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敬文传旨完毕,简单奉承几句之后,就返程去宫里复命了。
宝钗走到朱景洪身边,挽住他衣袖后对众人道:“诸位妹妹,与我一同进殿,参拜太子殿下!”
王府众人参拜朱景洪,这当然是应有之义,众人自是乐得如此。
“何必如此繁琐!”朱景洪笑道。
宝钗答道:“礼不可废……殿下请!”
“王妃……哦不……太子妃请!”朱景洪笑着说道。
这时黛玉揶揄道:“哎呀……你们就别让了,再不走我可走了!”
黛玉挺着肚子,左右侍女扶着她,近一个月内就要生了。
湘云来到黛玉身旁,看向朱景洪二人道:“听到没……林姐姐生气了,你们若再如此拖延,我可也得讥讽两句了!”
“宝钗,咱们就别客套,再多说几句……只怕得被她俩唾沫淹死!”
“那你还杵着,还不赶紧进殿去!”宝钗也面露不满。
“你们……”被孤立的朱景洪,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然后他也没再多说,便迈步往内宅走了去,最终在银安殿正殿落座。
宝钗领头,其后便是两位侧妃,再次则为几位选侍,在之后为几位侍妾,当然还有朱慕桢在现场。
“黛玉,你身体不便,就免了吧!”朱景洪平静说道。
黛玉即将分娩,此刻跪拜确实风险大,朱景洪予以免除乃是正理。
在宝钗几人劝说下,黛玉也没有选择靠边站,坚持以万福礼代替跪拜礼。
“臣妾……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请起!”朱景洪面露微笑。
众人起身后,朱景洪也从椅子上起来,而后说道:“我得进宫谢恩,有什么话……待我回来再说!”
“太子请自便!”宝钗微微一笑。
朱景洪又与众人告辞后,这便启程进宫去了。
一众女子说说笑笑,便往宝钗的同心殿去了。
跟在宝钗身侧,黛玉叹道:“宝姐姐,你们这一路走来,可真是太不易了!”
宝钗答道:“确实很不易,好在是熬出头了!”
她俩走在前面聊着,后方是杨静婷跟着,在其左右则是张小月和李慧真,后二人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朱景洪被册为太子,未来将是这大明朝的皇帝,即使这俩女子崇拜朱景洪,可今日之事仍给她们带来震撼。
应付着这俩女子惊叹之言,杨静婷则想着更遥远的事。
看着前方那个背影,杨静婷心中默念:“宝钗……咱们可来日方长啊!”
这两年她一直低调,事事顺着宝钗的意思,极大程度降低了自身威胁,只一心抚养教导儿子。
但八年前参选王妃,众目睽睽下她一败涂地的画面,她可一直都没有忘掉。
几年前与陈芷勾结欲废宝钗之位,失败身陷囹圄让她学会了蛰伏。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往后相处的时间还长,她完全可以等机会,以报当年惨败之仇。
杨静婷之后,则是湘云和宝琴,这俩人则是在议论着,若朱景洪真做了皇帝,到时自己会是个什么位分。
因湘云在宫里待过,对内中情况知之甚深,所以在跟宝琴分析各位分的“待遇”。
“哎呀……这么多门道呢,可真是不简单!”宝琴感慨。
“妹妹……你说,你想要个什么位分?”
湘云笑着问道:“贵妃?妃?还是嫔?”
却听宝琴答道:“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即便贵人才人也可!”
“贵人才人?那可是很低的位分,依你和殿下的情分,怎么也得封个嫔吧!”湘云直言道。
宝琴在京待了这几年,因此前未入襄王府,让她看待京中这些争斗时,有旁观者清的超然视角。
几座王府起起落落,让她也看透了浮华,对这些虚名不太在意。
她是个很单纯的人,把一颗心都系在了朱景洪身上,又有堂姐要做皇后,自己什么位分还真就无所谓。
便听宝琴叹道:“云姐姐,位分要多高才是高啊!”
见她这幅高深莫测的样子,湘云只觉得心里怪怪的,虽然她的年纪更长一些,此刻她却觉得似乎宝琴更像姐姐。
“这倒是了,所谓情深义重,这些虚名确实不足挂齿,须知……”
为维护姐姐的格调,湘云开始夸夸其谈,说了些貌似高深的话,其实就是“不说人话”。
她俩之身后,则是甄琴、英莲、可卿、其其格和诺敏,这五人也在相互闲聊着。
“英莲,你来……”甄琴拉着英莲。
“怎么?”英莲轻声询问。
“你过来嘛!”甄琴再度招呼。
于是英莲停下,与甄琴落在了后面。
待可卿几人走远些后,甄琴挥退了随行侍女,而后靠近英莲低声道:“英莲啊……咱们的机会来了!”
“机会?什么机会?”
“哎呀我的好妹妹,你为何这般愚钝,如今咱王爷成了太子,日后是要做皇帝的!”
“所以……我们有何机会?”英莲再度发问,其实她已猜到甄琴的想法。
甄琴已拉拢过过她几次,英莲都装傻充愣躲了,只因她不想掺合进是非,只一门心思想把女儿养大。
说她胸无大志也好,说她不思进取也罢,反正她就是这般朴素想法。
让她不明白的是,甄琴明明不太聪明,为何总想着搅动是非。
更让英莲不懂的是,为何甄琴总认为她愚钝,想着撺掇她去做马前卒。
“妹妹啊,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是非多……”
“昨日的桂花鱼翅可真不错,琴姐姐觉得如何?”
“你要知道,咱们若不联手,往后岂不受人欺负,如此……”
“今天一早,柔儿又闹了,哄了半个时辰才好,桐儿可没这般……”
这两人,一个说东一个答西,一个宫心计一个聊琐闲。
一会儿后,甄琴彻底没了脾气,暗叹朽木不可雕也,随后只能选择“向下兼容”,与英莲聊起了育儿经。
众人到了同心殿,在杨静婷的张罗之下,一同拜见了宝钗这位太子妃。
虽然还未正式册封,但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宝钗虽是再三婉拒,却也难辞众人盛情。
在众人欢笑言谈之时,襄王府外已陆续有人来拜,主要是朱景洪的兄弟叔伯们。
至于武勋们,因有朱景洪立下的规矩,所以即便他们很想来表忠心,此时也还是一个都没来。
然而最先到的人,却是忠顺王朱咸镆一家,然后是青阳王静海王,再然后是云阳王、兴山王、乐安王……
当然,还有三位公主,甚至朱景洪的姑丈也来了一位。
因朱景洪不在,所以这些宗王被引到存心殿奉茶,仅各位王妃得以入内宅拜见。
和刚才情况一样,这些郡王妃一进内殿,那膝盖就跟地上生了根一样,一个个都想给宝钗磕一个。
方才王府内是自己人,众人要拜宝钗半推半就便从了,可眼前这些人都是“外人”,宝钗可就得小心谨慎了。
毕竟,册封太子妃的敕书未下,她就不是官方认定的太子妃。
“诸位姊妹,你们若再要拜,那可就是与我过不去了!”
这话宝钗说得平常,可她一副淡漠的口吻,却让现场众人心中一凛。
众人来此是为拉近关系,若谄媚过头恶了这位未来皇后,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在宝钗说完后,众人嘻嘻哈哈找了台阶下,就再不说要拜的意思了。
众人闲谈之际,可听着这满屋的奉承声,朱云笙心中只觉得不舒服,于是她来到了宝钗身侧。
“嫂子,听说林姐姐要生了,我去瞧瞧她!”
“嗯……你去吧!”宝钗点头应下。
朱云笙是嫡公主,是宝钗正儿八经的小姑子,所以宝钗对她宽容无比。
出了同心殿,朱云笙顿觉心头明净,她也不知从何时起,对阿谀奉承之言无比痛恨。
回头看了眼同心殿,朱云笙却想起了自己四哥,这位过世不到四个月的太子。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朱云笙心中感慨。
也正是想起朱景源,她便想到今日元春没来。
更确切的说,安乐王府、恭顺王府都没人来,她的四哥六哥都缺席了。
在侍女陪同下,朱云笙来到了黛玉院中,她因精力不济先走了,同心殿仅有杨静婷和可卿陪着。
“贵客造访,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看着笑容满面的黛玉,朱云笙心情好转了许多,随即板着脸道:“说什么有失远迎,我看你是伴在我十三哥身侧,给我摆太子侧妃的谱儿了!”
示意公主落座,黛玉抚着小腹,说道:“在公主殿下面前,小女子岂敢!”
“好啦……再啰嗦下去,我可都犯恶心了!”
“怎么想起看我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瞧瞧你?”
“怕不是待那边心烦,到我这里躲清净来了!”
跟朱云笙之间,黛玉没有虚假客套,直接就说出了真实情况。
也正是如此,朱云笙才愿来找她说话,湘云当然也是一样情况。
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朱云笙答道:“听不惯那些话,所以出来走走,正巧转到你这里,可不是专为来躲清净!”
“出来可跟宝姐姐说了?”黛玉问道。
这话问得很有意思,若是一般人便听不出深意,朱云笙当然不在此列。
“走时候说了,这点儿分寸我还是明白!”
听到这话,黛玉方才安了心,她就怕朱云笙直接走了,把跟宝钗的关系搞僵了。
前几个月章悼太子丧仪,朱云笙问出不妥之言,详细情况黛玉都已知道,所以朱云笙才有这一问。
“那就好!”
黛玉话音才落,就听外面穿来一道爽朗的声音:“好啊……让我先回去,你们却在这里说悄悄话,被我逮住了吧!”
她二人都不用看,就知道外面是谁来了。
看着进屋的湘云,朱云笙也是百感交集,只因这座王府内熟人太多了。
说好了一辈子姐妹,结果一个个全成了她嫂子……
“哼,怕不是知道我要来,故意躲出去了!”
进屋之后,湘云笑问道:“我既是躲出去了,现在又何必来?”
“兴许是怕我找来罚你,所以心怀不安,特来跟我请罪!”
朱云笙话才说完,湘云已来到她三步外。
“公主明鉴,都被你猜着了,我就是来请罪的!”
“那你还不跪下!”朱云笙接着说道。
“殿下请……恕罪!”
恕罪之言才被道出,湘云就直接扑上去了,与朱云笙二人打闹起来,嘻嘻哈哈欢乐无比。
而在一旁看着黛玉,也面露笑容高兴得很。
待这二人闹得累了,方才各自坐下叙话,聊起了以往相处时的趣事,而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再说安乐王府内,朱慕椿之妻王氏,此刻正跪在元春的面前,祈求她能去一趟襄王府。
然而元春没有答应,一方面是她不想去,另一方面则是不能去。
前个原因很好理解,去看宝钗成为太子妃,她这位过气太子妃就很尴尬。
至于后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两个太子妃相会的情况,应对不好就容易适得其反,翻车是很大概率的事情。
“母亲,莫非你要坐视日后王府遭难?”王氏苦苦哀求。
原因元春已经解释了,可王氏认为她这是借口,所以仍没有离去的意思。
见把她劝不走,元春只能选择自己离开,对这愚蠢的女子她已不想再多解释。
皇室选妃不重门第,这位安乐王妃王氏,其父只是普通生员,所以见识有限得很,如陈芷那般精明者是少数。
王氏来到王妃正殿,与朱慕椿禀告情况后,后者便道:“她不去……你就去吧!”
“我?我……”
王氏嫁入皇家已有两年,但因此前一直被束缚在东宫,虽也经历了不少大场面,可交际圈窄让她竟有些怕生。
朱慕椿叹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多说些好话罢!”
今日朱景洪受封太子,朱慕椿心中火苗已经熄灭,抛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叹了口气,朱慕椿说道:“算了,我也去吧,咱们这一支,往后就得靠自己了!”
显然对于去襄王府,朱慕椿心中还是有些抗拒,但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再说恭顺王府内,陈芷作为明白人想去襄王府,但朱景渊愣是不许任何人去。
谁去他就去死,所以众人只能不去。
这把陈芷气得不行,但也终究对此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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