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殿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食材都是送到宫门口，然后让宫女拿进来在小厨房里处理，严严实实的软禁。

        呆在凤殿里，顾清婉听不到外面半点风声，也因此，小昭那条线也断了。

        可是有一个，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都会出现在她面前，不管她想不想那么做，都会主动替她做。

        这天夜里--

        这是被软禁的第七个夜晚，天空月朗星密，没见一片云彩。

        大地被一层银光笼罩着，不热，却有一种森冷的感觉。

        凤殿的卧室内，不声不响的出现一个人。

        此人一向黑衣，身形偏瘦，在黑暗中看不出是男是女。

        “主子，昨日宫中夜宴，临国公主夜宿皇宫。”

        一丝不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床上的人依旧闭着双眼，仿佛根本没有被来人惊到。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鸟组织的清羽。

        顾清婉当她是空气，依旧自顾自的休息，其实清羽的话她不想听，还是听进去了。

        曲应离碰临国公主了？临国公主是冲着皇后的位置来的，如此的话……顾清婉不须要深想，便明白了，但她选择相信曲应离，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

        “皇上没有碰，不过临国公主要皇后给她一个交待，明天夜晚，应该会再次举办宴会，皇上会让主子出席。”

        若说临国公主不知道顾清婉此时的情况，那不可能，可是临国公主明知道她此时的情况，却依旧要她给她一个公道，不就是逼着她将女人送到曲应离床上吗？

        届时，她若送了，那就是她大肚有容人之量，若是她不送，就是她妒妇不配为后，不配母仪天下，不曾想，她此时的情况，临国公主依旧不忘爬到她头上来，踏上几脚。

        昨天如果她出席宴会，是不是说……曲应离其实是默认的？

        心，狠狠的揪痛了一下，顾清婉依旧静躺着不动，仿佛熟睡般。

        清羽自顾自的禀报着：“昨天夜宴一直在皇宫默默无闻，看起来性子软弱习惯随风倒的冷妃，以一曲《夜月》萧声倾天下。”

        清羽话很含蓄，不过顾清婉懂了，冷妃这是要盖过她刚穿越来时的一曲古筝倾天下的风头，看来，冷妃也忍不住冒出来了。

        “朝中请求皇上废后，”说到此，清羽眼里满是不屑，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皇后之位，哪里能敌得过白鸟组织主人的身份？别人稀罕，可她清羽根本不放在眼里，虽然眼里对朝中之人有厌恶，可是她没有在声音里明显表现出来，继续说：“三分之二的大臣请求立华贵妃为后。”

        如果她是曲应离，立华贵妃为后就等于助长华家的势力，她是不可能那么做的，那么此时她要将旧皇后废去，立一个傀儡皇后，立谁为后呢？四妃之中有哪个妃子最好利用，且不会替了旧皇后的路？

        灵光一闪，顾清婉蓦然张开双眼，星辰美眸在黑暗中如星光般，闪着光芒。

        “我要四妃的资料，”顾清婉第一次对白鸟组织下令。

        清羽好似早就知道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份厚厚的资料，递给顾清婉。

        顾清婉心弦激荡，却隐忍着，不让自己情绪外露，拿过资料。

        清羽似有所感，手一扬，几股内力打向墙边的柜子，棋子打开，很快，出现几匹厚布，那六块布仿佛有生命般，贴向窗户与门，贴上之后，仿佛钉在上面般，稳稳不掉，紧接着，卧室里烛光亮起，外面却感受不到半分，一系列动作下来，不过几个眨眼间便完全了。

        可见清羽的武功之高。

        顾清婉眼皮都没有抬，坐起身看资料。

        四妃，她最关注的是冷妃，显然，所有资料里，冷妃的资料最清楚，包括什么时候离开过家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而其他三个妃子，却或多或少的叫下人守着不让人进去，秘密的时候，这很正常，而冷妃却清楚得不正常，仿佛她根本没有秘密，若不是真的没有秘密，那就是……对方做得极秘密。

        顾清婉大脑分析着：如果她是曲应离，她须要立一个傀儡皇后，立谁最好？自然是冷妃，冷妃面上故做清冷，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故意学习皇后的姿态博宠，虽然她表面上做得再清高，可是她就像墙头草，曾有一次办宴会，后妃们都已经决定听她命令，华贵妃到来，冷妃却毫不犹豫的倒向华贵妃那边，如此这般，可见冷妃的成熟稳重只是表面功夫，其实内力就是一个软弱的，而且冷妃后台冷家，在冷妃嫁进宫中之时，因为前些人得罪了不知名的江湖人士，然后冷妃家被灭门了，而这不知名的江湖人士……

        而此次在宴会上一曲倾天下，更加看出，她是那种表面稳住，其实内里心性不稳的性格，其实不然，大家都被这样的假像所骗。

        顾清婉陷入深思，清羽便立于一旁，一声不吭。

        半晌，顾清婉将手中资料递给清羽，意思很明显，资料不能留在凤殿，会被人知道。

        清羽接过，道：“主子，属下怀疑皇上这次不止打算立冷妃为后，其实也打算立华贵妃为皇贵妃。”

        同样是贵妃，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带着“皇”字的贵妃却不同，皇贵妃权力直逼皇后，若皇后去了，皇贵妃便是四妃中最大的。

        顾清婉静坐着，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服帖的贴在脸颊两则，令她的容颜显得越发精致妖异，美得炫眸，却同时有一种令人看不清她表情的错觉产生。

        顾清婉挥挥手，示意清羽离开。

        清羽二话不说，灭了烛光掀了布，将他们塞回墙边的大柜子里，然后借着黑暗的夜色消失在卧室内。

        顾清婉苦笑一下，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废旧立新后。

        脑海里回放着七天前的夜里，曲应离出现在凤殿的书房里，抱着她，叫她相信她，而她选择相信她，而他同时也叫她相信他接下来做的事情，都是为她好，可是眼前的局面……

        “唉~~”

        幽幽叹息声在黑暗中响起，轻得仿佛直接拔在人心弦上般。

        黑暗中有轻微的声音，那声音就像一阵微风吹过，轻得令人难以发现，不过顾清婉还是发现了，她转头看向黑暗中的人。

        她知道是谁。

        “你怎么来了？”顾清婉问。

        来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抱住顾清婉，道：“我想你了。”

        顾清婉伸手覆在对方对背上，星辰美眸闪了闪，怕不只是想她了，是要跟她交待一些事情。

        “婉儿，可会怨我？”

        又是这句。

        顾清婉无声的摇头。

        来人将头埋在顾清婉劲窝处，道：“我的腕儿最好。”

        气氛宁静，两人就这样抱了一会儿。

        之前，曲应离来，总是会忍不住做一些脸红心跳的事情，然后现在……曲应离却眷恋上这份宁静与安逸，不愿打破，什么都没有做。

        半晌，曲应离开口：“婉儿，你要相信我，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顾清婉不出声。

        其实心里有些难过，曲应离口口声声说着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却不跟她商量一二，独断专行，她怀疑，曲应离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爱她吗？

        心口苦涩难开，顾清婉选择安静。

        “明天晚上，我要办宴会，到时候……”曲应离努力的透过黑暗，想看清顾清婉的表情，可是他失望了，什么也看不到。

        顾清婉静静的不动，仿佛是洋娃娃般，任由曲应离抱着。

        “离，我记得我说过，相爱是彼此信任，”顾清婉语带双关，希望他能听明白。

        有什么事情，可以两个人一起面对，总比一个人冲锋陷阵来得好，而她也愿意与他一起分担，可是曲应离就像没听懂顾清婉话里话似的，自说自话。

        “只要婉儿信我，我便可以放手去做，”曲应离满足的埋首在顾清婉颈间：“昨天夜宴，我会先废后，但不会急着立新后，”顿了下，似有什么担心，犹豫了一下才道：“会立华贵妃为皇贵妃。”

        也就是说，接下来后宫华贵妃独大。

        曲应离紧张的等顾清婉回应，半晌，她只是回应了一个淡淡的“嗯。”

        “婉儿你……”曲应离紧张，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清婉回首看曲应离一眼，明知道夜太黑，什么都看不到，她还是凭着直觉，将自己的唇贴上去，与曲应离的相贴。

        两人的唇只是贴着，没有深入，却有一种莫名动人心弦的感觉在彼此身上漫延开。

        “我知道了，”顾清婉心里苦笑，曲应离这是想她对他大发脾气吗？

        自古男人都喜欢女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曲应离亦是如此。

        心，酸酸的，顾清婉收回自己的唇。

        “好了，我累了，想休息，”顾清婉此话一出，曲应离紧张，她这是要赶他走吗？

        紧接着听到顾清婉下一句话，曲应离心花怒放。

        “要一起睡吗？”

        曲应离自然知道顾清婉这句“要一起睡吗”没有别的意思，可是他忍不住调侃几句：“婉儿，这是饥渴太久了吗？”

        “你还是回你的青龙殿吧，”顾清婉道。

        曲应离身形明显一僵，很快恢复正常，可顾清婉还是感觉到异常。

        顾清婉马上便想到，清羽便没有报告她，曲应离最近是在哪里休息，是故意的吗？顾清婉呼吸一窒，又恢复正常，躺下，道了声：“睡觉。”

        曲应离马上爬到顾清婉身边，抱着顾清婉睡觉。

        夜很深，很漫长。

        夜漫漫，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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