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自然不可能让人买毒药,她再傻,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容易被追查的行为。
而且前些日子用的毒,也不是从外面买来的,所以王夫人倒不担心被查出来。
并且她是诰命夫人,就是犯了罪,也轮不到刑部的人来查她。
然而刑部却可以查她的下人。
王夫人害怕的,不是被查出真的有问题,就是查出来了,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事。
但她却怕恶名传扬出去。
对于荣府,对于二房,对于她来说声誉的重要性,远大于真相,所以说她要竭力撇开。
她对吴兴家说道:“咱们二房外事,按道理是老爷出去应对,在不济也是宝玉,偏生两个都不在府里。”
“你去大观园找李纨,让她去应对刑部那些人,问问他们想做什么。”
吴兴家的去了,过了一个多个时辰,天色变晚,才回来道:“李嫂子问了,刑部的人说是前些年府里几个老家奴死的蹊跷,有亲戚凑了银子,开棺验尸,发现骨头有中毒的痕迹。”
“刑部又查到玉京有个私下倒砒霜的贩子,曾经和周嫂子有接触,所以过来看看。”
“刑部人还说,他们不是对太太不敬,只是想问问,能不能问周嫂子几句话。”
王夫人愣住,看向周瑞家的,眼神陡然尖利起来。
周瑞家的见了,连忙哭着跪在地上,喊道:“太太,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还年轻,想着这东西私下售卖,肯定查不到,才……”
正在抄写佛经的贾环震惊地抬起头来,却迎向了王夫人阴冷的目光。
他转头看向彩霞,后者正哆嗦着往后退。
王夫人心内破口大骂,真是一群蠢货!
事情还没弄清楚,自己这边倒先慌了,怎么在众人面前直接认了!
她对郑华家的开口道:“你先把环哥儿带走。”
贾环被带了出去,临走看了眼彩霞,无视了她眼中绝望的目光。
眼见贾环走了,彩霞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夫人手指不紧不慢在黑檀木椅子上敲打着,每敲一下,众人身体就不由自主抖动一下。
彩霞在地上拼命叩头:“太太,我真的什么都不清楚,还请太太饶命!”
屋内一片死寂。
突然之间,隔屋发出了一声轻响。
王夫人冷笑一声:“金钏儿,你藏在后面做什么?”
金钏儿在屏风后面抖抖索索走了出来,嘴唇止不住发抖。
她是王夫人贴身大丫头,又是荣府家生奴仆,自小跟着王夫人。
平日里面她知道王夫人不少贪酷事情,放高利贷,打官司以势欺人,强取豪夺,这种事情简直是司空见惯,王熙凤在王夫人面前,也只能算个弟弟。
而且王夫人还有些可怕的事情自己不知道的,这明显是人命的桉子,竟然是周瑞家的得了授意做的!
那还有其他事情吗?
她仔细一想王夫人这些年所作所为,好多事情就隐隐约约对了起来,禁不住身体瑟瑟发抖。
王夫人却不理他,对彩霞和颜悦色道:“你周嫂子怕是湖涂了,这官司想必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犯下的,你过去看看环哥儿,不要多想。”
彩霞听了,喜极而泣,连忙谢恩出去了。
金钏儿见彩霞无事,刚松了一口气,就听王夫人说道:“你妹妹玉钏儿,是个二等丫头吧?”
“到时候让她替你吧,你的母亲我也会好好照顾的。”
金钏儿全身冰冷,发起抖来。
她含悲忍泪,磕头道:“我没做过对不起太太的事情,政老爷我从不敢去他房里,宝二爷我也只是有次撩拨了下,我真的不想死啊!”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要怪就怪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要是动刑审问,很容易引到我身上。”
“而且我有些事情,也需要你背着。”
“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安心去吧。”
金钏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指着周瑞家的叫道:“太太,事情明明是她做的,为什么我要背锅?”
王夫人使了个眼色,周瑞家的并吴兴家的上来,将金钏儿押住了。
周瑞家的心中冷笑,你们这些荣府家生奴才,能和我们王家人相比?
王夫人冷冷道:“后角门附近有口井,仔细点,别被人看到了。”
周瑞家的和郑华家的对望一眼,上来扳住金钏儿胳膊,把她拖了出去。
金钏儿目光呆滞,她就是喊将出来,又能怎么样?
到时候不仅她,连带她的家人,都活不成!
王夫人见金钏儿被拖拽出去,心内有些烦躁,自己是不是反应有些大了?
前几个月王子腾在河中府被调到了江南道巡边,极有可能是不合圣意,王夫人本就有些心慌。
这个时候,官府找上门来,她不由得失了分寸,第一反应就是,知道她太多事情的,必须要死!
她是诰命夫人,国公府儿媳,没人敢动他,但是如果查到她身上,影响到了王子腾仕途,王家的大计,那可就麻烦了!
她咬牙切齿,这事情哪有这么凑巧,一堆儿都来了!
这是有人算计自己!
贾母?
大房?
林黛玉?
王夫人眼神一闪,这倒有可能,茗烟莺儿都曾来说过,林黛玉最近老是坐着马车往外跑,有时候是史湘云陪着,有时候是香菱陪着,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公侯小姐,如此恬不知耻的抛头露面,辱没门风,还想嫁给宝玉,没门!
王夫人又捉摸不定起来,林黛玉有这本事吗?
林家都死绝了,林如海就是以前有些人脉,谁还搭理她女儿?
还有那个晴雯,长得七八分像黛玉,自己早就看不顺眼,使了个手段,满以为她这次必死无疑,还能顺便打击老太太。
自己之后还想着将她挫骨扬灰来着,没想到不知为何竟然被其活了过来,真是晦气!
王夫人突然发现,没有了王子腾出主意,好像自己的事情,都出现了问题!
为今之计,只能壮士断腕,同时向王家求助。
要不是两边起了战事,王子腾在玉京的话,还能帮到自己,偏生此时离得这么远!
王夫人站起身来,看着窗外黑夜里摇曳摆动的树枝,仿佛人求救时挥舞的胳膊。
她想到金钏儿陪自己那么久,现在可能正在冰冷的井水里面挣扎,心中也有些悲戚。
我也不想的,谁让你知道太多事情。
下去后我会给你多烧些纸钱的,不要来找我,阿弥陀佛。
至于贾环彩霞那边,弄死彩霞可能会刺激到贾环,倒不如给他留个念想吊着,谅贾环这胆小鬼也不敢乱说。
郑华家的听着井里的扑腾声,呛水声,低号声,吓得腿脚一软,坐倒在地上。
周瑞家的见了,咬牙到:“你倒是越活越倒退回去了!”
“这府里一年死十几个人,都是常事,以前又不是没见过那些老家奴的样子!”
“赶快找些叶子,树枝,盖在井口上!”
两人赶紧分头找了些枯枝烂叶,放在井口上,遮盖起来。
耳听井里没有声音,两人转头就走,没走几步,周瑞家的一怕脑袋,“你说我湖涂了,既然要造个自杀的模样,咱们还遮上东西,这不是欲盖弥彰?”
两人又回头扯掉遮盖,郑华家的忍不住赞道:“还是周嫂子心细,真是智勇双全。”
周瑞家的得意道:“那可不是,咱们王家才是武将世家,这贾府这两代全是软脚虾,如何和我们斗?”
两人见四处无人,赶紧摸黑回去了。
李如松牵着马和鲁智深带兵出了城,李如松忍不住道:“太原不是平阳。”
“那可是百年坚城。”
鲁智深道:“我知道,但是我想试一试。”
李如松神色凝重:“咱们背负的,可是千条性命!”
“你不就是想倚仗你的爬墙之技?”
“这事情我都知道,只怕早就传了出去,北莽能不防备?”
“而且太原城里外三道城墙,外面护城河,你就是能自己爬墙,又有什么用?”
“上面可是千百重甲兵士在等着你!”
鲁智深呵呵一笑:“我晓得。”
“你放心,打不过就跑,我断后就是了。”
“不过我觉得,还是有些把握的。”
李如松摇了摇头,心道鲁智深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不过他和鲁智深并肩作战了三个多月,知道他在战阵之上极为靠谱,每战必是身先士卒,想来断不会被些许好处迷了眼睛,将千名兵士性命视作儿戏。
两人从平阳南门出了城,分做两支军队,李如松带领骑兵直奔河中府,鲁智深则带着步军再次进了吕梁山。
次日,正在河中府附近的宇文策就收到了李如松轻骑赶来的消息。
他果断下令撤入太行山,有部将不解道:“我们几千骑军,他们不到一千,为什么不打?”
宇文策解释道:“咱们是一军凭机动压制河中洛阳的援军,要是被他咬上,两城出兵,咱么就会陷入三面包围。”
“这还罢了,咱们补给不如对面,很容易被拖住,所以相观望为主。”
宇文策又烧了一次洛阳发出的粮草,再次潜入山里,探子却回报,李如松的骑兵找不到了。
宇文策顿时心生警惕,对方也潜入太行山了?
他小心翼翼地行动了几天,还是没有碰上李如松,不禁有些发愣,对方去哪里了?
宇文策千却不知道,李如松往南走了上百里,就把骑兵部队拉入了吕梁山区,往北而去。
不出几天,他就在太原城附近百余里的山里,找了安营扎寨的鲁智深。
两人等了两天,等到探子报说太原城有运送粮草的部队出城,便知道时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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