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春生和我之间，互相的占有欲是不对等的。

        占有欲和分享欲其实是一样的东西，苗春生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都会想到我。

        就比如今天女皇赏赐的羊腿，他能冒着风雪来和我分享，他有十分的东西，若是我饿了，他能把十分的东西都给我，自己饿着。

        那坛十年的清风醉，正如谢琴所说，整个王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坛，是我的母亲很早就准备好，让我和女皇共享的。

        这个苗春生也是知道的，若是我真的用这酒来争夺女皇的宠爱，苗春生不会说什么。

        那日我把这酒用来调停闫松和唐君宝的龃龉，就不同了。

        我最好的东西，没有第一时间和他分享。

        他也不是馋这个酒，他不是嗜酒如命的人，只是在乎我的态度。

        我只是有些不懂，我并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稍微释放了一点善意，这一点善意不配得到苗春生这样多的回馈。

        按理说，苗春生早就不是当初初入学堂的佃农孩子，早就出落得神仙一般，周围也是大把的人献好，如今进了宫也是前所未有的恩宠。

        我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在他眼里，应该是早就微不足道了。

        他本可借着此事疏远我，有的是人前赴后继对他比我更好。

        可是他主动来找我，每次都是如此，我总是在不知不觉里伤了他的心，他总是在几天里哄好自己，又嬉皮笑脸的找我玩耍。

        我其实知道感情是会被消耗的，爱他的人会越来越多，我的好就会越来越微不足道。

        我，其实有些害怕。

        明溪和落英在厨房准备晚上的大餐，谢琴捧着一碗油炸花生米在一旁指导二人。

        苗春生还是和往常一样，和我在房里一起看书，只是感觉氛围怪怪的。

        其实一切都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我在书桌前练字，苗春生在椅子上坐着看书。

        唯一改变的是我的心境。

        破天荒的，我开口问了苗春生“这下大雪的，女皇从哪里搞到的羊羔？”

        苗春生头也不抬，继续看着书“女皇拥有着整个国家，她想要什么，大臣们也要想方设法弄来，就算是女皇想要龙肝凤髓，大臣们也都能搞得到”

        我笑道“那你就是胡说了，这世上没有的东西，上哪里去搞来”

        苗春生放下书，看着我笑道“女皇寝宫里，有一棵金枝玉叶树，你也看到了吧”

        我点点头，很难不看到那棵树，远远看去还真的以为是一棵真的树，在烛光下流光溢彩，还以为到了蓬莱仙境。

        仔细一看才看到是黄金和玉石的造物，尽管知道是手工打造了，也感叹于工匠的技艺，怎么能做到如此栩栩如生。

        苗春生继续说道“金枝玉叶本也是传说中的物件，大臣们命工匠做出来，送给女皇的三十岁生辰贺礼，这世上虽然没有龙肝凤髓，取些珍贵的动物来充当，不也就是了”

        确实是这样的，看着苗春生侃侃而谈的样子，我忍不住感叹，他也已经适应了宫里的生活，言语谈吐也自信了少。

        人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所处的环境和遇到的人，像是一个容器，人进去后，就会被塑造成其他的样子。

        我们很自然的结束这个话题，苗春生继续看书，我也继续写字。

        我们的相处模式从来都是如此，不会觉得冷场和尴尬，这也是我也愿意和他待在一起的原因。

        若是和旁人在一起，我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总是会觉得不自在，所以大多的时候，我宁愿独处。

        天不知不觉已经暗下来了，明溪敲门“公子，晚膳是在花厅还是在廊下用”

        我拢了拢衣袖，今天比前两日更加冷了“在花厅用膳吧，今天格外的冷，廊下肯定是待不住了，多拢两个碳炉子在花厅放着”

        明溪笑道“碳炉子已经准备好了，挪去花厅就可以了”

        明溪转身又回到厨房，苗春生笑道“真就是天定的缘分，我家的瑞云和我一样冒冒失失，明溪就和你一样，事无巨细”

        “赶紧走吧，谢琴只怕是已经在花厅等候了”

        我和苗春生到花厅后，谢琴果然已经到了，落英正在温酒。

        苗春生一眼就认出了桌子上的那坛酒是我的，笑道“你倒是自觉的很，子歌家的酒，你也不问问，就取出来”

        谢琴凑近酒坛闻了闻“酒就埋在院子里，想必子歌也是没有防备我的，不过，放心，我只取了五年的黄酒”

        我笑道“黄酒和羊肉自然是最相配的，也是我疏忽了，早该启出来的”

        谢琴对着酒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黄酒虽美，确实远远不及窖藏十年的清风醉”

        苗春生坐下，没好气道“这十年的清风醉，子歌家也只有这一坛，想要再喝到只怕是不能了”

        谢琴又是叹气“那还真是可惜了”

        我忙道“五年的再的等个五年，也就是十年窖藏了，不过这酒制作是在是繁琐，原材料又稀少，不可多得”

        谢琴笑道“也就是你大度，要是我有这酒，肯定是一个人躲在屋里喝光”

        苗春生被他给逗笑“想不到你如此爱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子歌家里是酿酒的，贿赂了女官，把子歌安排在你这住”

        谢琴一副被拆穿的表情“厉害啊厉害，这都被你发现了”

        明溪和落英把厨房做好的菜端了上来，铜炉子里面是羊骨熬得高汤，三盘薄如蝉翼的羊肉片，碳炉子上面的炖羊肉咕咚着小泡。

        炙羊肉还没有上来，明溪说道“那玩意得要热的吃才好吃，等羊肉涮完了再去现做”

        落英也帮忙准备了几个下酒的小菜。

        都忙活好后，我让落英和明溪也一起坐下，他们俩都不肯，直到谢琴亲自把落英按到座位上，我也让明溪赶紧落座，别让落英一个人不自在。

        明溪也只好落座，却还是忍不住要站起来添火，布菜。

        一口肉一口酒，屋子里的碳炉子烧的红彤彤的，身体完全暖和过来。

        羊羔腿确实鲜嫩，而且还没有腥膻味，入口奶香十足。

        五个人吃的好不畅快，期间明溪想要离席去做炙羊肉，却被落英拦住“羊肉是苗公子出的，酒是刘公子出的，也让我出点力，不然我和我家公子白吃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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