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相公。”

        虽不知道钱封此次来的目的，钱封一直都是贾家故交。

        贾雨村能够成为金陵知府，就是钱封这位吏部尚书的帮助。贾雨村成为金陵知府这件事情，说没事，那就是官场内部，互相安插自己人的事情。

        要说有事...

        那就是卖官鬻爵，成为朝臣一系，或者贾家倒下一大罪证。

        主要是贾雨村是一个白眼狼，如今应该已经处理了薛蟠之事了吧。

        所以，钱封也绝对非是贤达干臣，乃是文臣一系中，有着自己的小利益团体的既得利益者，说白了就是党争中的一党话事人之一。

        以前贾珞还想着，利用这人脉，如今贾珞入得皇帝之眼，爬到一定高度，找到自己要走的路，就要与朝中党争划清界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贾家两府最终落得白茫茫一片，与自身作恶多端脱不了关系，何尝不是因为，贾家两府在朝中本身没有族人做高官，却又影响着朝堂，参与朝堂之中利益分割失败缘故？

        想明白这件事情，贾珞依旧客客气气，一如既往：“怎么劳驾您亲来府上？”

        如果不是当初，贾珞救了钱度，从而有了交集，贾珞也不会与钱封认识。钱度最近，应该是围着大皇子打转，又大有站队大皇子，参与争储一事。

        当初，大皇子还想要拉拢他...

        官场之上，无非就是你能不能给对方带来利益。

        至少，大皇子如今无法给贾珞带来利益，只能带来危险。

        大皇子有机会成为储君，但是贾珞不是赌徒。

        钱度支持大皇子，不出意外，钱封也会暗中支持大皇子！

        钱封抚须而笑。

        贾珞今日表现，让钱封在内，他们这个朝臣小团体，感受到了贾珞必然不受他们掌控，逐渐走近皇帝视线，从而获得重用的趋势。

        文争武斗。

        如火如荼。

        钱封面色肃然起来：“明日军中点卯，率兵剿匪，我在陕西还有些人脉，晓得一些匪寇行踪，那些匪寇，大多都在延安府与庆阳府一带，怕你没有目的胡乱找寻，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来告诉你一声。”

        “哦？”

        贾珞有些意外，但是明白，这绝不是钱封这次来找他最主要的目的。

        这次剿匪，时限一个月零几天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贾珞敢百分百确定，锦衣卫一定会参与其中。

        锦衣卫不仅仅在神京城中无孔不入，在整个大正各省，也是有卫所存在，监察天下，渗透极其有深度。

        上次围剿流云匪寇，就是锦衣卫确定流云匪寇最终老巢。

        戎狄潜入大正的骑兵，化身马匪的一举一动，怕是早就在锦衣卫监视之下：“如此，有劳相公前来告知。”

        “锦衣卫会参与其中。”

        钱封话音一转，倒是也光明磊落：“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到时候我提供的信息，你也未必就用的上。不过，我这次来，还真是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议。”

        果然。

        钱封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上述所说之事。

        贾珞微微抱拳：“相公请讲。”

        “我先向你道喜。”

        钱封脸上绽放笑容：“刑部范大人，有一及笄孙女，恰到出阁之龄。范大人也很欣赏珞哥儿之勇...”

        贾珞一愣。

        如今他已经娶妻，钱封说起这件事情，可见钱封所在的小利益团体，对他的看重。

        纳妾？

        还是平妻？

        大正并无平妻一说，媵妻也已经名存实亡，不复存在。

        所以，范安要将自己的孙女，送他做妾？

        范安可是刑部尚书，京兆府府尹，位高权重，祖上数代都是朝中重臣，在神京城之中，影响力颇大。

        送的好处越多，图谋越大。得到的好处越多，得失之间，永远是成正比。

        红楼中贾家倒塌，贾家是有取死之道，又何尝不是文武之争，党争失败的原因？

        范安的孙女，要是真的成了自己的妾，那么就要与范安所在的利益团体深度捆绑，再也没有办法脱身。

        贾珞很清楚，独善其身，才是为臣之道。

        想要走得远，就是不受任何人的掣肘，只有忠心于皇帝，才是唯一正途。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有阴谋算计，可以有道德有失。

        唯独不能有结党营私。

        贾珞能够走到今天，与范安等人虽没有直接关系，却也有间接关系。

        今日要是答应此事，有违贾珞初衷。

        要是不答应此事...

        极有可能得罪范安等人，人家的孙女都送来给你做妾了，要是拒绝，那就是看不起范家？

        贾珞大脑飞速运转，不断思索利弊。

        许久之后，贾珞深吸一口气，这时候需要树立一个执拗、恪守原则，死守诺言的形象才行：“承蒙范相公看得起，不惜以府上千金为我之妾。然则，我不敢违背初心。”

        “范相公说我年少轻狂也好，还是少年痴心也罢。”

        这时候，任何的道理，都是苍白无力。

        只会更加得罪人。

        这个时候体现自身本性，反而更好。

        贾珞斟酌着言语：“古有糟糠之妻不下堂，今日我刚大婚不足三个月，与妻感情极好，山盟海誓，珞已经许诺终身不纳妾，不敢违背誓约。”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范安孙女贾珞没见过，相貌为首要，万一要是丑女呢？

        其次，这其中利益牵扯太深，贾珞怕自己根本把握不住。

        现在贾珞率兵剿匪，再有北上护送公主出塞和亲，这一路上凶险重重。就算是一路平安无事，贾珞也要找些事做，赚一些军功。

        归来之后...

        贾珞绝非只是四品。

        以后随着贾珞身份地位的提升，今日联姻送妾之事绝不会少。

        贾珞不需要在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赚取政治资本。

        美色何处不存？

        政治联姻这条路，贾珞直接堵死，甚至砌了一堵高墙。

        贾珞起身，抱拳弯身：“劳驾相公转告，我本年少轻狂，重视信约，不敢违背誓言，只能辜负范相公一番美意，这次珞剿匪归来，亲自前去请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宦海沉浮，贾珞只想自己掌舵！

        自己掌握命运之舵！

        至少，大方向上，贾珞需要自己选择道路，而不是被人裹挟，最终身不由己，抽身都难。

        钱封脸上笑容少了几分，已经有些勉强：“如此，就不打扰你休息，明日前去剿匪。珞哥儿一诺千金重，少年人极为难得，极为难得。”

        钱封最后所谓的极为难得，意味深长。

        带着多重意思。

        贾珞很清楚，今日之事，他与范安、钱封等人之间，再也难以回到以前。

        他们拉拢，利用，无非利益二字。

        也是因为文武之争。

        虽然与范安等人之间关系，出现了无法修补的裂痕，贾珞却感觉心头一松。

        有些事情，一旦表明态度，就不再是压在心头的阴霾。

        “既然我已经从军。”

        送走钱封夫妇，贾珞抬头望天：“那就本本分分做一个武将，不插手政务，不站队，不参与党争...忠于皇帝，只管打仗！”

        “做一个孤臣。”

        无论是贾珞所了解的皇帝，还是红楼原着中，没有出面的皇帝各种手段，无不是说明，当今皇帝绝非庸人。

        去了一趟兵部，领了符印。

        再去五军都督府，领取调兵手令，贾珞匆匆回来。

        坚持不懈的练武，药浴...

        贾珞回到房中，秦可卿已经让宝珠瑞珠铺好床铺：“夫君，刚才我已令人准备好浴汤，辛苦一天，先去沐浴吧。”

        秦可卿感到奇怪，这边钱封之妻，刚提到纳妾之事，就有人来请钱封之妻离开。

        纳妾的事情，秦可卿也清楚，钱封必然已经提及。

        究竟如何，秦可卿不清楚。

        不过，秦可卿没有率先开口此事。

        贾珞也没有开口，而是去沐浴，明日还要早起。

        躺床上之后，秦可卿就爬到了贾珞怀中：“夫君，钱大人说了什么？”

        贾珞感觉好笑，秦可卿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看着目光温润，面色恬然的秦可卿，贾珞笑道：“范大人要将孙女送来做妾。”

        很明显的，秦可卿身子一颤：“府上的确是人丁单薄了一些，纳妾开枝散叶也好。以后府上多了一个妹妹，我去收拾东厢房。”

        紧张一些好。

        贾珞也能感受到，这女人对自己的依恋，还有她用了多深的情感。

        纳妾。

        王熙凤这种泼辣性格，最终都不得不妥协。

        虽然，王熙凤最终手段有些脏，何尝不是说明，这个时代的女子，对于所谓的三妻四妾，也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接受？

        秦可卿强颜欢笑，很明显只是顺从礼教，当真甘心？

        贾珞搂着秦可卿，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收拾，咱们府宅不小，只能容下一个女主子。我心虽大，现在还容不下第二人，睡吧。”

        秦可卿怔怔出神，一时间忘记了回应。

        直到贾珞鼾声响起，秦可卿看着贾珞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抚摸，一颗心都酥了。

        麻了。

        更加温柔。

        世间情话千千万，今日，她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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