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元神还是分身，无论如何，凌峰都不会对这位他心中最尊崇的前辈不敬，他不能做出那样对蛮阳帝不敬的事，他心中苦恼而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蛮阳帝要用自己的灵体化作这座大山，为什么要他去伤害这位对他来说，至亲近之人的元神？

        他缩回了双手，他的双眼中的猩红全都被迷茫的目光所代替，他朝着对面巨大的蓬苍山吃喝：“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这山里面，有真正的前辈的灵识？我不能对前辈不敬，我打不碎这座大山。”

        他此话刚落，天顶上却是立即传出夭九九那突然变得有些强悍的，如男人般的声音：“凌峰，你就不要思前想后了，我已经说过，无论前方有什么，都是蛮阳帝的安排，蛮阳帝既然如此安排，那就一定有他的考量，你猜不透他的心思，能做的便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按着他的安排，把他要你做的，完完整整地完成下去！”

        这就是夭九九对他的答复，夭九九并没有给他释疑，他只是让凌峰自己做出决定，让凌峰克服自己的情感，完成蛮阳帝的安排。

        但是凌峰怎么可以听夭九九的话，真的出拳伤人？

        “不，我不想这样做……”凌峰喃喃着，感觉自己的内心空空洞洞，迷迷茫茫。

        “可是你难道不想要去见蛮阳帝吗？我记得你曾经在祖魔塔内下过决心，一定会追寻着他的脚步，踏着星辰，去天的最高处，见他。现在已经到天的最高处，你却克制不了自己的肉眼所见，去见到你一直都想去见的人吗？你究竟是薄情寡义还是虚伪假装？”夭九九出声相逼。

        听着夭九九的逼迫，凌峰不仅未退，相反他还开始准备朝后倒退，他不喜欢这样的考验方式，不喜欢用这种把自己亲人的杀死，当作对自己的考察，他觉得蛮阳帝应该不是这样残忍的人才对，蛮阳帝一向仁慈憨厚，怎么会对他又不同一些地残忍呢？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怯懦不忍，那被他洪荒神拳打得四处开裂的巨大蓬苍山，突然摇肢动体，化出一个恍恍惚惚，真正的蛮阳帝的形态。

        蛮阳帝与那种蓬苍山融为了一体，是山又是蛮阳帝，是人又是巨大的山峦。

        他摇得整座大山内的巨石咯咯作响，就像是巨人摇动了自己浑身的关节，他张开山峦大口，朝着凌峰发出蛮阳帝那久违了的浑厚之声。

        “凌峰小友……”

        他朝凌峰叫出声来，那声音十分地轻缓浑厚，透着一种唯有长辈才有的特殊宁和与照顾，他对凌峰称呼的，依旧是那种特别亲切，也特别敬重的称谓，他一直都称凌峰为小友，他是真把凌峰当成自己的忘年之交了。

        “其实你要想得开，一切肉身皆为外相，当初星神化作泥土消逝的时候，我也是十分地不舍，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我们肉眼所见的不舍，都只是一些虚像。”

        “她来自于天地之间，因泥土与元气所化，后又回归于天地之内，散化作地上的泥土与天空中的元气，最是正常之理。”

        “今日你念我之情，不愿伤我，这令我很开心，很愉悦，但要想达到你应该达到的更高境界，你便不能再有此刻的人情。”

        “因为所有世间万物，都应该遵循同一个道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你从地球世界化为寻体而来，自然也当要化为灵体再回到地球世界的本相中去。”

        “未来你还要重逆地球，创造星空，逆转星辰，把宇宙的秩序重新梳理，救你在乎的人，排衍你的世界中你的道，若在前进的路上，不能克服你必须要摒弃的东西，你怎么能够突破人神境，真正抵达你该有的天道之境，去完成你该完成的一些东西。”

        蛮阳帝说得是有道理的，凌峰是地球灵体转世，不能以常人的修炼历程去一视同仁，他现在做人的时间太久了，有了太多的人性，相反背离了他身为地球灵体的，那种“非人之性”。

        世界众性皆有其真，人性是真，非人之性也是真，任何的性怕是都没有高低伟贱之别，只有适不适合自己之区分。

        蛮阳帝是要用自己的肉身灵体，考验并激发出属于凌峰自己体内应该有的，让他舍弃人之性，而进入他更适合的非人之性。

        “可是……”凌峰讶然着，他并不觉得蛮阳帝所说的话十分地有道理，他知道蛮阳帝话里的意思，但他的人性已经养成，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他。

        他不承认自己只是一具没有人性的石壳星体，他想自己最少也是介于人性与非人性之间，最起码有一只脚，踩在人性的范围内。

        哪怕某一天，他的身体化作了一颗没有善恶慈悲的石头，他想……难道真的有一天，他要化作一颗没有善恶慈悲的石头？？？

        他此刻的思维中充斥着混乱，他不知道哪怕后面是什么，他想不出来，因为他在想到哪怕后面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了也许真的有一天，他变成了一颗星球，一颗没有思想的星球，什么都不想，那就是他的生、或死，那是怎样的一种无悲无喜？

        他的脸色在那一刻突然变得苍白，两行眼泪从他的眼眶中划落了下来，他想象不出来，真有那么一天来临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也许早已经没有了“心”，也同时早就没有了“情”。

        似乎是察觉到了凌峰的异样，蛮阳帝的灵识附着在蓬苍山上，朝着凌峰一声大喝：

        “你别多想了，你也莫沮丧，就把我当作是你所要恢复的，地球世界的天柱，我倒了，天柱却竖起来了，你的世界出现了，我的生命只是由人的状态，变成了天柱的状态而已，就像必须要随你一起，化作地球世界的另外八道天维一样！”

        蛮阳帝要凌峰击毁他，他说当他被击毁的时候，他将会以另一种形态，“天柱”存在，他说得很坦然，似乎也早已经没有了生死观念，而实际上他这句话，却暗含着许多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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