。
“蠢不蠢轮不着你说。”烛九尊也不抬头,笑道。
“各位…”忽然桥上一言传来,“想见谷主还请随我来吧,不必再大动干戈了…”
萧衍认出来人声音,回道“杨兄原来也到此了?”
甲一听得一愣“天行,谷主不是说让你…”
“杨某是答应过谷主不再入谷,可如今这广凉师却是我引来的…”杨天行虽然知道谷主和广凉师是故人,可也不知二人竟有颇深瓜葛。
“哎…罢了…谷主怎么说?”甲一知道杨天行已然见过谷主。
“谷主有言,还请大家移步雅云阁,她自会出面。”杨天行朗声回道,劲力响彻山谷,荡却幽幽。
“哟!是用剑的小子!?几年不见内力好了许多啊!”烛九尊抬头看了杨天行一眼,笑道。
“烛先生…你那两位弟弟也在阁中,还请移步。”杨天行拱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走吧!”萧衍轻声唤了句,却不闻后者动静。男子赶忙回头看去,只见李川儿呆呆立在原地,双目含泪,周身颤动,似乎还有心结。
“到底是个女儿家...”萧衍淡淡望着女子笑了笑,语气暖暖“走吧,川儿。一会见着面,也是好事,别哭了。”
“我才没哭。”李川儿沉声回道,银牙咬着嘴唇,不再答话,心中却忆起儿时母亲的面容,不免引出悲痛之意。
萧衍看了苦笑摇头,“这丫头赶忙如此逞强...”
“萧…萧哥哥。”哑儿见这李川儿如此,出声问道“谷主真是姐姐的母亲么?”
“你也知道了?”萧衍回道。
哑儿点了点头,指了指李川儿“我...我在楼中歇息之后到了集市,本想买些蔬菜瓜果晚上给你门做顿饭吃...谁...谁知遇见了姐姐,她说她母亲现在在幽谷,二人已经十余年没见了…我...我担心她所以便随她来这里了。”说着女子也是抿着嘴,有些伤感。
“走吧…”广凉师听了几人交谈,也似念起旧事,“阿婢还活着便好…”言罢足下飘然过了桥去。
“恩恩,走!老子好久没见我俩弟弟了!”烛九尊挠了挠背后,草鞋一迈跟了上去。
甲一见到此处不免摇头“幽谷幽谷,纳去旧人不问世...”
众人当下也不再耽搁,萧衍陪着二女,缓缓走过黄泉桥,向雅云阁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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