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得知对方动向,又派出探子侦查确定后,北莽已经退出百里之外了。
他不禁患得患失起来。
平心而论,虽然这次他前面送掉了上千士兵,但也不是很大的问题,后面这几个月的守城成果,已经完全可以抵消初战失利的罪责,甚至要按战功,他有不小几率升官。
但这要看最后的战事结果。
如果平阳能安全守住,他升官的几率就会大上很多。
但如果最后阴沟翻船,那之前的一切成果都会不复存在。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北莽的动向,要想找李如松等人问问,又拉不下脸。
最后他还是决定固守。
李如松却是忧心忡忡,他和鲁智深一起上了城墙,见军士都有疲惫之色,说道:“去年北莽打洛阳,最后虚晃一枪去了江南道。”
“这次又绕过平阳,去打江南道。”
“我有些拿不准,他们为什么执着于那边。”
“要知道,北莽动用数万兵马,靡费银子粮草,也是个惊人的数字。”
“打不下坚城,胜了一仗,便又如何?”
鲁智深眯缝起眼睛:“我曾经和几个人谈过这个问题。”
“北莽很可能是想学白起。”
李如松听了,细细一想,点头赞同:“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
秦国统六国时,白起不在乎一城一地的的得失,而是以围杀敌人有生力量有目的。
他领兵的大战,最后都会演变成歼灭战,四十万赵军被杀就是其中典范。
他的一生,重创了六国的有生力量,为秦国一统天下打下了基础。
李如松越法觉得鲁智深的猜测靠谱,北莽作战,一方面将沿途青壮全部掳掠回去,一方面对每战大离兵士也是毫不手软,每战几乎不留活口。
这摆明就是要消耗大离根本。
而且去年北莽虽然没有打下洛阳,但是之后转向东南,联合倭寇偷袭戚继光和冯唐,占了个大便宜,大离在这种放血战术下,疲于应付,很是吃力。
想到这里,李如松突然失声道:“不太妙!”
还有一支力量,倭寇!
对方自从和北莽联手后,已经一年都没有消息,此时未必不出来搅局!
看来沿海又麻烦了!
果然,又过了半月,大离军部传来军情,沿海开战了!
倭寇和先前的北莽部队,又开始联手在在江南道劫掠屠杀。
更为麻烦的是,河中府到平阳的粮道,并未因为先前那支北莽部队的离去而恢复,而是被掀起先前撤走的宇文策率人再次截断了。
他没有和安乐侯回到太原城,而是带了一支骑兵绕了个圈,再次到了平阳后方!
所有的战机,都随着孙绍祖的龟缩而失去。
平阳城快要没粮了。
而安乐侯带着剩下的兵马回了太原,筹备粮草,支援宇文策。
北莽这次的战术瞻前顾后,执行的也不是太顺利,显然中间有很多波折,但即使如此,也比孙绍祖这边的应对强了不少。
李如松和孙绍祖见了次面,请求孙绍祖出城,打回河中府,歼灭宇文策一部,孙绍祖则坚持固守待援。
但孙绍祖听到断粮道的是宇文策,不想和其相争,只想着河中府派兵,来接应自己。
他不知道,河中府此时已经没多少兵了。
见过这几年的征战,大离人丁少了很多,河中府能凑出来的兵,已经都派到了平阳。
城中贾雨村坐镇,也就千多步军,守城还行,出了城根本无法应对北莽来去如风的骑兵。
贾雨村看着军情,心中烦躁,孙绍祖还在等什么?
他已经等了一个月了!
大离边境处处开战,唯有他缩在城里不出来!
他本来不想干预前线调兵作战,但这次平阳也是没办法了,于是他写了一份密信,让孙绍祖派兵马出战,解决目前的河中府和平阳的危机。
贾雨村看出来了,北莽这次想法变了,他们冬天很可能不会停战,会一直打到坚持不下去为止。
密信很快就送到了平阳城中,孙绍祖拿到后,他知道没法龟缩下去了。
他想了许久,终于召集了众人,给李如松等人说了贾雨村的命令。
他开口道:“我已经决定出兵。”
众人顿时一喜。
然后孙绍祖接下来的话让众人如坠冰窟。
他开口道:“我决定派了李如松为首,领五百骑军,鲁智深为首,领五百步军,务必在半月内打通两边粮道。”
鲁智深出声道:“孙将军呢?”
孙绍祖面色不变:“为防止北莽偷袭,我还是坐镇平阳。”
众人皆无语。
鲁智深想了一下:“我要带些火炮。”
孙绍祖点头道:“可,我将最轻便的十门炮交给你,其他的要留下来守城。”
大离火炮,有千斤重的,可以攻城,也有四五百斤重的,便于野战,但威力就小得多,却不能攻城。
孙绍祖说的,便是后者。
众人出了府,李如松忧心忡忡,单独拉鲁智深到一边,说道:“骑步难以同速,宇文策全是马军,你步军又带着火炮,我们怎么追的上?”
鲁智深低声道:“一直让对手牵着鼻子走,我已经窝了一肚子火,好歹咱么能出去自己做主了。”
“要解平阳之困,不一定要打败宇文策。”
“还有一个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
李如松好奇起来:“还有什么?”
鲁智深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打太原。”
“太原的粮,也是粮。”
李如松听了,一脸不可思议。
大观园潇湘馆里,香菱轻轻把缠在晴雯手臂上的布带一条条拉开。
如今晴雯莹白如玉的手臂上,光滑如新,已经看不到三个月前那触目惊心的青肿和淤黑。
晴雯抬起手来,活动了几下手臂,蜷曲晃动着细如葱管的玉指。
手指略略有些发僵,胳膊也因为长时间吊在胸前,渐渐才恢复了些知觉。
她有些胸闷,咳嗽了几声,香菱连忙端过药来。
晴雯接了过来,几口喝下,这药极为苦涩,让她紧蹙了眉头。
她几口喝完,笑道:“多谢姐姐了,在过几天,终于不用喝这些劳什子的药了。”
香菱说道:“这怎么行,林姑娘吩咐过,先前那毒伤了你元气,你这药要一直喝,直到完全恢复。”
晴雯的脸又苦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断了好大一截的指甲,说道:“麻烦姐姐给我把剪刀,我要修一下指甲。”
香菱找到剪子,递给晴雯,看她小心修剪着指甲,不由道:“还没完全恢复,你有想着做针线?”
“哪有你这样的?”
晴雯笑道:“人有时候就是那么贱,能做的时候,嫌弃这营生太累,突然闲下来了,却又觉得无聊了。”
“何况我要是不会做这个,还能干干什么呢?”
香菱看着晴雯全神贯注修剪指甲的样子,心道对面也真狠得下心,竟然如此对付晴雯一个无辜的丫头。
本来晴雯已经中了剧毒,对方还要打断她手臂,折断她指甲,这恨意是如此之深,让香菱背心发凉。
香菱知道一切的背后,都是太太指使的,但她不明白,为什么王夫人会这么仇视晴雯?
按道理说晴雯也没怎么得罪王夫人啊?
至于让晴雯中毒的燕窝,是蘅芜院拿过来的,林黛玉没有去蘅芜院问,薛宝钗也没有过来解释过。
香菱问起林黛玉时,林黛玉只是澹澹说道:“薛姑娘还不至于做这么明显的事情。”
林黛玉心里在想,问题出在蘅芜苑送的燕窝上,想必薛宝钗也窝着一肚子火。
这几个月,林黛玉终于能把大观园这次事情的余波慢慢平复下去,周瑞家的几个婆子看到她时,也和没事人一样打着招呼,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更担心的,是平阳已经打了三个多月了,如今天上时常飘雪,战事却一直没有停过。
鲁智深在那边怎么样了?
但林黛玉现在抽不开身,吃了这么大亏,不可能不礼尚往来,鲁智深有鲁智深要做的事情,林黛玉也有林黛玉要做的事。
如今她撒出去的网,已经开始慢慢收紧了。
王家和王子腾,也不是只手遮天,无人能管的。
王夫人在房里念着经,却怎么也心静不下来。
她转头看着贾环一边抄着佛经,一边偷偷打量着着彩霞,不禁心头火起。
彩霞那小贱人,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勾引贾环!
自己房里的这些丫头,按规矩,都是贾政房里人,贾环敢和彩霞有奸情,这是伤风败俗!
得找个由头赶出去,免得坏了家里名声!
但自己名声甚好,不宜亲自动手,就让王熙凤去做好了。
想到这里,她喝骂一声:“下作玩意,金刚经抄完没,还乱看!”
“再抄十遍!”
贾环一听,苦着脸道:“今日学塾里面的作业还没做.......”
王夫人喝道:“还敢顶嘴!”
贾环登时吓得老老实实低头,不敢说话了。
王夫人正得意间,就见周瑞家的急匆匆跑了过来,跪下道:“太太还请救救我家女婿!”
王夫人一问情况,原来是冷子兴卖的古董,有些说不清来源,被官府抓了。
王夫人听了,澹澹道:“我还当什么事情,到时候我写信给我哥哥,让他打声招呼,就可以把他放出来了。”
周瑞家的,连忙堆起笑脸连声奉承起来。
结果不一会,郑华家的匆匆进来,说下面几个庄子的人,进京告状了,说庄主盘剥太过厉害,闹出了人命。
王夫人听了,狠狠瞪了周瑞家的一眼,管着租子的是周瑞,这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中间截留太多,以致生了祸端!
周瑞家的大气不敢出,吴兴家的走了进来。
玉京有私自售卖毒药者被抓,攀咬出了荣国府二房某位管家,现在刑部的人已经到了府上。
王夫人听了,手上茶杯一下子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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