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有火，贾珞干脆不与贾政同行。

        放缓马速，骑着马跟着秦可卿的马车，不知走了多远，过了多久，王熙凤派人来请歇更衣。

        秦可卿坐马车有些乏累，刚要下马车，看到贾珞脸色不好看，眸子里藏着怒火，哪里还顾得上歇息更衣。

        于是吩咐王熙凤的小厮：“回了你们奶奶，让她请便吧。”

        小厮匆匆离开回话，秦可卿让马夫放缓车速，拉开与别人之间距离，这才轻声问：“是谁惹了夫君生气？”

        秦可卿很是好奇，因为赖大之事，贾珞谋划赖大成功，且在族中威望日隆，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得意洋洋。

        刚才还好好的，这突然间，怎么这样怒意难遏？

        “抱歉，为夫失态了。”

        贾珞深吸一口气，沉默许久之后，最终长叹一声，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出生于荣国府，自出生起，就被各种冷待，甚至是遗忘，终究因为利益牵扯，家族兴盛荣辱与共，贾珞不得不妥协。

        在这个过程中，贾珞逐渐拔高的身份，在一件件事情中，贾珞在族中的威望逐渐提升，让贾珞以为自己可以左右贾家宁荣两府，从而避免未来种种不幸的时候...

        贾政的态度，让贾珞顿时清醒过来。

        石头就算是被焐热，一旦离开热源，终究还是会冷却。

        贾珞可以一直被冷待，甚至是苛责...

        但是，这两年来，贾珞各种付出之后，地位的提升，身份的转变，原本冰冷的心才刚刚有了冰融迹象，有些转暖的时候，再次被冰封。

        这个过程最伤人。

        嫡子庶子，终究还是有别。

        在家族观念中，嫡子才是家族继承一切的继承人，是家族、血脉正统。

        庶子，没有继承权。

        嫡子地位受到礼法保护，庶子甚至受到各种歧视与排挤，纵然能够获得极高的社会地位，庶子依旧还是庶子。

        大头之母是妾，他的母亲死后，以大头当时在朝廷的地位，社会地位，依旧被大头族兄所阻，其母不能葬入祖坟。

        贾珞以自身战功，想要给母亲求一个诰封，还被朝臣各种阻拦。

        嫡庶之别啊。

        贾政骨子里，认为贾宝玉才是荣国府未来继承人，而他...

        并不是。

        可以被利用。

        可以来挡灾。

        可以让他为家族付出...

        只会被认为理所应当，而从来不会认可贾珞。

        因为社会地位的提高，贾珞似乎有些忽略自己的出身了，庶子甚至在血脉传承上，都不被承认：“终究是我太天真。”

        听到贾珞的讲述，秦可卿并未多说，只是招来孔三姐：“你回城一趟，将我给荣国府正在准备的东西停下，告诉她们不必准备了。”

        贾珞看向秦可卿，秦可卿俏脸微寒：“他们前来求人，尚且如此对待夫君，我们上赶着送好处，我怕他们看不起我们。”

        终究同宗同族，血脉至亲。

        这两年来，秦可卿还曾劝慰贾珞，仙香露的事情上，秦可卿本来还想着，与王熙凤私交不错，在宁国府的时候关系就是极佳。

        还想着王熙凤总理荣国府不容易，让她在仙香露赚些银子。

        秦可卿后悔了，她有万般想法，还是不能够眼睁睁的看到，贾珞在贾家受的委屈。

        荣国府的人，不心疼她的夫君，她很心疼。

        夫君是她的！

        秦可卿更是了解，只因为曾经被冷遇，骨子里才会有亲情的渴望，就算是贾珞曾经心多冷，也会对荣国府抱有幻想。

        人心都是肉长的，都会有七情六欲。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曾有过对于亲情的渴望，对于父母的期待，对于兄弟姐妹的容忍...他们幻想过，只是幻想破灭罢了。

        正是因为如此，秦可卿才曾经劝慰贾珞。

        如今，荣国府一次次虚与委蛇，一次次冷了贾珞的心，秦可卿也不再抱有幻想：“以后顾念血脉亲情，不要外人说我们无情无义就好。”

        大体上过得去，不被别人抓住把柄，以后各过各的就是。

        秦可卿让贾珞上了马车，也不顾虑香珠美珠还在，钻入贾珞怀中：“夫君不是还有母亲，有我有重八？”

        让人欣慰的是，婆母获封邹城君。

        一定意义上，让卫国公府，受到荣国府的掣肘少了太多太多。

        “呵呵...”

        贾珞失笑：“放心，我这只是怒我自己，是我太天真。你们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要不是有你们，我怕是早已成魔了。”

        ......

        来到铁槛寺之后，将傅秋芳棺椁停放之后，秦可卿去忙着接待安排里面的堂客，先从显官诰命散起。

        贾珞看着偏房中的两个棺材，一直都是沉默。

        不知道多久，这里会摆放第三口棺材？

        原着中，这里只有一口棺材。

        现在却多了不确定性，贾珍疯了一样化身牛马，专给贾蓉种植草原。

        等着堂客散尽，贾珞这等贾家至亲，要等到做过三日安灵道场才会回京。

        到了晚上，铁槛寺有安排的住处，贾珞看到自己与贾政距离不远，且贾政似乎要找他，找个由头带着秦可卿，直接去了水月庵。

        水月庵，本就是贾家家庙，主子们前来歇宿，自然不敢拒绝。

        都说水月庵的馒头做的好吃，所以又被叫做馒头庵。

        这里...

        不干净。

        刚来到水月庵，就有小厮前来：“四爷，老爷有请。”

        “你且回去。”

        贾珞面色冰冷：“本公还有事情要忙，告诉老爷，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父子？

        我是庶子啊！

        以后如非必要，父子还是不相见的好。

        贾珞拿出纸笔，秦可卿研墨，贾珞写了一封拜帖，递给马九：“你持我拜帖，去锦衣卫指挥使赵全府上投递。回去后，再去八方来客楼定下一桌酒宴，也不必来这里伺候了。”

        马九拿着拜帖回城，贾珞刚刚起身，王熙凤带着丫鬟到来。

        贾珞直接出了门去找个地方练武，虽然这里没有打熬力气所用之物，贾珞干脆直接出门，找寻大石头开始打熬力气。

        练武，贾珞一刻都不会放松。

        “婶子怎么来我这了？”

        贾珞离开后，秦可卿收拾了一下心情，老尼净虚亲自奉茶。秦可卿慵懒的坐在那里，一路赶路，且接人待物，已经身子有些乏累。

        净虚老尼本在王熙凤那里伺候，方见人散去，这边正要与王熙凤说些儿话，王熙凤却来到了卫国公夫人这里。

        净虚老尼岂能放过这个结交卫国公夫人的机会，自然是亲自过来奉承。

        王熙凤并未避讳净虚老尼，也兴许是因为外人在场，有些事情秦可卿不好驳了她脸面。兴许，也是抱着彰显之心。

        秦可卿毕竟是卫国公夫人，与贾史氏一样的身份地位。

        这段时间，因为经常去卫国公府走动，王熙凤理所应当的以为，自己不仅是一个嫂子，更是秦可卿的相好密友，所以在净虚老尼面前，彰显她的威风：“也没外人，咱们妯娌说会儿话。”

        秦可卿不置可否，只是饮茶。

        王熙凤感觉奇怪，以前秦可卿与她说话，多少还会奉承几句，两人说话也算是话题很多，今日秦可卿似乎不想言语。

        王熙凤自以为，这是贾珞今日在这里陪着，所以秦可卿这是只想着与贾珞在一起，所以才会如此淡漠？

        女人啊，就是不能太软弱，珞四奶奶就是有些太过于温柔。

        早晚会被拿捏。

        这么想着，王熙凤笑道：“这不是听说卫国公府，多有赚钱门路，我们奶奶执掌卫国公府，能否帮衬我一二？让我少些难处，不那么难做，平白被人说闲话？”

        秦可卿只是淡淡一笑：“二嫂子不是不知，卫国公府只是与别人合作，福瑞长公主、忠顺王府，且已经利益分配完毕，卫国公府只管出货，其余一概不管，二嫂子要是不怕得罪这两家，我倒是没问题。”

        最近，荣国府已经多有拮据。

        虽然不至于拿不出银子，却为了维持奢华的生活，王熙凤开始让来旺私放印子钱。

        只是林姑娘回来，带回来一两百万两银子的巨财，王熙凤却不敢妄动。这段时间，王熙凤跟着秦可卿，见到卫国公府进出之项，动则数万两银子，十万两银子...

        所以动了一些心思，只是没想到，此事牵扯这么多。

        净虚最懂奉承，看到王熙凤突然间的尴尬，于是主动站出来解围：“是我打扰夫人与二奶奶了，如今我倒是有一件事情相求。”

        秦可卿也不吭声，只是饮茶小憩。

        她与净虚可不熟，净虚老尼有什么事情，求不到秦可卿头上，很明显净虚老尼，是求王熙凤办事。

        所以，干脆不搭理。

        这个净虚老尼她是知道的，专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做红娘，拉皮条...将这贾家家庙之名，弄得神京城无人不知。

        一定意义上，败坏了贾家名誉。

        老尼不修佛，反倒做起了老鸨与红娘。

        秦可卿不喜。

        这也是宁国府要管着的事情，也是与秦可卿无关。

        王熙凤本来有心与净虚一起离开，又想到刚才秦可卿已经如此见外，这个时候离开，反倒是显得生分。

        不如在这里说道说道，反而显得亲近一些。

        以此表达，自己与卫国公夫人不是外人的亲近：“你有话就说，何必遮遮掩掩？”

        净虚老尼看了一眼正在小憩的秦可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既然奶奶同意，这件事情我就说说，先请奶奶一个示下...”

        pS：一天五更，少则一万六七千字，多则两万来字。

        没有灵感，至少十个小时以上，甚至更多时间思考、码字。

        如今脚受伤，还要一个多小时，挂点滴消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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