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孙绍祖进衣坊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如果他能够未卜先知,今天断然是连门都不会出。
然而在一件件看似荒唐巧合过后,司棋的尖叫声充斥了衣坊,众人全都呆住了。
潘又安状如癫狂,扔下剪刀,狂笑着逃出门去。
过了片刻,众人才反应过来,衣坊内尖叫声四起。
司棋大脑一片空白,她跪在地上,慢慢爬了过去,见孙绍祖下体鲜血狂喷,缓缓伸出手去,将其裤子慢慢拉开。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已经和孙绍祖分离的东西,颤抖着用双手捧起。
这是她今后人生的希望,现在没了。
她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贾雨村在自己府邸收拾着行装,心道这次终于算是圆满结束了。
太原实在太过难打,以至于冯唐带兵进驻后,北莽根本想不出办法破城,这些日子以来攻城死伤甚重,已经偃旗息鼓,算是彻底放弃了。
大离占据太原的事实已成定局,这是自大离立朝以来,第一次打下如此重要的坚城!
而且还将两国战线硬生生往前推进了几百里。
此事的发生,应该是出乎所有人战前的预料。
鲁智深他们依靠如此少量的兵力打下太原,就是一件看上去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一方面是北莽方面自恃百年坚城,有所麻痹大意,另外一方面,谁也没想道,一个会爬墙的高手,竟然能硬生生改变战事结局。
贾雨村有些羡慕,这可是百年未有的开疆之功,别人且不说,立下首功的鲁智深,怎么也应该会有个封爵。
如果这都不授爵,以后谁还卖力打仗?
爵位,这是王子腾和贾雨村都求之不得的东西,只有封了爵,才算是走入了上层的圈子。
到了这个层次,能直接动他们的,已经不是刑部,而是皇帝。
大离这些年,除了极少数世袭的爵位,别的都是代减,所以慢慢的,有爵位的家族越来越少。
就是荣宁两府,几代过后,也都会褫夺爵位,变成寻常人家。
在大离立朝之后的年代,除非立下大功,极受恩宠,才能新得封爵,如史家新封的忠靖侯一般,属实是凤毛麟角。
开疆之功!
贾雨村一想到此,有些羡慕,有些失落,只差一点点,当时自己要是直接督军,说不定就能蹭上这泼天功劳,连带着封爵!
然而事情没有如果,错过就是错过了,孙绍祖一直在前线,不也错过了?
想到孙绍祖,贾雨村心情更差了,还以为此人能给自己挣些面子,没想到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偏偏运气还极差,想占便宜的时候,总是碰到北莽主力。
孙绍祖这几场败仗下来,连带贾雨村身上也不干不净,好在贾雨村极为明智地全力支持鲁智深,太原的功劳,最后多少也分了一份。
朝中已经传来消息,他因为坐镇河中,及时支援平阳太原有功,拟补授兵部大司马。
兵部大司马一直空缺,这几年一直由宰相于诚兼着,如今终于被他收入囊中,从此之后,他已经是和王子腾平起平坐,甚至能辖制他!
贾雨村心中激动,这几年自己升官之快,远远出乎自己预料,将来得了机会,未必不能封侯拜相!
他正美滋滋想着,门外部将闪身进来,对他耳语几句,贾雨村手中的衣服掉在地上。
妈的,怎又出事了!
就不能让我安安稳稳回京?
烧饼铺子前面,花娘一脸鄙视地看着鲁智深和马原,气哼哼道:“你们还知道回来!”
“一去就是一年多!”
“走这么长时间也就罢了,走之前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你知道那前一天,为了准备你们几百人的烧饼,我和了几百斤面,剁了上百斤臊子,花了我大半个晚上吗!”
“结果第二天你们没来!”
“上千个烧饼,一早都做好了,结果你们没来!”
“你们就是个烧饼!”
鲁智深和马原老老实实站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吭。
这事情说起来,是鲁智深不厚道,为了遮掩消息,出城前除了少数几个人,连手下兵士都没告诉。
马原冷汗流了下来。
他哀怨地看了一眼鲁智深,本来他兴冲冲过来,想给花娘个惊喜,结果却没料到对方怨气冲天,直接把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花娘他爹赶紧拉开花娘,将她带到一边,低声道:“你不想活啦,他们都是战场上立了功回来的,怕是要升官了,咱们可得罪不起。”
花娘这才不做声了。
鲁智深看得好笑,一会见花娘端了一箩筐烧饼,重重摔在他们面前,“吃饼!”
“敢不吃完,我喂你们吃!”
她自己还没说完,已经忍不住笑了,鲁智深和马原也笑了起来。
花娘见两人老老实实吃着饼,在两人身边坐了下来,说道:“你们这次都回来了?”
马原看向鲁智深,鲁智深沉默了一下,说道:“当时出城的二百人,现在活下来的,都在平阳驻守,还剩一百一十七名。”
三人都沉默了。
花娘小声道:“听说你们打了胜仗。”
马原低声道:“打了胜仗,才能坐在这里,要是输了,能不能留下尸骨,都全看老天。”
“不过死的那些兄弟,大离给的抚恤银子也有不少,足够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鲁智深开口道:“便即如此,谁不想活下来?”
“而且像你这样的孤儿不少,要是死了,抚恤银子给谁去?”
他这话一说,马原登时会意,看着花娘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是啊,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可能死在战场上,谁愿意嫁给自己这种人?
银子再多,谁愿意下半辈子做寡妇?
他期期艾艾就是开不了口,花娘看着他,满腹奇怪,正要说话,街那头跑过来几个兵士,到马原身边耳语几句。
马原听了,脸色一白,跑到鲁智深身边,悄声说道:“嫂子那边出事了!”
鲁智深一听,起身就走,马原等人连忙跟了过去。
花娘在后面跺了跺脚,喊道:“烧饼还没吃完呢,带走!”
鲁智深挥了挥手,“烧饼留着,我办完事就回来!”
等鲁智深赶到衣坊,发现一堆官兵已经把衣坊团团围住、
两人亮了身份,兵士们让他们从后门进去,就见里面秦可卿和吴娘等人待在后屋。
鲁智深见秦可卿衣衫齐整,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见远处前屋地上满是鲜血,几名医士正围着地上的孙绍祖,手忙脚乱救治着。
鲁智深对秦可卿道:“这种事情向来是我来做的,你怎么学坏了?”
众人无语,此时贾雨村从走了出来,擦着汗道:“鲁将军,你这家卷,可是厉害得很啊。”
他早来半刻,已经将事情问的清楚,向鲁智深简单说了前因后果。
大抵是孙绍祖受了婢女司棋的挑唆,过来调戏秦可卿,结果被打晕了过去。
不知道怎么,其手下小厮潘又安反水,拿着剪刀伤了孙绍祖下体,然后趁乱逃走了,河中府正在发兵缉拿。
鲁智深听完,有些发怔。
司棋,潘又安?
这两个祸害,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当时迎春一时心软,没让自己杀了他们,到现在却搞出这些事情来。
不过鲁智深转念一想,貌似这结果还不错?
他看向地上的孙绍祖,问贾雨村道:“那孙将军的伤……”
贾雨村摇了摇头,叹道:“已经完全分离,怕是没有希望了。”
他突然间鲁智深面有喜色,嘴巴都要咧开了,不由出声道:“鲁将军,你……”
鲁智深忙道:“不是,洒家很是伤心!”
“孙将军受苦了!”
他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哈……唉唉唉,太难过了。”
你难过个屁!
你这是在笑,以为我看不出来?
贾雨村心中暗骂,但他知道这件事情,还真怪不到鲁智深。
贾雨村是做过金陵知府的,对付大离刑律很是熟悉,知道这件事情,鲁智深这边牵涉并不多。
说到底,也是孙绍祖启衅在先,鲁智深那家卷才下了重手,最多也判个殴打官身。
偏生贾雨村早得知内情,那位家卷因为守城有功,可能是要进京面圣的,也不能随便审问。
说到底,还是孙绍祖那两个奴才搞事,到导致今日之局面,贾雨村心中郁闷,这事情一出,自己又要耽搁些时日了。
他走过去,吩咐兵士将角落里的司棋押走,司棋出门的时候,一脸仇恨地盯着秦可卿这边,往地上啐了一口。
兵士呼喝几声,将司棋头按了下去,押解出门。
鲁智深这才从门后闪身出来,心道这司棋从始至倒是终颇为硬气,可惜走错了路,心眼全用在使坏上了。
贾雨村走过来,说道:“鲁将军这次要耽搁几日了,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先给与玉京兵部刑部发折子,公正禀明此事。”
鲁智深抱拳道:“既如此,就有劳大人了,智深感激不尽。”
贾雨村点点头,心道让对方承自己个情,日后也好说话。
却见鲁智深走到秦可卿面前,秦可卿正自惴惴不安,鲁智深大手举起,重重拍在秦可卿肩膀上。
“干的好!”
他对吴娘等人笑道:“今日洒家很是高兴,走,去平阳最大的酒楼,能叫的都叫上,我请客!”
众人轰然叫好,笑闹着出了衣坊。
贾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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