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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低下

        宴席上的花枝招展中,唯有一袭半新不旧的布衣混迹其中。

        原来皇上是没在意的,皇上的眼神一直在安素身上。

        留王来了,便在留王身上,太子作了新奇的诗,眼神便一直在太子身上。

        布衣始终没有机会被关注。

        宴席结束,安素被众人簇拥着回梅香阁。

        皇上因为太子的事来了兴致,没有跟去,而是携着两个儿子去了御书房,打算出个题目,考考他们兄弟的才学倒底长进了多少。

        慎正思索。

        章却悲凄着面容,说起今年这场大旱。

        章的封地虽多,土地虽肥沃,却也几乎是颗粒无收。

        章广开粮仓,救济了大批难民,却还是杯水车薪,幸得有江南所有富户相助,才使难民们没有流离失所,逃离家乡故土。

        章的一席话,说的皇上动心,却又蓦地记起一件事来。

        那个在地上痴痴划他名字的女人,被他一直遗忘在脑后,再也没有想起过。

        他确实有点对不起她,她父亲为了他的江山社稷,为了他的黎民百姓,散尽家财,他却将他的女儿遗忘在角落里蒙尘。

        慎叹口气,告诉两个儿子,就以今年大旱为题,作一篇治国的文章来,限时一柱香工夫。

        两人埋头写文章,慎独自走出御书房。

        那个女人住在哪个院子,他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要经过安素的梅香阁。

        想起安素,慎的嘴角又泛起微笑,加快脚步朝梅香阁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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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睥睨后宫的安素不时会想起这一天的情形,如果当初她知道慎要去的是刘则的弄玉轩,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他拦下,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以后的残忍,以后的狠毒,也不会让她彻底沦为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快意恩仇的赌徒。

        可事情的发生,往往没有如果。

        慎走去梅香阁的时候,安素去了风临阁,正与瑞妃说笑,开心的大笑。

        而这短暂的快乐,注定的是以后绵长的悲剧。

        慎没见着安素,从梅香阁出来,凭着记忆,来到刘则的弄玉轩。

        刘则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匆匆忙忙的接驾,一脸的惊喜,不敢相信,没有一丝委屈抱怨的模样。

        这让慎很满意,很欣慰。看来这刘则的性格必是随了她父亲,安守本分,心底善良,没有过多的欲求。

        慎不爱她,也不喜欢她,可她既然被她父亲送进了宫,那她父亲自然对她存着幻想,想让她光耀门楣,光宗耀祖。

        而作为皇帝的慎,作为跟她父亲的交换,应该给她父亲这么一个感觉荣耀的机会。

        这机会,对她父亲而言,必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对于皇帝慎来说,不过是睡一个女人的闲事而已。

        人与人的差别,权势给人带来的好处,莫过于此。

        “刘则,你这是在做鞋垫?”

        慎在刘则的榻上坐了,瞧着她为了迎接他,胡乱丢在榻上的做了一半的鞋垫,笑着问道。

        刘则红着脸,慌乱的收拾着有些零乱的床榻,口中温柔的求饶,让皇上恕罪。

        慎拿起一只鞋垫,瞧了瞧,点头:“好绣工,想必在家时,也亲手做这些东西罢。”

        刘则羞涩的点头。

        慎心中的感慨又多了一分,她身出大富之家,却能亲自操作,想来必是个贤惠淑德的女子。

        看来这刘士成这么做,并非图的虚名,女儿尚教导的如此之温恭,可见家风斐然。

        ”你可还有兄弟?”慎问道。

        “回皇上,妾有一个嫡出的哥哥。”刘则低眉顺眼的回道。

        慎点点头,玩着手中的鞋垫:“这做的好似男子的鞋垫。”

        刘则没有答话,跪倒在地上,面色更加绯红。

        慎疑惑的盯着她,面色有些不悦起来。

        她做的竟然是男人的鞋垫!亏得自己还觉得愧疚她的。

        刘则的侍女丁当“嗵”的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的抢话道:“皇上,小主做的男子鞋垫可不止这一双,竟是做了一柜子的。”

        说着,不顾刘则死命阻拦,过去一把扯开靠墙的一面矮柜的柜门。

        柜子里竟然满满的一柜子各色鞋垫!

        慎有些动容,起身走过去,蹲下来,从柜子里抽出一双来,朝自己的脚下比了比,很合适,量着他的脚做的一样。

        “这些,都是为朕做的?”慎低声问道,盯着匍匐在地的刘则的脸。

        “皇上恕罪,妾闲来无事,只想为皇上做点事,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也只能做些自己的本分。”

        刘则轻声回道,眸子里尽是惶恐不安,身子都有些瑟瑟发抖。

        慎叹口气,坐到地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这个女子,真的是贤慧,和安素比,是另一种性子。

        安素是他心头至爱,说不清缘由,道不出理由,觉得她哪里都好,做什么都好。

        可这刘则不同,虽然不能成为挚爱,大概却能成为知已。

        她实在是太让人心疼,她默默为他做着事,却从未想过让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她这一生,都会这样默默无闻的终老在后宫,而不被他所知。她的这腔痴爱,也化作春水东流,没人知晓了。

        这是个痴情的女子,惹人怜爱。

        皇帝慎下了结论。

        下一刻,便抱着她,走去里屋,将她放到榻上,解了她的罗衫。

        与跟安素在一起的狂野不同,皇帝慎与刘则在一起,便又恢复了帝王高高在上的权威和冷漠。

        曾经接受过的帝王的教育,又回到了慎身上。

        他在刘则身上,行使的是作为一个皇帝的职则和规范。

        每个进宫的美人都有专门的嬷嬷教导过情事,都知道该如何服侍至高无上的帝王。

        刘则的动作,做的规范而标准,不越雷池一步,连叫声都隐忍,怕惊了慎的心思一般。

        慎在她身上,充分找到了作为一个帝王的无上权威和可怕的尊严。

        他们之间的XX,是一场帝王与奴隶间的交易,是一场高贵与低贱的秀场。

        高贵的,将高贵表现的淋漓尽致,而低贱的,将低贱表现的更加的酣畅淋漓。

        没有人不喜欢睥睨天下的感觉。

        没有人不喜欢被恭维被跪舔的感觉。

        皇帝慎虽受命于天,却也是凡人。

        他可以不爱刘则,却无法拒绝刘则给他的这种无上的高贵感。

        他是帝王,他已经够高贵,可就算是侍侯他的下人,也不能给他这种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响起临风的喊声。

        除了临风,没人敢这么喊他,除了临风,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这么喊他。

        慎睁开眼,推开身上的女人,嗯嗯的清清嗓子,直起身。

        刘则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拾起榻上他的衣衫,默默的替他穿好,跪在榻上,瞧着他离开。

        慎走出去,却又撇回来,留下一句:“晚上等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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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臣打扰你的雅兴了。”临风拱手笑道。

        慎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回头瞧了一眼:

        “这个女人,嗯,这个女人……”

        “皇上感兴趣?”临风接言笑道:“那臣可是大罪。”

        “朕也该走了,章儿和小武的文章也该做完了,走,陪朕瞧瞧去,小武这孩子就是闷,明明进步了这许多,却只是闷着不肯说,这要是放到章儿身上,不光是朕,怕是满朝文武都知道了……”皇上笑道,换了话题。

        慎不想跟臣下说关于他对女人的感受,尤其是临风。

        他是爱惜临风的,却又怕极临风会因为爱上哪个女人而离开他,弃他于不顾,不再以他为中心,而去爱上另一个人。

        他与临风一起长大,不似兄弟,胜似兄弟。

        临风在大觉寺习武,他每天就算功课结束的再晚,也必要跑去看他一遭。

        年幼的慎,甚至觉得,为了跟临风在一起,他可以连皇帝都不做。

        年少的慎,甚至觉得,自己有断袖分桃之癖,除了临风,今生不再会对女人感兴趣。

        ……

        慎是帝王,习惯了占有,习惯了以已为中心,他觉得自己处处为临风着想,甚至在他面前,都不怎么提女人的好。

        他觉得,这样是保护他,不让他觉得自己过的孤单寂寞。

        其实,多可笑,慎想保护的,不过是他自己的私欲。

        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明明存着坏心,却非要为坏心按上一个说的通理由,仿佛有了这个说得通的理由,我们存着坏心,做着坏事,就可以被原谅,或是坏事就是好事一样可以继续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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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武,文章精妙绝伦,有过人之慧,着内侍局刊录,传百官以阅。

        皇上的圣旨下,寂静多年的储秀宫沸腾起来。

        很多年不曾闻的丝竹之声,悠扬的传出,直飘去畅春院的上空。

        皇后亲自唱了一段戏文,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听着舒心畅快。

        皇后进宫前,就是个唱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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