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让小太监宣贾珞登城之后,泰和帝冷哼一声:“你这些都无法回答,就要将他们遣返原籍?若真有戎狄细作,岂不是放虎归山?”
这是根本,却无人看到。
文武群臣凛然。
泰和帝政变登基,一直都是圣心难测,喜怒不形于色。
这一点与太上皇极其相似。
所以,当初宣政帝多次召当年还是边王的泰和帝入宫,始终抓不到泰和帝的把柄,最终却被泰和帝宫变软禁,最终驾崩...
不少文臣暗中使眼色,本是戎狄贼酋献俘礼,本是彰显大正国威,提升百姓对于大正朝廷信心与敬畏的时候,被解救的奴隶,偏偏跟着入城。
皇帝,岂能不怒?
如今泰和帝都已经是极力忍耐,怕是早已经怒火中烧。
贾珞立下大功归来,一时间风头无两,让武官集团借此机会,将原本以文抑武政策的平衡彻底打破。
所以,文臣绝对是要打压贾珞的,这自然是以内阁首辅袁琼为首,立即抓住机会:“陛下,贾珞恃功自傲,此举有损大正国威,有损朝廷威仪,此乃重罪。”
恃功自傲!
这一个词,可以说极重。
自古以来,只有一手遮天的朝中权臣,才会有的心态,这一个词,可以说就可以让贾珞万劫不复。
有了这个罪名,那就是与蓄意谋反相差不多。
“陛下,这些奴隶入城,贾珞纵然有意所为,也需要大皇子同意。”
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孟椟,立即作出反击。内阁首辅袁琼绝对是支持大皇子为储君的朝臣之一,孟椟此举,绝对是致命一击:“陛下何不召大皇子登城问询?”
文武争执,此时上升到储君之争。泰和帝不置一言,只是面色冷峻。他原本的意思,只是想要群臣回答,如何安置这些可怜人。
纵然心中也因奴隶入城而愤怒,他终究是帝王,这些奴隶,他必须要安置好。
文武百官的反应,泰和帝有些失望。
党争。
皇储。
他们只盯着自身利益!
内阁首辅袁琼一系支持的是大皇子。
五军都督府一些武官,支持的是二皇子。
文争武斗,文武不和,这是两位帝王之争的延续,也是储君之争的延续,这是文武之争,更是利益之争。泰和帝不置一言,就是要坐收渔翁之利。
这些文武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贾珞是什么人,泰和帝接触并不多,却也有几分了解。
十六岁之前,荣国府中几乎透明人一样,这就说明贾珞极其善于伪装隐忍,绝非是那种张扬傲狂之人。
在皇后身后的秦可卿,脸色不断变换,内心焦急万分。
值此献俘之时,乃是夸功荣耀时刻,却已经演变成,对自己夫君不利局面。这才刚刚大胜归来,就要面临治罪吗?
秦可卿双手攥紧手帕,骨节泛白。
人人都是羡慕将军府的荣华富贵,谁又知道,她的夫君,朝堂之上面临的严峻权势之争,战场上生死拼搏之辛苦?
“陛下快看。”
文武之争,几乎要到面红耳赤的时候,夏守忠一指城墙下。
在那群奴隶身后,是连绵不绝,街道上一望无尽的马车。马车装的什么不知道,用麻布遮掩,看不到里面。
一车又一车,连绵不绝,足足三千多辆马车!
文武群臣也不再争执,贾珞创造的第一个大捷,擒获戎狄贼酋,那是以北静郡王为首的武将文臣,联合书写,送达朝堂之上。
所以,对于这个过程,他们只知道贾珞三千骑兵奔汗帐,过程并不知晓。
贾珞创造的第二个大捷,是孙傲写了一个大概,熊弼加以润色呈转朝堂。
这个过程,又不知晓。
所以,这些马车装的是什么?
群臣也不知晓,只有泰和帝从锦衣卫那里,知晓一个大概,知道这是贾珞擒拿戎狄贼酋,攻陷戎狄汗帐,缴获而来的戎狄的财富。
金银细软。
珠宝文玩。
这三千多车,那得多少金银?
对于空虚的国库而言,这绝对是可以缓解大正国库空虚紧张的救命之药啊!
有了这些财货,大正可以让百姓休养生息。
这些马车上装着的要是金银细软珠宝文玩,对于大正来说,远比擒拿戎狄贼酋这等振奋天下的荣耀,更具有实质性的好处。
再多荣誉之后,也是天下之事种种的焦头烂额。这些财货,可以让国库充盈。
泰和帝冷峻的脸色,多了一抹柔和。
“哗哗...”
甲胄金属摩擦声响起,小太监快步而来:“陛下,贾将军到了。”
泰和帝朗声道:“让他上来!”
秦可卿一双眼睛,早已经转向承天门楼梯口处,双眸中带着担忧、思念、心疼、急切...复杂的情绪,让秦可卿眸中含泪。
半年多了。
夫君回来了。
好想他。
一道身影,从楼梯口处转出。
魁伟。
健壮。
一身甲胄,血腥气扑面而来。
那身影身上的甲胄,有着明显的坑痕,这是箭矢所伤。
有着明显的刀剑砍痕,甲胄铁片也有残缺之处,甲片与甲片之间,有着褐色的干涸血迹,浓郁的血腥气,就是从甲胄散发。
承天门上,文武群臣,太监宫女,每一个人都是屏住呼吸...这是战场厮杀,历经生死归来的将军!
他,凭借一己之力,三千兵马,击溃戎狄大军,掳来戎狄贼酋。
他率领奴隶,奔袭山海关,斩杀金军主将,收复辽东都司。
那魁伟的身躯站在那里,仿佛大正的天塌不下来。
那一双有力的臂膀,可以撑起天地之颓!
泰和帝心神一跳,他这一刻,有一种恍惚,一种错觉。
大正需要贾珞!
或者说,大正需要贾珞这样的将军。
秦可卿则是眸中泪珠滑落,她那一双眼睛,只是盯着贾珞的脸:“黑了,瘦了...”
贾珞踏步而来,他不知道泰和帝为什么,在献俘仪式上,做出如此不合规矩之事。贾珞内心有一种想法,绝对与那些奴隶有关。
泰和帝,应该不高兴。
但是贾珞,不后悔!
“末将贾珞。”
贾珞快步上前,几步外跪下:“参见陛下。”
泰和帝下意识上前几步,托住贾珞双臂:“贾卿无需多礼。”
不过,泰和帝下一刻松开贾珞,后退两步。
他是要去托住贾珞双臂,奈何托的时候发现,他需要去举。
贾珞眸光看了一眼泰和帝,内心一震:“果然是他,李七爷!”
“来人。”
泰和帝坐在龙椅上:“赐座。”
贾珞身躯魁伟,距离近了与他说话,需要抬头才行,有些累。
“多谢陛下。”
贾珞没有推脱,大马金刀坐下。
“贾卿擒拿贼酋,击溃戎狄大军,斩杀金军主将,这个过程朕尚且不知道。”
泰和帝笑道:“文武群臣,皆在这里,贾卿简略一说。”
贾珞没想到泰和帝会有如此做法,于是想到了钱刚这个碎嘴子,归途之中,钱刚缠着孙傲,将这些早已经问的清清楚楚:“末将自幼舞刀弄棒,不善言辞。末将麾下,有一将军,善于口舌之利。”
“哦?”
泰和帝微微一笑:“哪位将军?”
贾珞回答:“钱刚。”
“传钱刚!”
泰和帝吩咐一声,钱刚没来的时候,随后看向贾珞:“那些奴隶怎么回事?”
秦可卿内心一紧,就是因为这些奴隶,承天门上,文武争执,处处给贾珞安插罪名,秦可卿满面担忧。
文武群臣,也是精神一振。
贾珞深吸一口气:“这其中种种,陛下还是听一听钱刚讲述之后,末将再做回答。”
很快,钱刚到来。
钱刚果然擅长口舌之利,奔袭汗帐虽没有去,却从跟随贾珞征伐的孙傲与何宫口中,了解了整个经过。
钱刚娓娓道来,唾沫乱飞,绘声绘色。
讲到贾珞三千余兵马,不过几天时间,奔袭一千多里,袭击汗帐经过。
讲到那些奴隶被解救,他们一个个想要跟随贾珞征战,那些女兵、少年战场上舍生忘死。
每杀死一个戎狄骑兵,声嘶力竭吼一个亲人名字。
承天门上,泰和帝沉默。
文武百官沉默。
皇后这位母仪天下的女主人,她也是一个母亲,此时眸中含泪,福瑞长公主,也是一个母亲,泪珠滑落,秦可卿手绢不断擦拭眼泪,她也是一个准母亲。
宫女太监,不少低声抽泣。
钱刚讲完,承天门上一片死寂,贾珞声音低沉的说道:“末将许诺,带他们回家,末将知道,这些奴隶不好安置,末将愿意以爵田养着他们。”
带他们回家。
家!
泰和帝深吸一口气,这位帝王,内心起伏,情绪震荡久久难息。
“贾珞。”
泰和帝情绪波动有些大,以至于原本安排好的一切,这个时候因情绪变化,而有了变动:“你有如此之功,你想要什么?”
文武群臣看向贾珞,皇后等身后的公主郡主、王妃看向贾珞。
贾珞却是内心吐槽,这个时候要什么?
那都是贪功!
蓦然,贾珞心中一动,直接起身,跪在地上:“陛下,臣贾珞愿以此次之功,请陛下给臣生母一个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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