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之死,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巨大的浪花,一时将玉京的局势搅动得混乱不已。
但仅仅几天过后,余波就慢慢平息了。
王子腾的死亡,会伴随着王家的衰败,但王家这种家族,在玉京多如牛毛,大家已经见惯了家族兴衰。
尤其是只有两房在京城的王家,随着唯一的主心骨的死去,已经开始被这个圈子迅速澹忘。
这就是暴发户家族的悲哀,一旦关键之人死去,家族就迅速开始走向衰败。
林黛玉从鲁智深怀里醒来,见外面又是春雨萧瑟,伸了个懒腰,慵懒道:“这雨都连下几天了,日晚倦梳头,都不想起来晨练了。”
鲁智深笑道:“多休息下也好,前几日冒雨杀伐,我还担心,你要是感染风寒怎么办。”
林黛玉轻笑,用手指在鲁智深胸前画了个圈,“我现在体质今非昔比,不是小时候常咳嗽的病秧子了。”
鲁智深突然想起一事,“那玉石对你我的身体,都极有效用,听说琏二嫂子得病也改善不少,怎么偏偏琏二哥的病治不好?”
林黛玉摇头道:“我也想不通,可能中间有些关窍,要去北莽京城,寻找下诅咒的人才能查明。”
鲁智深叹道:“可惜那马道婆口里本来能挖出点什么,后来不知怎么却横死在狱中,只怕是被人封了口。”
林黛玉坐起身来,拿起大红绣碧竹肚兜穿上,说道:“说到这,迎春姐姐还在诏狱中呢,过几天就要发卖了,可曾都打点好了?”
鲁智深看着林黛玉粉背光洁如玉,侧面动人的峰峦颇有沟壑,心道这几年下来,黛玉小时那惊人的练武天赋,如今肉眼可见的下降了许多,说道:“打点得差不多了,前日却是让你沾了一手的血腥,当非我所愿。”
林黛玉将肚兜绳子绕过修长的脖颈,打了个结,说道:“杀人确实让人不太舒服,那日大家都杀疯魔了,秦姐姐也是不容易,跟着你杀伐两年,性子也干脆了不少。”
“不过那些北莽高手是真的难对付,你身上那么多的伤口,十天半月好不了,仔细别淋到雨了。”
她心里也是极为感动,那些北莽高手极为难缠,好几次她差点躲不过去,都被鲁智深用身体硬生生挡下。
鲁智深笑道:“我答应保护你一辈子,当然要说到做到。”
“再说了,我用玉石的时间比你长,身体比你硬得多,我不挡谁挡?”
林黛玉刚想说话,随即脸上一红,啐道:“多大的人了,整天说些不正经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方才穿好衣服下床,早有金钏儿等人送了早饭上来,鲁智深匆匆吃完,让林黛玉在家好好歇着,自己却坐上马车出了门。
马车驶出侯府的时候,鲁智深见外面街上角落,停着辆蓝布帘子马车,心下若有所思。
见鲁智深马车出来,上了大街,那辆马车也缓缓掉头,远远跟了上去。
眼见鲁智深神马车越走越远,竟似要出城的样子,那马车在城门后停了片刻,似乎是犹豫了,随即还是跟着出了城门。
眼见鲁智深马车在城外绕得原来越远,赶车的却是个中年婆子,对着车里说了几句话,蓝布帘子马车终于是掉了头,往城门而去。
就在掉头的当口,趁着赶车婆子调转目光的刹那,鲁智深从路边草丛轻轻翻出,凌空飞起,手在马车门上一弹,便打开车门,身子一扭,竟然是钻了进去。
他落入马车,便从腰间抽出柄短刀,看向车内,却是愣住了。
一个面眉眼极其端庄动人的年青女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即使受到惊吓,还是坐得端端正正。
鲁智深只觉此女异常眼熟,却一时间记不起来,他把短刀压在年青女子喉头,低声道:“你是谁?跟着我作什么?”
年青女子直愣愣看着鲁智深,眼圈有些发红,张了张口,却又沉默地咬着嘴唇。
鲁智深突然记起这是谁了,这不是两年多前,自己带着去宁国府屋顶听房的许氏么!
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会跟踪自己?又是怎么寻到自己的?
许氏低着头,良久才说道:“我在俞老将军宅子里,在后堂看见过你。”
鲁智深仔细一想,便即恍然。
前些日子他去俞府托俞大猷做媒,恰好遇到过叫许自昌的,现在想起来,竟是许氏的父亲。
想是许自昌和俞大猷熟识,带着女儿来拜访,恰逢自己过来,许氏不方便见人,才躲了起来,看到了自己面目,将他认了出来。
鲁智深耳目聪敏,但许氏只是个寻常女子,后堂那么多女卷,鲁智深能听出很多女子呼吸,但到底是谁他却没有在意,所以当时也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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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智深摇了摇头,真是虚惊一场,他还以为是谁盯着自己府里,暗中谋划对自己不利,现在他树敌颇多,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了。
想到这里,他收回短刀,说道:“你要有事,可以光明正大来找我,不必如此遮掩。”
许氏低着头,脸色更红:“女子出嫁前不见外男,我怎么见你?”
鲁智深心道以前这女子倒是个心思通透的,自己问了一句,她马上就能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怎么现在说话怎么这么扭捏了?
他心里还惦记着迎春的事情,说道:“我今还有事情,先不奉陪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见他拉开车门就要走,许氏心理一急,说道:“我不能公然离开内宅……”
鲁智深断然道;“那好,我晚上去找你。”
许氏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鲁智深轻轻跳下马车,纵跃几下,便消失不见。
许是呆呆看着车外,心道晚上找我?
还和上次一样?
你当女子闺房是什么了?
鲁智深回到自己马车,让赶车的马原从原路回城,顺后说道:“你和花娘的事情怎么样了?”
马原忙道:“感谢大人抬爱,两边已经定了亲,现在我正在城里寻处合适房子,到时候找个好日子,便将花娘迎娶进门。”
鲁智深听了,皱眉道:“府里那么多院子,没有你看得上的?”
马原赶紧道:“下官惶恐,我成婚后,不该留在府里叨扰大人,何况我虽是家将,花娘和她父母却不是奴籍,留在府里不合礼制,下官是怕大人受人非议。”
和花老娘担心的不同,马原倒不觉得鲁智深对花娘有觊觎之心,他身边女子各个出类拔萃,但到现在也只是娶了两位夫人。
而且听吴娘她们偷偷滴咕过,自己这位上司,对其他女子竟是丝毫没有染指。
鲁智深思考一会,随即抬起头来,说道:“这事情我也考虑过了。”
“侯府实在太大,我也不准备找那么多奴仆,正好后院那边几十间房子,七八个小院,我准备单独辟出来,另外开了后门,之间和内宅加两道门,有人值守便是了。”
“到时候你选个院子,一家四口搬进去,平日不耽搁上值就是了。”
“成婚前你去账房找林之孝,支取贺礼银子。”
马原听了大喜,连忙感谢。
鲁智深笑道:“咱们都是过命的兄弟,客气什么,赶紧把婚结了,再过两个月就随我去山东道平复边境,到时候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回来。”
启程的日子越发仓促,要做的事情却还很多,还好的王家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王夫人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搞事,荣府也过些安生日子了。
不过相对的,另外一个人却是让鲁智深有些警惕。
这段时间,林黛玉倒是时常回一墙之隔的娘家,和薛宝琴邢岫烟等人越发相熟,听她们说,现在贾环在大观园里面行事越发乖张,连探春也劝不了他。
不过鲁智深也不好对贾环下手,毕竟对方才是真正的荣府血脉,大家宅里面斗来斗去的事情很多,荣府的事情他现在也不好多插手。
当务之急,还是迎春。
犯妇发卖,也不是人人都能参与的,不然本来金枝玉叶的贵人,被发卖到贫贱之家,也会丢了大族脸面。
所以被发卖的犯妇,都被世家大族买了去,一是在这个圈子里面作为警醒,一是不至于沦落地太惨,也算是皇家对于迎春这种无辜被波及之人的开恩。
鲁智深今日便是去宗人府,参与这场私下里面的发卖。
这便是迎春最后一道难关,鲁智深如果能顺利将迎春买来,便可将其庇护起来,将来若有机会,未必不能恢复身份。
要是被卖到别家,尤其是和荣府有过些龃龉的,那她将来的日子,可就难说了。
鲁智深心里暗骂,这狗皇帝做事如此不爽利,洒家帮你杀了那么多北莽高手,你就不能痛快点,直接把迎春交给我?
他进了宗人府,看到场上寥寥不到十人,便知道是此次来参与发卖的,其中应该也不乏和荣府相熟,想要卖个人情的。
然而他却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因为他的人群之中,看到了半边脸上坑坑洼洼,还带着不少伤疤的李士杰。
当日鲁智深一拳打爆青石地面,飞溅的碎石打烂了李士杰的半边脸,到现在还没去痊愈。
对方肯定怀恨在心,看他眼中的仇恨就知道了。
果然李士杰看到鲁智深后,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过来,施施然道:“贾府二小姐我势在必得,鲁侯就别费心和我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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