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从汪家兄弟处得知，吴家不仅贩卖私盐，还豢养私兵。不是汪家那种护卫，而是真正的士兵。

        对于商人，有钱是被允许的，有权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兵是万万不能被容忍的。

        商人养兵，已经有了取死之道。王仙芝、黄巢、张士诚都是盐商出身，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振臂一呼，就可以给朝廷造成巨大灾难。

        这吴家人，所图不小啊，或者说，背后的甄家，也不甘心终结的命运，准备最后一搏。

        现在，贾珠头疼了，应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甄家？

        灭了他们，吃力不讨好，得罪太上皇和甄太妃；放过他们，林如海的仇又不能不报。

        看来，抽时间得去金陵一趟了，既要试探一下甄家的态度，又要去江南大营调兵，做好万全准备。

        从情感上，贾珠想要报仇；从利益上，拿下甄家实在不是明智的决定。

        吴家私盐盐场的位置，贾珠已经知道了；但是练兵的地点，贾珠还不知道。

        就算要动手，也要先对兵营动手，否则最后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贾家和甄家还真挺像的，贾珠在赫图阿拉练兵，甄家直接在扬州练兵。贾珠靠战争做着一本万利的买卖，甄家靠着盐商和纺织搞钱，都在拼命自救。

        现在两家突然对上了，若是一死一伤，还真如了隆正帝的意。

        要不干脆向隆正帝投诚得了？要保下贾家应该也不难。但是，贾珠不想把生死交给别人掌控，持刀的人，必须是他自己才行。

        要不和甄家合作？一起在江南搞事，把水搅的越浑越好？但是，贾珠的意图也不想让外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

        头痛，归根结底，还是贾珠的力量不够强，若是够强，把扬州盐商和金陵甄家连根拔起，然后再在南直隶扶持自己的势力，这才是最优解。

        知道吴家私盐位置后，贾珠安排王大柱去看了，确实有一个盐场，规模比汪家盐场还要大一些。

        次日一早，贾珠给的三天时间已到，六大盐商齐至运盐使司，确定盐引分配的事。

        贾珠道：“三天前，我说要分配江春手里的二十万盐引，现在我改主意了，江春的罪责还有待确定。我们今天分配汪家的十五万盐引和从汪家盐场查抄到的十万引私盐。分配方案，你们商量好了吗？”

        黄鉴道：“大人，商量好了，我们按盐引比例分配。”

        贾珠道：“分配好就行，十五万引由你们六家分配，另外十万引给江家。”

        黄鉴道：“大人，不妥吧。江春还是戴罪之身，分配给他十万引，怎么也说不过去。”

        贾珠道：“江春和汪士明都招了不少秘密，我不想找你们麻烦，我劝你们也不要找我麻烦，否则，我不确定会做出什么损害各位利益的事来。”

        六大盐商面面相觑，不敢接话，还是黄鉴站出来答道：“大人英明，一切就按大人所说的办。”

        其余五人也相继附和。

        贾珠道：“盐引，欧阳大人会给你们分配，拿到盐引后，各自干好自己该干的事，只要你们自己不找麻烦，我也懒得动你们。”

        说完，贾珠转身就走，六大盐商道：“恭送大人。”

        处理完他们的事，贾珠还要去见见江春。

        这胖子才是真的老奸巨猾，借助贾珠的手，除掉了汪家。

        从汪士明和汪玄仪两兄弟的行为来看，盐商之间的小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老小子却说他只知道汪家的事，一点都不老实。

        既然如此，贾珠也还他一礼，现在扬州盐商都知道是他出卖了江家，看他如何应对。

        贾珠道：“江春，看在王家的面子上，我决定放你出去。而且，我还给你分配了汪家盐场缴获的十万引私盐，这足够回报你的情报了吧？”

        江春听到可以出去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到贾珠说给他分配盐引的事，哭丧着脸道：“贾大人，你这哪里是回报我，是置我于水深火热之地啊。”

        贾珠道：“要不是看你背后是王家，汪家交代的时候，我就把你江家的盐场抄了，放你一马，你还不知好歹。”

        江春道：“大人，汪家招了？”

        贾珠道：“自然已经招了。”

        江春道：“可是......”

        贾珠笑道：“可是你们有秘密约定嘛。不过他也没全招，只招了你们江家。”

        江春问道：“为什么？”

        贾珠道：“你害得他们满门抄斩，他们自然要复仇，想借我的手除掉你咯。”

        江春吓的脸色煞白，道：“大人，你怎么可以...出卖我。”

        贾珠道：“首先你又不是我的人，其次我没收过你一两银子，最后我从来没承诺过你不告诉他们。你先出卖了他，他又出卖回你，你们两家扯平了。”

        江春问道：“大人为什么不顺便也抄了江家？”

        贾珠答道：“抄了你们江家，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我不为难你们，不知道下一任巡盐御史会不会为难你们？”

        江春道：“还求大人送佛送到西，救我们一命。”

        贾珠道：“江老板也不必绝望，万一下一任御史也是怕麻烦的人，说不定就放过你们江家了。”

        江春道：“这么大一块肥肉喂到嘴边，他怎么可能不吃？就算他不吃，别的势力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贾珠道：“那你们就只有自求多福了，我也爱莫能助。”

        江春道：“敢问大人，汪氏兄弟的证词，是只有大人见过，还是已经上交官府了？”

        贾珠道：“怎么，江老板还准备刺杀我？”

        江春道：“大人说笑了，小人不敢。若是只有大人一人见过，还请大人不要上报。”

        贾珠道：“给我一个理由。”

        江春道：“从此以后，我们江家对大人唯命是从。”

        贾珠道：“两天前，你也说唯命是从。可是，你连其他盐商的秘密都不愿意透露，与其选择像你这么有心计的人，我还不如自己培养一个听话的人。”

        江春道：“大人，我是真心归附的，之前还心存幻想，现在就只有依靠大人您了。”

        贾珠道：“既然如此，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将你知道的八大盐商的秘密都写下来，我就收下你。”

        江春道：“大人，我不能......”

        贾珠道：“江老板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完转身就走。

        江春急忙喊道：“大人，我写，我写。”

        贾珠道：“写吧，不要想着蒙混过关，如果汪氏兄弟交代的，你没交代，不怪我没警告过你。”

        江春道：“小人知道了，一定把小人知道的，统统告诉大人。”

        没一会儿，江春就写好了，贾珠终于拿到了江春所知道的，八大盐商的全部罪状。有的人家多一些，有的人家少一些。

        比如江春就只知道吴光升的私盐，不知道吴家豢养私兵，看来每家的消息渠道也各有优劣。

        贾珠道：“你出去后，要如何说服其他六家盐商不针对你？”

        江春道：“我和他们相互知道不少秘密，再让些利益给他们就是了，他们不会为了倒下的汪家和我斗得两败俱伤。现在的关键是，大人要尽快处理掉汪氏兄弟。”

        贾珠笑道：“江老板放心，我给他们说的是吴光升告密，他们给我的也是吴家的秘密。”

        江春两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大人，你.......”

        贾珠道:“对你来说，这不是好消息吗？”

        如果江春没有写下他们的秘密，自然是好消息；可是他刚自爆，岂不是说，江春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贾珠道：“江老板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江春答道：“小人服了，以后但听大人驱使。”

        贾珠道：“别跟吃了很大亏一样，要不是看在王家的面子上，我宁愿自己培养，也不要你们江家。”

        贾珠这话也没毛病，自己培养的人，一定会更忠心。但是，培养一个大盐商，需要时间，需要钱，也需要搭建关系，还是直接收服一家更有性价比。

        江春也想明白了，现在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贾珠想怎么拿捏他都可以。

        江春跪道：“以后就烦请大人庇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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