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慎一边走,一边摸着半秃的脑门,若有所思。
临风跟在后面,半晌,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还是跟娘娘明说了罢?其实这也不怪娘娘,她那个人心善,总想着救人,并不知道皇上的心思。”
“不好,还是不要告诉她,那丫头,无忧无虑的,怎么会明白阴谋诡计,没的吓坏了她,罢了,活着就活着罢,她未必就看的真切,能分辨出真假,朕也不想罔顾人命,弄死无辜的人了。”皇帝慎淡淡的说道。
临风心中叹了口气,不明白他是因为跟林新有了肌肤之亲,心变软了,还是怕追究起来,伤害了安素,而不肯再做下去了。
“临风,给朕看好了郑小手,这个人,会的那秘术太邪门,人也阴险,朕自不怕,朕是怕他会害朕身边的人。”慎慢声说道。
临风点头应着。
皇帝慎不怕蛊毒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太后,另一个就是临风。
太后的亲娘乃是蔷戎人的大祭祀,因与国王生下了不该生的孩子,不得已,将孩子送给了附近的汉人收养。
这个孩子便是慎的生母李守岁李太后!
李太后小时候只知道有一位异族的姑姑常常来看她,教她一些防身术和养蛊使蛊的方法,并不知道这位姑姑就是她的生母。
直待进宫很多年以后,她的养母临死前,才告诉了她这件事。
而那时候,蔷戎国内早就发生过叛乱,国王与大祭祀早被叛军杀死,李太后也无从再去寻找自己的身世,甚至不知道养母说的这些都是不是事实。
因为她记忆里的那位绝美的姑姑,从来没跟她说过,她是她亲生女儿的事。
关于李在诟身世的事,除了慎,就是先帝也并不能知道的详细。都只道李太后乃是大名鼎鼎的边关守将李思成的独生女儿。
李太后能在那瞬息万变,狡诈阴险的后宫中,将皇帝慎带大,绝不是件偶然的事。
这世间本就没有偶然,有的只是不为人所知。
“朕要尚工局做的那件琉璃翡翠灯倒底做好了没有?再做不出来,都拉出去斩了拉倒,多少天了这都?到时候,让朕拿什么哄那丫头开心?”皇帝慎不悦的口气,嗔着临风。
临风心中再叹气。
不过半个月而已,就算再巧的工匠,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原样复制出那么复杂的后晋古物来。
也不知安素哪来那么多杂七杂八的爱好,最近竟然又爱上了后晋古物,弄得皇帝慎就快要变成昏君酷帝,到处搜罗古物,哄安素开心。
这不,安素又看上了这翡翠琉璃灯,这却只是图样子,并没有实物,皇帝慎搜罗了几天没搜罗到实物,便下令尚工局在安素生日之前,务必赶制出这灯来。
安素的生日还有两个月之久,他确一天要问八遍倒底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女人乃祸国之源!
临风真是这么想的,不过也只是自己想想,绝不会对皇帝慎说,更不会对安素说。
可他还是这么想了,他这么想,是不是就代表,在皇帝慎和女人之间,他的选择一定的慎和慎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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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趴在桌子上调香,调来调去,只是一股腥气,并不香,可她又不肯放弃,弄的满脸皆是香粉,衣裳也被染的五颜六色,整个人不能看。
明月一脸落落的神情走进来,也不理人,径走到安素面前,直眼瞪着她,瞪一会儿,却流下泪,哭出声来,用帕子掩着嘴,肩膀一抽一抽似委屈的厉害。
安素伸手摸一把脸,将手上乌黑的香粉又抹了一腮,仰头望着她傻笑:“我的好姑姑,你们一天不在我面前哭上个十回八回,便过不了这一天是不是?”
明月拿自己的帕子与她擦着脸,面上露出苦涩的笑:“傻子,你天天这样诸事不理,只管自己玩乐,可知因为这样,倒惹下祸患来了?”
“祸患,什么祸患?”安素低下头,继续弄她的香粉。这后宫天天有祸患,谁的衣裳丢了,谁今天的胭脂跟太后或皇后娘娘摸了一样的,都叫祸患。
这祸患多了,也就不吓人了,安素也拿当回事了。
“娘娘,你知道后宫都怎么传么?”明月又忍不住流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什么时候也跟福儿学会了,说句话总要卖上两三个关子,惹人着急。”安素笑道。
“她们都传,这次不让秀女进来,是你的主意,因为你不允,所以皇上才违了太后的意思,将这批秀女都贬为宫女了。”明月哽咽着说道。
安素的手抖都没抖一下,镇定的将细香粉装到细长的纸管子中,笑一声:“这是有多恨我,我又惹着哪位姐姐奶奶们不痛快了?这样害我,欲置我欲死地?”
“不知道源头从哪里出来,反正现在后宫都传遍了,照这样下去,太后老祖宗不几日也就知道了,她正因为秀女的事与皇上闹不和,皇上连去大觉寺跪了三日才将她老人家从那里请了回宫,
如今她们却这样传,岂不是,岂不是……”明月说不下去,只一个劲的呜咽。
“郝明月姑姑,至少皇帝说对了一件事,就是这个皇贵妃的位置,只是让我看上去显赫无比,其实这上面隐藏的危险比我做美人时要大的多。”安素收了笑,淡然的说一句,放下手中的香,叹了口气。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处。在万福儿留在梅香阁的时候,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处。
总有对她的高升心怀不满的人,制造出这样的谣言,让她处于四面楚歌之中。
这一阵子的风平浪静,还让她以为,这后宫真的是息风熄火,一片祥和不再有争斗了呢。
“明月,秀女进宫都想着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而不是一辈子作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待岁数大了被遣散回宫罢?“安素边在铜盆里洗着手,便慢吞吞的问道。
明月流着泪点头。
偏偏今年的秀女多,偏偏皇后娘娘又将这些宫女四散分到各院子去,这些受过训练本来都要成为主子的少女,困为出色的容貌或是出色的技艺,很快成这各院子里最光辉最有分量的宫女。
她们只要在主子跟前进两句谗言,会不成功挑起事端来?
梅香阁从此也要进入多事之秋了罢?
”娘娘,奴婢倒有个主意,咱们求了皇上,将所有秀女都发送出宫,各自还乡罢?“明月道。
安素摇头。
太后与皇上到现在还是别别扭扭,并没有为秀女一事达成一致。
若现在她怂恿皇上遣散了这些秀女,那她便成了太后那老太太眼中的敌人。
宁愿被十八个秀女恨着,也不能得罪这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太太。
安素心中苦笑。
这对这位老太太崇敬中带着五分惧怕,没有十足的把握或十足的理由,她不想与她交恶,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这个老太太的对手,多半不是。
安素在这老太太身上,头一次有了不确定的不自信。
福儿端着茶走过来,一脸的毅然,决决的开口:”娘娘,我与她们熟,我这就与她们说去,这不是你的主意。“
安素将手上的水渍蹭到衣裳的前襟上,洇了一大块,看起来很难看,便又低头揪着那洇湿的地方,嘴里吹着气,企图将它吹干,看能不能好看点。
万福儿见安素不答话,以为她答应了自己的主意,放下茶,便往外走。
安素叫住她。
”福儿,你也恨着我罢?如果不是我,依你的丰姿,现在早该封妃,风光于后宫了。“安素道。
万福儿扭头盯着她,咧嘴一笑,摇头:”娘娘,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我命中无这福分,强求也是无用,你也不是没给过我机会,阴招我也不是没使过,可皇上他,看不上我不是?“
”万福儿,如果没有本宫,皇上就能看上你了,不是么?“安素逼问道。
万福儿眯了眯闪亮的双眼,咬住了嘴唇,她确实这么想过,可她也劝过自己,她之所以要成为皇上的宠妃,并不是因为爱上了皇上,她不过是要替他们万家报仇。
就算现在不成成为宠妃,成为宠妃的宠婢也是好的,早晚有一天,宠妃会因为她的忠心,跟皇上谈起他们万家的冤案,还她们万家一个公道罢?
万福儿现在就靠这样的念头活着,她不再与那些一起进来的秀女为伍,不再跟她们一起传播这些无谓的谣言,不再与她们一起咒骂后宫这些娘娘千方百计阻止她们上位。
可她,还是知道的,还是知道这些不能够上位的宫女们对安素那恨及了的恨不得杀死她的心思。可她,并没有告诉过安素其它秀女对安素的想法。
在万福儿的潜意识里,其实也是这样恨着安素的罢?
所以安素突然这样问她,一向不怎么会说谎的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事真是可笑,你们不去恨帝王的无情和滥情,竟然恨着我这样一个跟你们一样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女人!女人啊,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安素神情落落的说道。
万福儿跪下来磕头:”娘娘,万福儿绝不会背叛娘娘,若有此心,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你发的什么毒誓,我又没说是你传的谣言。“
安素说道,端起茶来喝,想着这事如何能了,只见汤圆一步跨进来,气急败坏的大声嚷道:”主子,不好啦,那十几个秀女联合起来,一起跑到仁寿宫,要老祖宗主持公道,治你的罪,还她们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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