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
二人顺着泉州官道,又行了数里路,李川儿依然没有说服萧衍,而后者也不打算改变李川儿的想法。
“怎么了?”萧衍愣了愣,“少主有何吩咐?”
“你说你自己,是好是坏?”李川儿不知怎的,忽然问起这个。
“什么?”萧衍闻言不解,目色一呆,片刻才回道“少主不生气了么?怎么想着打趣我了?”
“问问你怎么了?”李川儿故作傲气“你不是喜欢本宫么?本宫刚刚被你惹了不痛快,随意问问找些乐子,你说是不说。”
萧衍挠了挠头,双目微闭,“是好,是坏?有趣。这个问题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那我来替你说。”李川儿冷笑道,似要讥讽。
“愿闻高见。”后者扫了她一眼,淡淡道。
“从你报恩离凡,回助万家,为你那师妹大闹鉴宝大典来看,你是个知恩图报的男子。”李川儿说着摇起折扇,“这点倒是不错,羽生也和我说过。”
“楚白脸话真多。”萧衍也不回头,“后面肯定还有“可是”,少主不用给我留面子,都说了吧。”
“不错。”李川儿点了点头,笑道,“可是你一路从洛州被我骗来,自己却是晕头转向,不知所然。如若不是你杀了那好友,恐怕你现在还被俗世所困,不知道自己以后路该怎么走。”她说着纸扇一闭,“现在,你虽然有了打算,但行事未免乖张难料,难成大器。”
萧衍虽然不喜欢被提起这事,可也不想反驳,当下张口道“余炕为了高人一头,把能出卖的都卖给了朝廷,失了心智造了太多杀孽,该死。”
李川儿闻言一惊,也知道这萧衍时常提起自己和余炕是少时好友,可这一个“该死”还是有些吓人。
“至于成大器。”萧衍回过头来,冷冷道,“我从未想过成多大的器,我爱做什么便做什么,见着恶人变杀,倒是痛快的很,这样活着不好么?”
“那你见着善人呢?”李川儿讨趣道。
“善人自有你们这些成大器的皇子管着,小爷不用操心。”他一语回过李川儿,也算给自己找回些脸面。
李川儿听到这里,不免拍手笑道,“我还当道长只会黑着脸,敢情还会回嘲本宫。”
“我还会抱你,在船上的时候你忘了?莫非还要试试?”萧衍看了后者一眼,笑道。
“你敢!”李川儿面色一变,“本宫贵为大唐...”
“大唐长公主,小爷就是个牛鼻子,那还不是抱过了。”萧衍摆了摆手,“你既然说我难成大器,我也给你做个评。”
“愿闻其详。”李川儿被前者调笑两句,语气有些不悦。
“我不知道其他皇子如何,不过就你来看,倒是个隐忍狠辣的角色。”萧衍淡淡道。
“说得好!”李川儿闻言正声,“本宫就是个毒蝎心肠的人,为了成这大事,手段谈何善恶。”
“可是你收养流球上万难民,却又不欺压他们,虽然口上言着让他们给你卖命,说到底也算善事一件。”萧衍打了个哈气,“否者提到寇岛海盗袭击流球时,你也不会因为百姓损命而如此动怒。”他笑了笑,指道“手都掐红了,当我没看见么?”
“你....”李川儿面色一变,有些尴尬。
“还有啊,我听楚羽生说你们几人从小一起在民间长大,你这个年长倒是照顾他们不少。”萧衍顿了顿,“是个好姐姐。”
“呸,混小子拐着弯说我老么?”李川儿怒道,要知她虽比萧衍长个三岁,可也难以从容貌上识出。
“我还没那么无趣。”后者摆了摆手,“从你劫万家银钱,却又分了大部给百姓来看,你做的事乃是好事。”
“你怎么不说,我杀了万家几次护银的侍卫不下百人?”李川儿冷冷道。
“我也杀人。”萧衍笑了笑,“可你除了说我不成器,倒也没说我是恶人不是?”
“你...”李川儿听了一愣。
“彼此彼此,咱们恶人自有恶人配。”萧衍摆了摆手,“不说了,前面有争斗之声,怕是出事了。”
“前面怎么了?”李川儿闻言不解。
“听着怕是不下百十人在厮杀。”萧衍眉色一沉,反手揽起李川儿,“你步子慢,让小爷带你跑快点。”
“放开!”李川儿挣扎片刻,只见对方却也没有调笑的意思。
萧衍带着李川儿发足飞奔,过了一炷香,二人行至一片竹林中,绿影盈盈,清风拂过,竟然带着些许腥味。女子放眼略扫,只见尸横遍野,其中不免夹杂些百姓良人。
“怎么回事?”李川儿瞧得一愣,心头动起怒意,“哪些贼子光天化日残害百姓?”
萧衍趣声道“少主息怒,万一人家也是学你劫银呢?”
“放屁!”李川儿闻言不悦“本宫劫银杀的从来都是侍卫之流,哪有害过百姓。”
“好,好,少主大大的善人。”萧衍笑了笑,只闻身后行来一队人马,“嗯?还有活着的?”
只见,不远处行来二三十人,皆是青衣汉子,头扎黑带,带头一人马上负着旗号,上书“福镖门”。
“啧啧,二哥办事就是不牢固。”一细眼男子笑道,“怎么还留下活口了?”
“老二办事向来谨慎,这点也是师傅时常肯定的。”带头汉子浓须短眉,沉声道,“奇了,怎么剩了两人?”
那细眼男子扫了一眼,打量片刻,笑道,“这两个敢情还有些瓜葛,你看,抱着可紧了。”
其余众人见到两个男子一人揽这一人,确实惹人歪思,当下口哨嘲讽,打趣连连。
“萧衍,你放开我。”李川儿有些尴尬,低声道。
“怕什么?”萧衍轻笑道。
那浓须男子看了片刻,不解道,“老三,他二人不像南岳派的手下。”
细眼男子想了想,也点头,“的确。”
“南岳派?”萧衍眉色一转,高声问道,“你们福镖门不在福州好好待着,来这泉州干什么?”
这二三十个汉子闻言一愣,也不知这黑袍人怎么还敢出口寻问。
“来泉州,当然是为了灭这南岳派啊。”细眼男子语气戏谑,冷笑道。
“哦?”萧衍扫了扫四周,“这里死伤不下百人,听他们口气来看,恐怕行凶也不止这点人。”他想罢,问道“那这些百姓呢?也是南岳派的人么?”
“这倒不是。”浓须汉子摇了摇头,“不过...”
“不过他们看见了不该看的。”细眼男子讥笑道,“这事情有些脏,传出去不好,为了江湖正气,就送他们见阎王了。”
李川儿听了,明白几分“这些人是福州福镖门的弟子...他们在这竹林半途截杀南岳派的人,怕是行那争抢地盘的脏事...”
“是么?”萧衍寒声笑了笑,指着那细眼男子道,“那你也看了不该看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浓须汉子闻言一愣,身后众人也是互相对视,片刻热闹笑起,“这黑袍小道士莫非是个痴傻么?”
“就是,自己搂着个男子,还说我们看了不该看的。”
“不,不。我们的确看了不该看的,这光天化日的,两个大男子搂在一起,还煞风景。”
“不过,这玉面公子长得倒是不错。”
“呸,呸,你这厮莫非也好这口,以后别和老子喝酒。”
“滚犊子...”
细眼男子笑了片刻,摆了摆手示意安静下来,“好了,看了看了,笑也笑了,该办正事了。”言罢,二三十人面色转冷,寒眼打量着萧李二人。
“少主,我搂着你被看见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萧衍瘪嘴故作苦相。
“臭小子...”李川儿被这些宵小取笑,已然心头怒火难平,可碍于这些人是福镖门的弟子,怕是和将军府有些瓜葛,自己和萧衍刚进泉州便杀了南岳派的人,若是现在再犯命案,怕是以后只能黑纱遮面,难露脸见人,“点了他们穴道便好,你方才杀了南岳派的人,若是再惹下麻烦...就不是通缉这么简单的事了...”
“你别忘了,我戴着斗笠,你却没有。”萧衍摇着食指啧啧道“咱们少主颇有周公瑾的仪表,传出去怕是以后人言李泰好男不好女了...”他说着忽然一拍手,“对啊,咱们少主本来就是倾城绝代,若是喜欢女人,我不就亏大了么?”
“放屁。”李川儿怒瞪他一眼,“你这登徒子,找抽么?”
萧衍轻笑不语,望着面前众人。
“这二人怎么还窃窃私语?”细眼男子看的不解,“莫非不知道死到临头?”
“你看那玉面公子,娇红着脸颊却也有些姿色,小道士莫非修的双修之道?”
“不,不,你说错了。”另一人摆手道“双修是男子和女子,不是两个大老爷们抱在一块!”
“有道理。”
“万一这道士独辟蹊径呢?”
“莫非这样可以增长功力?延年益寿?”
众人越说越乱,腌臜言语尽皆道出。
“喂,小道士,要不你给大伙瞅瞅,如何和男人双修,我一会给你讨个情,刀下快一点。”
“笨蛋,你该说饶他不死,这样或许人家才会修给你看。”
“有理有理,我忘了...”
“喂,白脸的,你一会是主上,还是主下啊。”
“我瞧着是主下的...那黑袍人要高一些...”
李川儿此刻秀目瞪出火,要知她身为大唐长公主,何时受过如此言语侮辱“萧衍...”她寒声喝道。
“在。”后者打了个哈气,“少主什么打算。”
“这些人出言不逊,污了本宫清誉,全部杀了,一个不留....”李川儿一字一句,冷冷回道。
“决定了?”萧衍眉毛轻挑,打趣般看着玉面公子。
“还不快去!”李川儿回瞪了男子一眼,高声道。
“好,好...便是个天生的公主,真会指示人,刚刚还说不杀...”后者点头轻笑,对着众人道,“各位,叨扰了,在下马上还你们清静。”
“什么?”浓须汉子一愣,不知其所指,忽然身后细眼男子喝道“大哥,小心!”
“嗯?”那浓须汉子不解,刚要回头,忽然肩头一沉,只见那黑袍道士端端立在马背,上身轻躬,单手拍了拍前者,寒声笑道“借你头用用,立个威!”,一语掷出,只把前者听得背脊发凉。萧衍话罢,袖袍一荡,那浓须汉子当下身首分离,脖颈血流如注,众人再一转眼黑袍道士已然提着人头闪到细眼人的身后。
“小眼睛的,老子最讨厌两种人你知道是哪两种么?”萧衍冷笑道。
细眼男子看见自己大哥在刹那便被取了吃饭的家伙,已然吓得声音颤抖,双腿发软,其他众人亦是各自对视一眼,哑口难语。还有几名大汉马鞭一甩,索性逃散开去。可未出丈许,只闻几声闷哼,黒木刀如夺魄魅影,眨眼便把几人毙在马下。
“别跑,老子话没问完,谁跑谁死。”萧衍打了个哈气,回头指着细眼男子,“小眼睛的,莫非是个聋子么?你不说话,我可动手问了。”
“不..不..”细眼男子吓得连连摆手,双腿颤抖,被萧衍一惊,竟然跌下马来,“我...我...”
“没出息...”萧衍摇了摇头,“那老子告诉你吧,这第一,我讨厌江湖宵小,特别是攀附朝廷的宵小,不行侠仗义就罢了,还欺压百姓,滥杀无辜。”他说着指了指地上尸体“虽然南岳派也是些该死的狗贼,不过这十余名百姓的杀孽,你们也甩不掉。”
“不...不...”细眼男子赶忙摆手,“我们...我们也是上月才入了福镖门,我们原来是这泉州戴云山的强盗...也是被福镖门淫威所迫才入了他们的门派...”众人听了连忙点头称是,只想避开这黑袍道士的霉头。
“是么?”萧衍听得有趣,看了看手中人头“一脸横肉,浓须匪气,倒是像强盗,这福镖门选弟子真方便,是个人便可以...”
“不错不错,我们真的是戴云山落草之人,他们福镖门非说我们不依朝廷统领,便要灭去我们,这...这也是受人所迫...”细眼男子见着萧衍似乎理解一二,连忙解释道“我们戴云山原来也就打家劫...不不不,是劫富济贫...劫富济贫。”他说错两字,赶忙擦着额头汗水,生怕惹怒对面“谁知道入了福镖门后,门主石震经常让我们劫杀一些商队的银车,还分了大半走...多行不义的是...是福镖门,我们..是受迫..受迫的...我们...我们知错了...我们不该和福镖门为伍...”
“不错...我们是受迫的....我们算不得福镖门的人...”身后众人连忙响应,附和称是。
“哦,那还算不得第一条咯?”萧衍眉色一沉,似在犹豫。
“臭小子,还不动手?和这些贼人费什么口舌?”李川儿见他迟迟不动手,有些不悦。
“少主别急,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萧衍回头对女子咧嘴一笑,直把后者弄得摇头难语“好了,这第二嘛...”
“第二...”众人闻言都是沉咽口水,面色惊恐,背脊生汗,只怕犯了一二,今日难逃活路。
“第二,老子讨厌强盗土匪,打家劫舍也罢,杀人越货也好,老子见一个杀一个,放了也是祸害人间。”萧衍面带微笑,一字一句缓缓说完。
“什么?”一语脱出,众人纷纷面色死灰,对视几眼,还未等萧衍动作,均是拍马而起,发足狂奔,夺路逃去。
“跑么?”萧衍笑了笑,眼神一凛,身法疾行,左闪右移,双掌沉沉而出,毫不留情,眨眼便毙了十余人。
“臭小子,跑了七个!”李川儿看着马蹄扬去,冷笑道“叫你赶紧动手,你却好...”
“急什么。”萧衍捡起几个石头,“我保管世间没人知道,咱们少主大人喜欢男人。”言罢,足下一踏,狂奔而去。
“你...”李川儿愣了愣,骂道“混小子,口无遮拦...”可后者已然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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