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在梅香阁当差的人都不在了,安素听宫人们说,这郝贵妃一住进来,便将原来的人都遣散,管皇上要了新人过来。
如今这里里外外的人,安素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她扶着贾婆子的手,慢慢走上台阶。
守门的宫人见人,忙过来请安问侯,又有一个飞跑着进去回禀。
安素回来的第二天,尚宫局便向皇上呈上了她这个前所未有的皇贵妃的规制。
皇上御览后,尤嫌不足,又亲自添了几样,方才通过。
如今这皇贵妃的规制比贵妃高一级,明里是比皇后低一级,可因为皇上后来添的那几条,也不见得就比皇后低多少。
除了一些皇家重大祭祀活动只能由皇后参加之外,日常身份俨然与皇后所差无几。
安素知道了这规制后,颇烦恼了一阵子,皇帝慎这哪里的疼爱她,分明是跟她过不去。
王皇后本来就不怎么待见她,如今再弄出这么个尴尬的身份出来,不是平白里给皇后添堵,也给她添堵?
幸亏这安素一向淡泊,不以这些规制为事,也没什么架子,见了皇后还如以前那样,该请安请安,该施礼施礼,不越雷池一步,也不多管一件闲事,这日子才勉强太平,也算是无风无浪,没被储秀宫的人找过麻烦。
安素想不到的是,先找她麻烦,给她下马威的竟然会是明月!
她太想知道究竟。
明月一直躲着她,不见她,她想的通,见了面免不了尴尬,不见也罢。
所以她不怪她。
可明月根本没有理由恨她罢?就算真如自己所猜的那样,她如今跟了皇上,一心为皇上着想,也不至于……
安素边想着,却突然笑起来。
明月是有理由恨她,她跟太子私通,从来没把皇上放在眼里,明月一定是忍了很久了罢?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月就经常会批评她,皇上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她却不好好伺候他,天天往梅林里跑,实在是对不起皇上。
“主子,太不象话了,竟然要您在门外等着,她这是多大脸,真正是无法无天了,今儿晚上皇上去,老奴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这事不行。”贾婆子见进去回禀的宫人这时间没回来,气红了脸,在安素的耳朵边嘀咕道。
“她一个怀孕的人,行动自然迟缓,我都不急,你倒是急什么。”安素微微笑道。
话音未落,只见万福儿搀着明月从屋里走出来。
明月走下台阶,便要跪下行礼。
万福儿拉住她,没让她跪下去,却是一声不耐烦的冷笑:“我说明月,你这龙胎不稳,皇上都恩准了,见着太后老祖宗都不必行大礼,怕伤了胎气,你这是干什么?皇上的话也不听了。当心伤着龙胎!”
“真是可笑,这还没生出来,不知是位公主还是皇子,竟也如此嚣张,万贵妃这话可是吓唬谁呢,就算郝贵妃诞下皇子,也得称我们三皇子一声哥哥不是!”贾婆子忍不住冷笑着回言。
万福儿眉毛一挑,一脸的放肆:“三皇子?宫外带来的,是不是野种还不知道呢,凭皇贵妃娘娘的通天医术,想糊弄我们这些凡人还不是件轻易而举的事情?”
“你?放肆!”贾婆子气的面色绯红,伸手指着她,骂道。
万福儿却不甘示弱,双手叉腰,翻着白眼呛回来:“一个宫人,也敢如此无礼,都是你们主子教出来的?就凭你,也敢与本宫对嘴对舌!信不信我这就过去大嘴巴扇你!”
明月扯着她的衣襟,劝她噤声。万福儿只是不肯,一边叫骂着,一边朝这边来,撸着袖子作势要扇贾婆子耳括子。
贾婆子本就是个斗嘴打架的好手,本来碍着安素的面,不太敢放肆,如今见这样了,安素只是休袖立着,并不开口,便也放开了胆量,并不甘示弱,也撩衣撸袖子,往手心里啐口唾沫,准备打架。
安素叹口气,慢吞吞的开口:“福儿,你现在不是贵妃么?我记得我走之前,你就封了贵妃的啊。”
万福儿住了脚,翻翻白眼,得意的口气:”当然,本宫当然是贵妃。“
安素笑着摇摇头,拉着贾婆子往里面来,略悲哀的口气:”你个傻孩子,你当你还是我的侍儿么?竟然跟一个婆子对口骂上了,这事也就你干的出来。“
万福儿被安素这句噎住,半晌没上来气,直憋的满脸通红,咻咻喘着粗气。
”主子,屋里坐,明月迎接来迟,还望主子赎罪。“明月低声道,过来挽了安素的胳膊,往屋里让。
安素微笑着应着,抬眼打量着她,她的气色并不好,黄黄的脸儿,黑黢黢的眼圈子,眉心一股郁结之气,看着便是病怏怏的模样。
”明月,都快七个月了,还有孕期反应不成?为何气色这么差?“
安素坐下来,瞧着她的脸,关切的问道。
坐在她对面的明月,双眼一垂,滴下泪来。
安素苦笑一声,摊手:”你这是做甚?我问错话了?“
明月忙摇头,轻轻啜泣道:”明月对不起主子,明月有罪,明月没脸再见主子。“
”你这话可从何说起?你能走到这一步,是凭你自己的本事,哪有对不起我?
想是我回错了意,我一直以为你只想做个尚宫,如果你早告诉我是这么一回事,何用等到现在,我们早就成了好姐妹不是。“安素呷一口宫人递上来的茶,笑道。
明月的泪簌簌落下,泣不成声,哽咽道:”主子,你已经知道了罢,那个负心贼他,他竟然娶了安然!
你要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我恨他!我要他死!我这辈子弄不死他,誓不罢休!“
安素叹了口气,心中一阵失落,果然如自己猜想的那般,明月只是为了报复临风,才这么做的。
”没有爱,又哪来的恨,他既然已经娶了别人,你把他忘了便好,当他是空气,是陌生人便好。
你这般恨他,报复他,不过是因为你还爱他,若当真有一天,你成功了,成功了离间了他与皇上的感情,皇上真的把他杀了,你觉得你的人生就此完美了呢?还是就此完结了呢?”
安素淡然的说道。
明月伏到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
万福儿提着裙子跑进来,拿着自己的帕子给明月拭眼泪,却拿眼睛瞪着安素,一脸不满。
“万贵妃,麻烦你拿纸笔来,我写个药方子,让方太乙看过之后,煎了给明月服用,她这个样子下去,哪有气力生孩子。”安素叹口气,吩咐万福儿。
万福儿翻翻白眼,嘴张了张,要讲话却没讲出来,将锦帕甩到桌子上,走出去。
“主子,不用麻烦了,若就这么死了也罢了,我,我这人生本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明月哭道。
“你们好好的,他为什么突然就娶了安然呢?他不是赌咒起誓的说,他只是把安然当成了你,才做了那事么?”安素好奇的问道。
明月拿锦帕拭着眼泪,摇头:“谁知道呢,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不过是他一直在搪塞我,他心里想的一直是那个贱人罢?
只可怜我昏了头,一直相信他的谎言!这个骗子!”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不问他,待我问问他去。”安素安慰道。
明月又哭起来,抚着肚子叹气:“现在问,又有什么用?不如不问,我已经怀了皇上的孩子了,就算是误会,也解不开了。”
安素咽了口口水,沉默下来,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合着她这意思,本来就知道是临风娶安然是个误会?她现在就想伺候皇上,给皇上生孩子?
明月正要开口讲话,只见万福儿一脸自恃精明的神色,拖着方太乙步进来。
方太乙见了安素,面色一凄,要下跪施礼。
安素止住他,指着万福儿笑道:“我说你准备个纸笔怎么要这时候,却原来去叫太医去了。”
“可不是要叫太医来,皇贵妃娘娘虽说医术高明,可毕竟不是大夫,万一想错了药方子,开混了一味药,伤了贵妃娘娘肚子里的胎儿,那可不得了,我这也是为皇贵妃娘娘着想。娘娘不会怪我罢?“万福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安素爱怜的瞧了她一眼,嘴角挂上一抹浅笑,吩咐方太乙写药方子。
不过是个平常的强身健体的药方子。
方太乙边写着,边笑道:”娘娘,这方子是卑职常用的给妃嫔们补身的方子。“
”正是这方子,你是不是因为明月怀孕了,所以不敢给她用?你瞧瞧她这面色,若现不补一补,哪能有气力生下孩子?”安素嗔着他。
方太乙抬眼瞧瞧明月,眼神略略诧异,旋即一笑,只低头继续写方子。
“娘娘,你可真是会白送人情,福儿又跟你学了一招了,这明明是人家的药方子,偏偏说成是自己的,您这身份,还用在明月跟前邀功啊?
哟,对了,皇上有几天没去你那儿了,这几天因为龙胎不稳,皇上心急如焚,天天晚上过来陪着明月呢,你这是吃醋呢?”万福儿一脸嘲笑,对安素说道。
“福儿!”明月喝她一声。
万福儿仰仰头,冷哼:“明月,你念旧,你怕她,我可不怕她,只管到皇上跟前儿告诉去,大不了斩了我的头,于她也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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