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外祖母如此忧虑,黛玉悄悄附耳说道:“外祖母不用担心,玉儿已经把晴雯接回林府,今天来就是想把她的卖身契带回去,也好让她安心。”
“接回林府了?”贾母瞬间开心起来,心里顿时舒畅起来,连声道:“好,好,好啊!玉儿做得对,晴雯是个好孩子,不要亏待了她。”
转头吩咐鸳鸯把晴雯的卖身契找出来。
鸳鸯赶紧去找了来,亲自交给黛玉,眼含热泪地说道:“谢谢姑娘,晴雯命苦,多亏了姑娘出手相助。以后她跟着姑娘,我们就放心了。”
黛玉接过卖身契,心中也一阵酸楚。
她轻轻抚摸着那张泛黄的纸张,想起了晴雯的悲惨遭遇。
因为王夫人认准了晴雯是个“狐狸精”,她在没有抓到晴雯任何过错的状况下,就毫不犹豫地决定将晴雯撵出大观园。
彼时的晴雯,因为前几天被王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回到怡红院中就生了病,四五日水米不曾粘牙,躺在炕上起不来。
即便如此,那位一直都在吃斋念佛的王夫人,并没有对晴雯产生半点同情之心,而是命人将晴雯从炕上拉了下来。
被撵出怡红院后的晴雯,根本就无家可归。
这晴雯当日原系赖大家的用银子买的,那时晴雯才年仅十岁,尚未留头。
因常跟着赖嬷嬷进来,贾母见她生得伶俐标致,十分喜爱,故此赖嬷嬷孝敬了贾母使唤。
这晴雯进来时,也不记得家乡、父母,只知道有个姑舅哥哥。
晴雯重病回去后,哥哥不管不问,嫂子天天指桑骂槐,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晴雯很快便断了气。
晴雯死后,她的姑舅哥哥和嫂子,没有半点伤心,急巴巴地回了王夫人,只为了尽快拿到所谓的丧葬银子,并且听从王夫人的吩咐,立刻就以“女儿痨”的名义,将晴雯送到化人场上去化了。
黛玉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和晴雯的遭遇何其相似,一样的没有父母亲人,一样的孤苦伶仃,万幸的是自己还有外祖母的疼爱,但外祖母逐渐老去,已经力不从心,逐渐失去贾府的掌控能力,慢慢地也护不住她了。
查抄大观园就是很明显的例子,贾母内心凄苦,却也无可奈何。
黛玉想到这儿,上前一步,轻轻地抓住外祖母的手腕,指尖轻轻搭在那细弱的脉搏上。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呼吸声都变得细微起来,生怕打扰到林姑娘诊脉。
这时,王夫人听闻黛玉来了,忙带着宝玉过来探望,看到黛玉正在诊脉只好悄悄坐在一旁。
贾母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信任和期待。
黛玉的手指在脉搏上停留了片刻,时而轻按,时而重压,细细体会着外祖母体内的气血变化。
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外祖母,您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近日劳累过度,加之天气变化,导致气血不畅。”
黛玉缓缓开口,声音温柔而坚定,“只需好好休息,调养几日,定会好转。”
说罢,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净的手帕,轻轻为贾母拭去额上的细汗。
贾母闻言,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温暖,紧握着黛玉的手,眼中泛起了泪光:“好孩子,难为你了。”
一旁的丫鬟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心中对黛玉的医术更是赞叹不已。
宝玉走上前,轻声道:“妹妹真是聪明,竟能如此准确地诊出祖母的病情。”
黛玉微微一笑,谦虚道:“这都是外祖母平日里教导有方,我不过是尽了一份孝心罢了。”
“外祖母,等我回去再为您做点调理的药丸。”黛玉含笑说道,并详细地说明了服用方法。
“外祖母,二舅母,今天玉儿是来辞行的。”黛玉站起身来,郑重地说道:“因母亲祭日快到了,玉儿要回扬州祭奠。”
外祖母听了,不禁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儿,悲从中来,泪水涟涟,她紧紧握住黛玉的手,轻声道:“好孩子,你母亲若泉下有知,定会为你感到骄傲。此去路途遥远,务必保重身体。”
王夫人内心却闪过一丝欣喜,瞬间低下头,掩饰了过去。
她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地说:“林姑娘,你母亲的祭日确实重要,一路上多加小心。”
黛玉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是轻轻点头回应。
宝玉神情黯然,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忧伤,他走上前,低声说道:“林妹妹,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我……”
黛玉轻轻打断他,声音温柔而坚定:“表哥放心,我会尽快回来。母亲的祭日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一定要去。”
说完不再理会宝玉。
从贾母房间出来后,黛玉便回到了潇湘馆。
她轻轻走进门,一阵清新的竹香扑面而来,仿佛在安慰她那颗疲惫的心。
黛玉环视四周,那些熟悉的摆设、精致的屏风、翠绿的竹帘,都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她走到书桌前,轻轻抚摸着那张泛黄的诗稿,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紫鹃,雪雁,你们过来。”黛玉轻声唤道。
紫鹃和雪雁立刻应声而至,脸上带着关切与疑惑。
“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黛玉语气坚定,却难掩内心的波动。
紫鹃和雪雁对视一眼,虽有不解,但不敢多问,连忙开始整理。
紫鹃细心地将黛玉的衣物一件件叠好,放入箱中;雪雁则小心翼翼地收起那些珍贵的书籍和诗稿,生怕有任何闪失。
黛玉站在一旁,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紫鹃轻声道。
黛玉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泪水。“走吧,我们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她转身向门外走去,脚步坚定而决绝。
月光洒在潇湘馆的竹林间,映照出她们三人青春靓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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