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哑儿指着长安门前百余护卫,问道“怎么如此晚了,还有这么多人?长安可真是不同寻常...”
“恩?”李川儿抬眼看去,长安西门前立着上百军士,均是披甲戴胄,手执兵刃,严阵以待。她不禁面露疑虑“怎么西门会有如此多禁军把守?”
“我去瞧瞧。”陆展双话罢,足下一点,奔了过去。
“乾哥,这门前怎么如此多护卫?”狄柔也是不解。
“我也不知,父皇只下令让我调拨五百左营军士来幽谷救人,却没说这长安城的情况。”李承乾也是眉色沉沉,心头已知此事颇不寻常“骆师弟,你前去看看。”
后者闻言奔了过来“已然查清楚了,是齐王李祐的营地出事了。”
“哦?老五?”李承乾不解道“他今日早时被那道衍和尚抢了亲,莫非想借此生些事端?”
骆宾王面色肃穆,缓缓摇头,“不是他想借此生事端...齐王他...他已经被人杀了。”
“什么?!”李承乾双目陡睁,眉色一凝“这儿是长安,天子脚下,何人敢杀他?”
狄柔在旁也听的惊讶,赶忙回头看了李川儿一眼,心中颇有担忧。
“听闻是无名刺客所为,不仅杀了齐王,连座上十名门客也尽皆殒命。”骆宾王回道。
“老五平日是有些风扬跋扈,可他到底不是江湖中人,怎么惹上了仇家?”李承乾闻言难解“再者,论着我和李恪也好,二弟李泰也罢,都认为老五是个搅局的子,留着用处还大些...犯不着当着在父皇的脚下杀人...”他也回头看了李川儿两眼,“奇了...莫非是李恪声东击西?明着找二弟的麻烦,最后却把老五杀了?可要杀往日便可以动手,为何偏偏挑了今日?还选在长安?”
骆宾王点了点头“将军,属下也认为这齐王平日里虽然仗势欺人,嚣张自傲了些,可轮着心机城府,却是个窝囊草包。如若是为那事而除掉他,平日就可,又为何挑了出征大会的前一天?而且此地可是京城,圣上心思可细着呢。”
李承乾摇了摇头,“此事暂无定论,你下去差人查办。”言罢抬头看了看黑夜,心生异感“这大唐似不像寻常那般在掌控之中了...”
不出片刻,陆展双回到众人身边,“回少主,齐王李祐一个时辰前在营中被人刺杀,此事惊动长安内外众多势力,圣上下令封锁城池,彻查此案。”
“什么!?”李川儿闻言大惊“老五被人杀了?”她目色骤变,心思九转“李恪今晚想除掉我,可李承乾奉圣上的口谕调兵相救,却唯独是老五遭了难...李恪声东击西?还是李承乾暗中施手?不...老五这庸人论城府心机,不及我们三人任一,何必在长安冒险除掉他?而且明日便是出师大会,多生事端也不是上策。”
“姐姐...”哑儿听出是个王爷被杀了,也有些害怕,只觉得黑夜噬人,墨帘压身,“长安是皇城,怎么还有刺客?”
“傻丫头。”狐面人笑道,握紧她的葇夷“刚刚那情景不是更骇人?别说一个刺客,连军队都来了,这长安便是个是非之地。”
“那...那姐姐需当心啊...”哑儿轻声道,心头对面前男子也是颇为担心。
“恩。”李川儿点了点头,安慰后者,心头却实难放松“李恪劲敌无非李承乾,我在他二者中便是个均衡的角色。当前李承乾较弱,除掉我的确对李恪好处更多,毕竟我和李承乾一母同出,他更为顾忌...”她握紧缰绳,眉头沉沉“可...可老五得罪了谁?莫非是另外一个势力要除掉他?长孙无忌?不...他一向看好李承乾,不会出这下招给将军府增添麻烦。”
“少主,城门把守众多,怕是要验明身份才能进入。”狐面人说道“不如,你们先进城,我随后就到。”
“萧衍,齐王李祐被杀,长安不比往日,你一个人别生事端。”李川儿面色肃穆,沉声道。
“知道了。”狐面人回道,拍了拍身后女子,“哑儿,你跟着川儿,别独自一个人乱走。”后者应了一声,狐面人眨眼去了踪迹。
“姐。”此刻狄柔也回了过来,“齐王被人杀了,你...你别到处乱跑了,如今的长安怕是不太平。”
“三妹担心我了?”李川儿笑了笑,“没事,有你和展双在身边,我很安全。”
狄柔摇了摇头,“李祐死在大营之中,可是有层层军士把守,此人来去自如,怕是功夫不在萧衍之下。”
“李祐那点三脚猫功夫,还不如个江湖宵小,杀他也是不难。不过你说的不错,这军营之中要无声无息取他性命,怕也不是件易事。”李川儿点头道,却不知那李祐为了喝酒寻乐**女人,早把卫兵赶到了大帐之外,离凡这一冲动,倒是给长安众位皇子的心里添了几分忧虑,也留下了难解之谜。
“少主,先随军入城吧,今夜便待在凤凰阁,再者,那姓方的也到了。”陆展双说道。
“恩,走吧。”李川儿点了点头向前行去...
“将军,属下今晚把殿前侍卫增加到二十人,以保周全。”骆宾王说道。
“这倒不必,如若普天之下还有人能随意而发的取我性命,那我这么多年功夫就白练了,量是广凉师百招内也不能如此轻松。”李承乾英目沉沉,心头别有疑虑“对了,老五平日和徐州陈家走的很近,陈锦澜是一方富甲,如今失了靠山定然手足无措...”他说着深深看了骆宾王,“你需见机行事。”话罢看了眼狄柔,随后催马行去。
“遵命,可是将军府的安全...”骆宾王看着前者离去背影,心头却是有些疑虑,“这齐王李佑...倒底因何而死?”
长安街旁,凤凰阁中,一墨色圆领袍衫男子,挺着便便大腹,低身行礼,恭敬说道“方不同,拜见四皇子。”
“方老爷请起吧。”李川儿身着公子锦袍,折扇轻摇,端端落于堂前。
“多谢四皇子。”方不同老老实实起身落座,头却始终不敢抬起。
“方老爷,不知数月后出征的粮饷...”李川儿笑道。
“已经全部备齐,外加战马八百,军械数千。”方不同低目回道
“哦?还有战马和军械?”李川儿点了点头“那我流球的家兵倒是可以改头换面了,快比得上大唐左右营的实力了,方老爷,本王多谢你了。”
“不敢不敢...这些都是应该的。”方不同不敢居功,恭敬答道。
“那珠翠玉石灯,你献给了万家,万宏宇可说了什么?”李川儿端起茶杯,淡淡饮了一口。
“姓万的那老狐狸依然没有答应帮我买战船的事...怕是学那貔貅,只进不出啊。”方不同叹了口气“那可是一百万两黄金...”
“姓万从商一辈子,耍些流|氓也是正常,不过你在那鉴宝大典上,压了众人一头,却是实实在在。”李川儿放下茶杯,笑道“方字头上多一点,你不想取代姓万的么?”
“这...”方不同听到这里,不免眼神几变,不知如何回答。
“如若你这点勇气都没有,就回万州养老吧。”李川儿站起身来,似要行去。
“不...”方不同立马起身行了一礼“既然四皇子都如此说了,老夫也不遮遮掩掩了。”他言着,目色锐利,口气转沉“如今大唐奉大同之策,商道尽归万家,入者缴利三分,我们各个州郡除了互相扶持,实难有些别的出路,更别提那些小商小贩。如今西州和五年前的西州都已大有不同,商贾行脚少了大半,货物流通除了万家,难有私人商队。”
“所以呢。”李川儿也不回头,淡淡问道。
“所以...”方不同一改之前低声语气,坚定道“若不除万家,大唐商道必废。”
“开不开商路,我自有打算。”李川儿冷笑道“本王是问你想不想取代那万宏宇,没有问你这些废话。”
“想!”方不同坚定道。
“不错,这才像话,不枉我一番栽培。”李川儿点了点头,“此外,我这次出征怕是领头使者,流球那边我调了三千家兵,可长安这边没有军令,无法驻扎,便先进驻你万州。”她说着目色一扬“如今四月,圣上打算夏季出兵,还有两月的整军时间,你须保证这三千人的粮饷。”
“遵命,在下定然不辜负王爷的栽培。”方不同似得了允诺,心头也是激动万分,赶忙恭声回道。
“行了,你下去吧。”李川儿摆了摆手,“记住,那灯不仅仅是为了买战船,更是为了买人心。”
“万宏宇会肯卖我面子?”方不同一愣。
“不,是天下商贾的,你要证明这姓万的能做的,你姓方的一样可以。”李川儿笑了笑,“今日齐王李祐被刺客所杀,长安内外不比往日,这些事情便记在脑子里,不得留于书信。”
“那是。”方不同点了点头,“平日的书信已然全部烧了。”
“胡说。”李川儿冷笑道“本王何时与你写过书信?”
“这...”方不同一愣,眨眼明白过来,“在下知道了,王爷和我便是个饮茶友客而已。”
“恩。”李川儿点了点头,入了内室,后者再拜三礼出了楼中。
银烛冷画,轻曲流音。夜色如水,公子心明。过了半个时辰,李川儿躺在榻上,却始终心神不宁,过了片刻,她淡淡扫了眼屋外,只觉窗前似有人影,不免唤了一句“萧衍,是你么?”
“姐姐,萧哥哥回来了?”哑儿闻言行了进来,语气透着担忧“这么晚了,他也该回来了。”那人影一闪,却又不见了。
“恩?!”李川儿看的一惊,“嘘...”她此刻感觉这长安似多了一层阴影,窗外之人恐不是萧衍,当下行了两步吹灭明灯,捂住哑儿道“妹妹先别说话,如今长安不太平,窗外之人怕是刺客。”
“...”哑儿赶忙和她躲在屏风之后,二人死死盯着窗外,不敢言语。
“诶?这小王爷躲哪了?”忽然窗外又现黑影,屋内似多了人言。
“姐姐...”哑儿不免害怕起来。
“嘘...别怕。”李川儿心头一凛,思量道“柔儿、展双去哪了?....臭萧衍,怎么还不回来?”
“小王爷,莫非睡了?”那声音似飘渺无源,却又沉沉而来。
“这人是谁?”李川儿听的心头发凉,“内力传声,入室无形,怕是功夫不在李承乾之下...”
“小王爷...”那声音转了几圈,眨眼间竟然到了这屏风之前“躲这里呢?”
李川儿闻言大惊赶忙把哑儿护在身后,她看准屏风后的人影,当下从壁上取下一柄短剑,突刺而去。
谁知“刺啦”一声,屏风应势而开,但后面却连个鬼影都没有。
“谁!鼠辈,出来!”李川儿高声叫道,片刻楼道传来沉沉脚步之声,狄柔、陆展双推门而去“少主,怎么了?!”
“有刺客。”李川儿守在哑儿身前,目光扫着内室,冷冷道。
“什么?”陆展双听的一愣,屏息神察片刻,却不觉屋内有第五人的气息。
狄柔也是皱着眉头,赶忙把明灯点起。众人借着灯火四顾一番,内室却是只有他们四人。
“奇了...”李川儿背生冷汗,“莫非刚刚是梦魇?”
哑儿却摇了摇头“姐姐...我...我刚刚也看见屏风后面的人影了。”
“是么?”李川儿这才明白过来“我还当是今日受了刺客袭击,心中增了顾虑才多疑起来,原来妹妹也瞧见了...”
狄柔行了过来,疑虑道“哑儿姑娘也瞧见了?”
“不错,的确有个黑影。”哑儿老实点头。
“奇怪...”陆展双缓缓摇头,“我们就在楼道护卫,这眨眼之间,莫非还有人能出入这内室?少主,你确定见了那人?不是做了噩梦?”
李川儿眉色沉重,点了点头。
“肯定不是噩梦啊?老夫莫非还成鬼怪了不成?”忽然一人声从外堂传了过来,众人当下心中大惊,如闻雷鸣,呆在当场。
“谁!?”狄柔立马回过神来,几步奔了出去,抬眼看去,只见一老者端着茶碗打量着自己,此人身着灰袍,鹰眉端鼻,双目淡淡,嘴上挂着怪笑。
一字问罢,众人也跟了出来,李川儿见了那老者亦是好奇,“你是?”
老者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小王爷才二十出头,不认识我也应该,老夫也懒得通报姓名了,我此番来是替你父皇问你一句话的。”
“我父皇?”李川儿眉色沉沉,好不难言“什么意思。”
“你父皇问你,这李祐可是你杀的?”老者淡淡问道。
李川儿听得一愣,心中觉得好不奇怪“父皇问我?”
“不错。”老者放下茶碗,鹰目一凛,盯着李川儿“还劳烦小王爷如实告知。”
陆展双见老者杀意渐露,赶忙抢了一步上来,“老头,你说你是皇上派来的,可有证据?”
“老夫问小王爷,没问你,哪来的废话。”老者怪笑一声,长袖一摆,茶碗应势向陆展双而去。
“陆大哥!小心!”狄柔见状一惊,足下稍沉,腰际取力,临海决运至七成,右掌横扫而出。
只听“啪啦”一声,茶碗被狄柔掌力震碎,可眼前那老者却失了踪迹,李川儿侧目看去,只见陆展双已然和那灰袍老者斗在一起。
“小子!古禅寺的内功!不错不错。”灰袍老者笑了一声,避开陆展双两拳,以手为刃反攻而去。陆展双学的是古禅寺无相神功残本,力道至大至沉,却少些机敏变化,这老者手刃似出于剑法,钩、挂、点、挑、剌、撩、劈,劲力轻柔,可变化无常,却只用一只手,便把陆展双逼退了七步。
“什么?”陆展双瞧得一愣,“便是青山四杰的长孙一梦使碧水百花剑,也不能仅凭一手把我制住!”他退了七步,当下心头一沉,眉目凛凛,似有决定,随后大喝道“看掌!”言罢,一改往日拳风呼啸刚猛,一套掌法多了些柔和巧变的味道,不过碍于内力至刚至阳,掌法的威力似发挥不到五成,二人斗了十招,已然是灰袍老者稳占上风。
“不错,这捕风掌法倒是上乘武学,不过你小子没学你爹的轻影功,使起来却是杂乱不堪。”灰袍老者避开一掌,手刃取上破去对方劲风,再出半步轻点后者腰际,陆展双难免不再退两步,双眼疑惑般看着对方。
“你...你到底是何人,你怎么知道我父亲会那轻影功?”陆展双诧异问道。
“你父亲不就是当年禁宫七大侍卫的陆悠么?他那路轻影功配上这捕风掌,当世无双。”老者笑道,又指了指狄柔“令尊狄天雷的临海决出自道门,后来自成一路绝学,内劲刚猛无比世间罕有。”
李川儿见着老者一一点出二人的武功来历,和家世背景,不免明白几分“你姓杨?”
老者一愣,片刻拂须笑道“小王爷,你怎么知道?莫非是胡猜的?”
“你对禁宫七大高手的背景如此了解,而且武功似取自剑法,老头子身边没有几个高手,不过听说有个前朝的旧友时常替他办些江湖琐事。”李川儿沉声回道。
“不错不错,这朝中秘事,小王爷倒是查的详细。”灰袍老者笑了笑。
“那你确实姓杨?”陆展双也似乎亿起什么,脱口问道。
“陆家的小子,你能接我三招,我便告诉你。”老者笑罢一改之前轻柔气劲,手刃淡淡转起,一招破空刺出,眨眼间数十道剑气凛凛而去,透人心魄。
“恩?”陆展双看了片刻,无法识出这剑气变化强弱和破绽所在,赶忙连退五步,不知如何对应。
“黑脸,你那摩诃须弥功至刚至沉,可变化不足,不如你试试每每出招少三分力道,留些变化余地。”忽然窗外传来人声提醒。
陆展双眉色一变,明白过来,捕风掌法催起七成摩诃须弥功,顷刻使出三招回了过去。
众人眉色沉沉,只见陆展双虽然三招掌法堪堪挡住那剑气,可身上黑衣却多了十余道剑痕。
“黑脸,你这掌法取自柔性内力,你却用刚猛之劲驾驭,须的化刚为柔。”那人声又点破道。
“谁多嘴?”灰袍老者目色一沉,喝道。
“你想想楚白脸的身法,你不如也以身法带动内劲,却可自然撤去些许刚猛,多些变化。”那人又说道。
陆展双闻言点头,自己以往都是气至而力起,力起而身动,却是除了力能扛鼎的势头,少了机敏变化,如今这人一语点破,让他身动而气至,气至而出招,倒是换个顺序,却多了些主动。
灰袍老者一愣,赶忙手刃转下,一招剑法上挑而来,仿沉风摧木,似利器断岩,此刻屋内陡然多了几分逼人寒意。
陆展双悟出变化,一掌内吞而起,到了老者剑气之前,忽然外翻再出,刚柔并济,似攻似守,竟然冲破大部剑气,掌风向老者小臂孔最穴而去,后者看的一愣,赶忙拟个剑意对出一招。
二人再对一招,各退半步,灰袍老者好不吃惊“竟然如此快就摸透刚柔转化之道?那我三招怕是制不住陆小子了...”他摇了摇头,对窗外喊道“阁下也学老夫藏头藏尾么?还不露面?”
一言刚完,屋内微风轻来,眨眼便多了一狐面人坐于桌前,哑儿抬眼看去,却是高兴道“萧哥哥,你可回来了。”
李川儿也松了口气,“这臭小子,也不知跑哪玩耍去了,凭他的轻功,怎么会耽误如此久?”
“还有一招,他定会使出全力。”狐面人转头道“黑脸,你不妨借这木桌,掌法取旋劲,气海走神阙转檀中,化刚为柔,换个平手也不难。”
陆展双被点破刚柔转换之道,片刻明白些许不同武理,他点了点头,开口道“还请老先生出招。”
“阁下管这闲事,却是为何?”灰袍老者转身看着面前这人,笑道。
“她是我少主,这是我师妹,能不管么?”狐面人指了指,答道。
“少主?”灰袍老者听了一愣,片刻想了三声“有趣,有趣。”他再一打量着狐面人的穿着打扮,黑袍道服,墨冠淡履,“哦...我想起来了,你便是早时陪那和尚大闹婚宴的小道士!”
“哦?老先生认识我?”狐面人笑道。
“不认识,可见过你在含元殿和那公治长交过手,你的武功不错,九天若下掌,有些意思。”灰袍老者回道。
“不知能接老先生几招?”狐面饮了口茶,淡淡问道。
“接招?不敢,如若动起手来,怕是胜负难料啊。”老者爽朗说道,又回头看了眼李川儿“小王爷,没想到你身边高手如此多...”
李川儿此刻想起这老者先前的话“你说父皇派你来问我,李祐是不是我杀的?”
“不错。”老者装模作样行了一礼,“还望小王爷如实回答。”话罢,鹰眼沉沉盯着后者,似会瞧出任何端倪。
“他不是我杀的。”李川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刺客是谁,不过我猜也不是其他皇子。”
灰袍老者盯着她瞧了片刻,点了点头,也不问原因,“小王爷没说假话。”
“老先生姓杨,又和圣上年纪相仿,莫非...”陆展双想起什么,问道“尊下是前朝剑神杨昊天?”
灰袍老者淡淡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剑神什么剑神,还不是被他们李家夺了天下。”言罢笑了笑,又打量着萧衍“阁下武功,要在大营万军中杀那李祐,易如反掌。”
“不错。”狐面人点了点头,答道“可人不是我杀的。”
灰袍老者笑了笑,盯着对方看了片刻,脱口道“恩,我也信你。”说完,摆了摆手“小王爷,老夫滚蛋了,不用送了。”一语置下,身影模糊,眨眼出了楼去。
“杨昊天?”狄柔想了片刻,“早时婚宴那会,姐姐让我和陆大哥去宫中探些军机,便被个姓杨的年轻人点了穴道,那人也是用剑...他二人...”
“他二人是叔侄。”李川儿点了点头“杨昊天是杨家太始觅心剑的传人,当年自号剑神,此人成名之时,广凉师、久禅、赞普等人尚且三十不到。”
“那这老头怕是有六七十了吧,太始觅心剑,我看他目光神力透人,似照人心魄,不愧为觅心之说。”萧衍摘下狐面,笑道。
“恩。”李川儿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会给皇上办事?”陆展双缓缓摇头,却不明白。
“当年圣上尚是秦王,他率兵攻入长安之时,隋朝军败如山倒,这杨昊天单人长剑,本意刺杀圣上妄图复国,可不知怎的,竟放弃这刺杀的念头...要说此人的武功,和广凉师、赞普怕是难分高下...”李川儿眉头一凝,“后来不知为何,他便和圣上成了友人,常年行走在宫中,却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此人武功如此之高...”狄柔忽然想起什么“当年剿灭江湖门派的时候,朝中七大侍卫已然解散,那这帮皇帝出手的人,怕是...”
“恩。”李川儿点了点头“杨昊天确实帮父皇灭了不少江湖门派。”
“狗贼。”狄柔面色一变,想起父母护派殒命的事,“他姓杨,却为李家做事,以后下了地狱看他如何见隋朝的旧主。”
萧衍却是只闻不语,似明白什么...
“萧衍,你在想什么?”李川儿见他沉眉不语,有些好奇。
“萧哥哥..”哑儿也是睁大眼睛扑闪扑闪打量男子。
萧衍想了片刻,脱口道“我在回来的路上绕路去了皇宫。”
“你...”李川儿缓缓摇头“我虽然知道你想为青山派抱打不平,可如今你也被官府通缉,还敢去大内行险?”
“不...”萧衍摆了摆手,“我是被个女子引去的...”
“女子?”二女同时一愣。
“呵!好福气,这般险境还有女子引你入宫。”李川儿冷笑道,心中不是滋味。
“丫头别乱想。”萧衍摇头沉眉,“那女子似乎是一年前藩州那人...”
“啊?”哑儿听了也是一惊,“莫非...是...是那个逼你救了的...”
“不错....”萧衍沉沉点头,“这人行为古怪,处事乖张...”
“还有咱们萧大侠乖张么?”李川儿讥讽道。
“川儿...”萧衍眼神肃穆,只把女子也瞧得一愣,“你知道她给了我什么么?”
“什么?”李川儿知道此事不似玩笑,也正了正神色问道。
萧衍从怀中掏出一卷旧纸,置在桌上,“你们也看看吧....”
李川儿只觉这旧纸透着寒意,好似要诉说这什么,纸角泛黄卷起,面上些许刻痕,仿佛经历了年月折磨。
等女子缓缓伸出手指翻开,却带众人进入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记忆....
唐629年,四月,子时,福州八卦门内杀声震天。
“老三!带子寒走!”一浓眉汉子喝道,掌法破空拍出,逼退十余名甲胄之士,可碍于背上腰间都是刀枪之伤,却是后劲难以维持。
“二哥!”另一汉子看着兄长被甲胄重重包围,浑身是伤,落红染衣,已然到了绝境,“二哥!要走一起走!”
“混账!老子喊你走就走!问情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让他也死了!”浓眉汉子虎目圆瞪,死死盯着周围士兵。
“堂主!唐军攻进来了!”忽然几个弟子身带血迹,奔了过来,瞧见此间却已布满甲胄之士,也是一愣。
“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呢!?”浓眉汉子高手问道。
“都….都…都战死了。”几名弟子目中含泪,却是强忍不落,目色发狠,死死盯着周围军士。
“我伏龙七子…如今却是只剩我二人了么?”浓眉汉子长叹一声,那些甲胄之士却是沉沉围了上来…
“老三,带子寒走!”
“二哥…”那男人再看一眼,横牙怒咬,背起一名少年,“子寒,你要记住今天,我八卦门不能就这么没了…”
“二叔…三叔…”
男子言罢足下点起,轻功怒奔,向黑夜而去。
“哈哈哈哈,苍穹荒唐!荒唐啊!!!”浓眉汉子大喝一声,奔入人群…
唐629年,春,朝廷下旨招安,设宴款待门主纪问情,当夜暗中调兵五千攻入八卦门,门派上下九百余人尽遭屠戮。
………
唐628年,云州灵袖宫前,唐军甲胄不下五千,皆是列阵而待。
“烟儿呢?”一妇人身着素衣,目色凛凛,问道。
“少主和老幼女眷都藏在宫内密室。”两弟子回道。
“千万护住宫门,把女眷老幼都安护好。”素衣女子沉言道。
忽然,宫口奔来三人,却是身上带血。
“灵儿,怎么了?”素衣女不禁问道“你们不是随念哥去长安了么?怎么现在才回来?”
“宫主...宫主他...”灵儿掩面痛哭,“宫主在晋州被唐军设伏...他为了护我三人脱险...只怕...只怕...”她说着,哽咽不堪,再难言语。
“念哥....”素衣女子闻言周身猛颤,双目血红,“念哥...”
“不好了!夫人,宫内出了叛徒,那山路后门被唐军攻破了!”后殿眨眼奔来一侍女,焦急道,一言脱出,众人皆是大惊,四顾相视,不免叹气低语。
“都别慌!护好女眷老幼!”素衣女子眉色深沉扶着石柱,这才堪堪立稳,片刻她神态决绝,语气肃穆“今日谁敢撇下老幼女眷,别怪我仇烟儿手下无情!”女子高喝了一句,朗声道“在者听令!”
“在!”身旁百余弟子奋声答道。
“后门已破,灵袖宫怕是保不住了,不习武者先送老幼女眷从密道出宫!习武者随我去后门迎敌!”仇烟儿朗声喝道,身形屹立,目色血红。
“遵命!”百余人得了命令缓缓跟着素衣女子身后,毫无退却之意...
唐628年,冬,门主南宫念得知青山派被灭,遂入朝伸冤求见李世民,不得。半月后被官兵埋伏于晋州荒野,生死未知。次年后,灵袖宫内部生乱,朝廷借机而入,抓捕乱者七百余人,尽皆斩首。
............
唐629年,通州君子山上,独剑岭五百余人立在门前,一冷面男子手执软剑。
“如今唐军围山,断粮绝水,都是因我抗旨招安而起。”冷面男子沉声道。
“不!”人群中想起反驳,“朝廷不仁,让我们习武之人委身不义,门主这旨抗的好!抗的痛快!”
“没错!”
“说得好!朝廷先后灭去青山派,灵袖宫,八卦门,这些都是名门正派!此等屠戮的朝廷,我们干嘛要听他差遣!”
“朝廷不仁,江湖不能听之任之,失去正气!”
“罢了。”冷面男子笑了笑,“你们倒是上了这君子山,都成了君子么?”他扫了眼众人,“还剩五百人么,不错...”
“那些屈服朝廷的叛门弟子已然都逃下山去了。”
“门主,你说吧,我们该如何是好?”
“对啊!门主!你说如何,我们便如何!”
“对!唯门主所令!”
冷面男子摇了摇头,“如今已成死局,不要徒增杀戮了。你们...你们的心意云某人心领了,都散了吧,你们也还有家室...”
“不!”
“我们不走!”
“我们走了,朝廷定然会擒住门主,他们断然不会放门主活命!”
“说得对,我独剑岭卧于君子山,百年来虽不谈造福通州,可也保境安民,仗义行侠,如今门派有难,我等怎能舍弃!?”
众人左右对视,过了片刻,尽皆拜倒,“我等誓于师门共存亡!!!”
“你们这些君子...真没趣。”冷面男子摇头苦笑,“好好,左右待在这里也是等死,云某现在要下山讨个说法,你们自便。”
男子言罢握着素剑,喃喃说着什么,摇摇晃晃下了山去,却闻身后脚步重重,似有千人跟随....
唐629年,独剑岭抗旨招安,朝廷出兵一万,围山设营,绝水断粮。两月后,独剑岭不得已下山突围,激战半日,少有生还。
.....
唐628年,冬,苏州龙牙寺内,三百余名僧人端端坐于殿内,口诵佛经。
“师傅,唐军要做什么?”一名僧人行到主持身边,低声问道。
“阿弥陀佛,做什么都无妨。”老和尚淡淡回了一句,再不答话。
“今日这事有些蹊跷,为何唐军抓了我们,却又把我们放回寺中。”那僧人挠了挠头。
“不思,你还有个妹妹,就别在这傻等了,如今唐军既然放了我们回来,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们。你们三天没见面,只怕她担心了。”另一老僧说道。
“嗯...”不思和尚点了点头,向门外看了几眼,片刻出了寺门...
...
苏州城北,一户破屋中。
“妹妹,我回来了。”不思拿着一些米面,进了家门。
“哥!”女子闻言抢了几步,拉住僧人“我听闻龙牙寺的僧人都被官军抓了,真是吓死我了...”
“兴许是个误会...”不思和尚笑了笑,扶了女子坐下,“杨文呢?”
“这个呆子去山中寻些草药,说是给我安胎。”女子回道。
“嗯...”不思和尚看了眼女子腹部,“如今江湖生乱,等着孩子生下来,我便教他些武功。”他说着拿出几本典籍。
“着火了!”忽然门外有人高喊。
“嗯?”不思和尚只觉心头颤动,似有不祥之感,他赶忙几步出了门,“这...是龙牙寺的方向...”
“哥...你去哪?”女子扶在门前,看见不思和尚足下生风,往龙牙寺方向赶去...
唐628年,苏州龙牙寺与峡州白马寺论佛,因所言模糊点破朝廷屠戮江湖所为,遂被李世民出兵征缴,寺中僧人不愿多生杀孽,均束手待擒。三日后,唐军出尔反尔,押解众僧于龙牙寺内,放火灭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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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着手中旧纸不免倒吸凉气,哑儿早已双目含泪,肩头颤动。
“还有金海帮...快刀门...司空派...五仪山...这...这纸上所书竟然比那大内密卷还要详细...”李川儿也是心头突突直跳,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血案中...
“哼...”陆展双沉声冷冷“皇帝啊皇帝,你做的这般好事以为人们都忘了么?”
“混账!混账至极!”狄柔抹去眼泪,“堂堂朝廷剿灭旧派还使出如此下三滥的路子,八卦门...灵袖宫,独剑岭,龙牙寺...哪个不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正派,却被...却被如此抹去...”她擦拭着眼泪,也想起自己母亲呼延柔儿为了捍卫青山派的清誉誓死不离师门。
“萧衍...你曾说过...那藩州的女黑衣人...”李川儿抬头看了男子几眼。
“那人是个怪人...仿佛喜欢逼人报仇...”萧衍沉眉苦思,“她给我这血案旧纸...”
“莫非是让你帮江湖旧派报仇?”李川儿神色紧张,脱口道,“萧衍,你可不能再受她胁迫了,这女人做的事好坏不说。如今李祐才死,长安城内气氛紧张,不能行险。”
“当年她是武功高我太多,要逼迫我,我也没办法。”萧衍摇头笑了笑,“刚刚和她过了几招,怕是不分伯仲,如今她要逼我报仇,便是痴人说梦。”
“那便好...”李川儿松了口气,眼神却不离男子,生怕他被激出怒火,行那傻事。
“可是...”萧衍沉眉而立。
“可是怎么了?”李川儿赶忙问道,“你可不能上了那女子的当。”
“这倒不会。”萧衍摆了摆手,“可是那女子还说,老皇帝要灭青山派...若是真的,我不能不管...”
“这...”李川儿无法反驳,此事在他们回长安的途中就议过,说好的互不干涉。
“你若帮,我也帮!”狄柔坚定道。
“嗯...”陆展双点了点头,不知何意。
“哎...”李川儿缓缓摇头,“你这臭小子,让我如何是好...”
高月悬空,墨帘低垂,含元殿中,密言三事。
“怎么样?结果如何。”一老者龙袍金冠,沉声问道。
“三人均是清白。”另一灰袍老者笑道。
“如此说来...”李世民沉声道“不是他们做的...莫非是江湖人士复仇?”
“我看不像。”灰袍人摆了摆手“其一,这下令屠戮江湖的是你,不是李祐。其二,守护青山派不力的是将军府,也不是他李祐,为何江湖人士要找李祐下手?”
“你说杀李祐的那路手法似青山派的绝学不是?”李世民问道。
“像,却又不像。”灰袍人摇了摇头“光看招式痕迹,有五分相似,可论身法和招式的境界,却比潜龙叠影手高明许多。”
“是想嫁祸青山派?”李世民不解,片刻叹了口气“从久禅老和尚死了之后,这大唐的些许事情,仿佛无法控制...”
“久禅有他的路,你有你的路,不用考虑这么多。”灰袍人笑了笑“再者也许是广凉师那怪道士做的?”
“哦?那厮为什么这么做?”李世民问道。
“李祐平日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圈地养兵,杀商劫财,鱼肉百姓的事又不少,那怪道士是个怪人,自己手上人命不少,还见不惯别人做着丑事,他要杀李祐,怕是不用我们帮着想原因。”灰袍人答道。
“哼哼,是么?”李世民语气冷冷,“朕统了江湖快二十年了,还有人敢造次!如今出征在即,这江湖逆贼还敢对皇子下手...”
“你准备如何?”灰袍人答道。
“明日出师会后,下旨选定武林盟主,统领中原武者,号令不服,一者借机继续查办祐儿的命案,逼迫青山派的人出现。二者这次出征,也该让他们习武的人出出力,他们不是整日想着报国无门么?”李世民言着缓缓望后殿行去“如若有门派抗旨不来,那就都杀了吧,留着也是祸害,治国之道都不懂,习武作何?还有,那青山派的人来了,立即给朕拿下,格杀勿论!朕倒要他们给个交代!”
“恩。”灰袍人点了点头,片刻目光转变“便依你,不过可想好了,这行差踏错半步,引得大唐生乱的话,我可要动手杀你...”
“这么多年了,你废话还是如此多。”李世民冷笑道“我说还你个九州盛世便是九州盛世,如若生乱,你只管杀。”后者话罢不再言语...
清宫冷月,墨色星辰,三言两语,江湖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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